風暴【中】

他們停下大口喘氣，細軟的金沙沾滿了兩人的小腿。小海指著一條用粗繩子固定住的一條衝鋒船，此時它正隨著海波悠蕩，像是在呼吸一般。

「這船停這裡幾天了，我試過不用鑰匙也可以開，油箱里有油。」像被遺棄的孩子在黃昏之中在呼喚，他們心存憐憫，想要給它一個救贖。

他和小海都迫不及待，跳上船去。周圍的寂靜和天空上盤旋的海鳥形成對比，海鳥低飛，夕陽斜照，燈火斑斕的小鎮，八正在體會這一切。

他們解脫了它，「你會開嗎？」八說。

「或許。」

他們啟動發動機，衝鋒船猶如蘇醒的野獸開始咆哮示威。

「開去那邊再就回來。」小海指著不遠處的小型島嶼，那是孩子們去不到的地方，卻是大人們舉辦祭祀求神的祖地。

「走吧！」

八躺卧在船上，夜晚的燈火如約而至地在小鎮中亮起，但今天潔白高大的燈塔卻依舊沉默，像是困了，又或是在自言自語。

他們駛向大海，大海此時很平靜讓人想起一種鹽濃度很大的一種湖泊，誰都可以在水面上輕鬆地漂浮起來。

他們就在這夕陽苟延殘喘的最後時刻，在無盡的水汽中濡濕了發······

他們離祭祀小島越來越近，祭祀小島的海灘上有由石塊堆砌的高台，此時在遠處看顯得非常靜穆神聖。

「我不想去那裡了，我們回去吧。」八說，去那裡令他覺得心有不安是一種出於尊敬的不安。

「······」小海說「好像有點小問題。」

「啊？」

「我沒法讓船停下，所謂剎車系統好像沒用了，我們現在就像一條不會停止的列車，難怪被丟棄在那裡，話說給棄船加油的人到底怎麼想的。」

「讓他吃個飽飯，讓它忘記寂寞。」八說。他們的談話聲被風吹到螺旋槳里打成泡沫。

他們馬上關掉了發動機，船的速度越來越慢，像在水面上滑翔，光線微弱到他們只能看清楚對方大致的輪廓。

他們掏出手機來卻在猶豫，可是現在是絕不能猶豫的，可沒人這樣告訴他們。

「打給你爸吧，小八，我爸不在家。」

或許是害怕父母的教育，小八審視著他最好的朋友，「你爸應該會回來吧，不如就拿遊戲說話，好吧。「

其實最後雙方的父母都會知道，可這種事過程也很重要。

他們並未注意到天上的雲在暗暗翻湧，海浪和海風也越來越大，這一切都在隱隱約約的某地發生。

誰撥通了電話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他們肯定會後悔不已。

海風像有了固有形狀，變得粘稠有力，天空也整個暗下來了，他們在海上飄著，船隨海浪的起伏越來越大，世界都彷彿加上了一層灰色的濾鏡，他們飄忽不定的命運便是從這一天開始。

當他們明白過來，在恍然驚呼中，知道，海上將要發生風暴，而停在海上的兩人，可能會交代於此，他們覺得怎麼想太過殘酷，他們就相信這只是一場小雨，就像西湖上，細雨打青蓮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