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搏命廝殺

又一座山頭被慕青不受控制倒飛出去的身軀打得粉碎。下一瞬更加劇烈的爆炸聲自滾滾煙塵中響起，一道黑影又是朝著犬圖衝來。

「嘭！」慕青再次被一拳轟飛，狠狠砸陷入更遠一處山體之內。犬圖則是緩緩收手，低頭瞧了瞧方才自己被擊中的腹部。黑白霧氣已經將先前凹陷的位置修補完畢。

多久了，他已經多久沒有遇到這樣的試煉了。自從跟隨在大牧首身邊，自己又已經有多久沒有過如此酣暢淋漓的戰鬥過了！眼前女子能夠以如意境初期的修為爆發比肩後期，甚至是巔峰的戰力，想必在這片國域也是了不得的高手，更別說她還如此年輕。

「站起來，天才！」自從解放開黑白霧氣的束縛后，犬圖彷彿年輕十數歲，聲音也變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只是語氣之中的瘋狂更加旺盛。「你是我的試煉，而我亦是你的試煉！站起來，站起來！用毀滅來終結一切。」

「這一切的一切，皆是至高偉力的意志！」踏著雲霧階梯向前，犬圖雙手如龍擊出，黑色霧氣凝結成柱轟入山體之上的大坑，竟是將山腰擊穿，從另一端炸裂開來。

無形霧線被觸動，犬圖反手一甩，透明霧線中竟是有一部分顯出黑色，鋒銳如刀，追逐著一道快速逃離的身影。

拉開距離之後慕青站定，伸手擦了擦溢出的鼻血。她沒有料到那人身上的黑白霧氣竟是如此難纏，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比龜殼還龜殼。而且視野中的那些探測敵人蹤跡無形霧線之中有不少還是黑霧氣偽裝而成，一不小心就會著了道，給自己近身那傢伙添了不小的麻煩。

自從染上黑火之後，慕青便是再沒有像這般與人交手過。慕青從未敢小覷任何一位如意境巔峰的存在，因為每一位巔峰存在都是有資格嘗試挑戰那第三道覺醒天塹之人。雖然她敏銳地察覺到這次的對手好像有些不在狀態，似乎有傷在身，又在用不熟悉的方式與自己戰鬥。

腳尖一點，慕青閃身躲開一道黑色霧矛。犬圖周身懸垂數根黑色長矛，絲縷黑色霧氣從指尖流出，正在構築新的長矛。眾多長矛環繞之中，有幾根霧矛周身悄然浮現出霧氣符文。

不再給慕青喘息機會，七八根黑色霧矛一起鎖定慕青不斷閃躲的身形，下一瞬齊齊消失在犬圖身旁。

莫大危機感捶打著慕青的神經，一拳狠狠砸下，身形反彈飛起。空中扭轉腰肢，堪堪躲過這一輪黑色霧矛齊射。落地之後來不及調整又前撲出去，七八根黑色霧矛在同時深深沒入落腳地點旁邊的岩層之中，自斜下方數十米的山腰岩層透射而出。犬圖輕咦一聲，有些詫異。先前那一輪攻擊本就是誘餌，可第二波攻擊他早早鎖定慕青的落腳地點與時間，竟然還是被她躲了過去。

隨著一輪輪齊射，犬圖身旁的矛林漸漸稀疏起來，他也是終於察覺到慕青用來逃脫鎖定的小手段了。自己先前通過觀察慕青小腿、腰腹與肩膀的運動軌跡來預測慕青的行動，卻沒有發覺慕青全身上下都充斥著假動作。向前，向後，向左，向右。即便是在空中，慕青也如同鬼魅一般，大量假動作不斷干擾著他的預判。

隨著最後一根黑色霧矛激射出，又被慕青險之又險躲過之後，犬圖停止構築長矛，而是看向站在此刻千瘡百孔山體之上中央的慕青。被射成蜂窩一般的山體漸漸支持不住，開始向下垮塌。慕青輕點腳尖，便是要再尋一處落腳地。

一手伸出，掌心向下，五指微張。另一隻手覆蓋手背，指縫交錯扣緊。

「吞沒吧，黑霧。」犬圖沉聲說道。隨後雙手下壓，身形微蹲，彷彿用力按下什麼開關一般。那處崩潰山體各處空洞之中瘋狂湧出大量黑霧，似是異獸張開大嘴，直接將來不及躲閃的慕青整個吞下。一道道隱晦符文在大團黑霧之中若隱若現。

「凝結吧，黑霧。」一言吐出，犬圖周身白色霧氣合攏，將其身形完全包裹，如同結成一隻白色的繭。接下來的攻擊餘波，即便是他也要防禦一二。

直徑數十米的黑色霧團瞬間收縮，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珠子出現在剛剛露出身形的慕青下方，其內符文快速閃動。

慕青還未來得及閃躲，便被佔據視界的漆黑吞沒。

「爆鳴吧，黑霧。」白色霧繭之中傳來悶悶一聲。爆散的黑暗比聲浪更快一步。這片山峰之上的空間瞬間一暗，而後衝天氣浪與爆炸聲以慕青與黑色霧珠為中心，向著四周圍天地瘋狂肆虐。兩座山峰被攔腰炸得粉碎，周遭臨近的山頭亦是被餘波摧殘波及。劇烈響動回蕩在秦皇山脈深處，再度驚離更遠處的鳥獸。

黑色消散，一道身影與周遭被炸飛上天空的岩層碎石一同簌簌跌落下來。

同樣處在爆炸波及範圍內，白色霧繭依舊懸垂空中，可周身已再無岩層山體。霧繭之上忽然露出一個小洞，一隻凝實黑矛從洞中緩緩探出。

「貫穿吧，黑霧。」話音未落，黑矛瞬間消失在霧繭之中。

正在自由落體的慕青似乎察覺到什麼，身體剛有動作，便被一股無法抵擋的巨力拋飛出去。黑矛自始至終彷彿從未顯現，一處血洞卻赫然出現在慕青側腹。

白色霧繭重新化成滾滾濃霧盤踞回犬圖身軀之上。犬圖雙指一點，周身霧氣一陣翻湧。先前那道黑矛已然收了回來。

再看空中的慕青，肩膀處又被開出一個大洞。被那黑矛帶動，慕青身軀向著犬圖方向無力摔落過來。

哼，又在耍什麼小聰明。犬圖手指勾動，周身區域浮現出道道黑色霧線，將摔落過來的慕青攔截纏繞在半空之上。他知道眼前的女人還未完全失去戰力，自己的兩記「貫穿之矛」先前分明瞄準其要害，卻依舊被慕青扭過。

此時的慕青模樣十分凄慘，零距離硬吃一記黑霧爆炸，縱使蜷縮身體盡量防禦，雙手雙腿已然被炸得一片血肉模糊，幾處甚至裸露出白骨。左肩與側腹兩個大洞之中鮮血泊泊流淌。鋒利的黑色霧線再為殘破的身軀新增無數傷口，鮮血順著霧線下滑滴落。

犬圖凝望著空中不斷那個不斷嘔著鮮血的女人，瞳眸中的瘋狂漸漸消散。

看來至高偉力賜予的試煉就到此為止了，自己也該回到之前那處山谷，去看看那朵並蒂蓮花是否開了。這一戰對於他的消耗也是頗大，光是解開黑白霧氣對於身體的負擔就已經很重。再次凝結一柄黑矛對準慕青頭顱，矛身之上閃動黑色霧氣符文。略微沉吟，揮手間又凝結一柄戰矛對準慕青心臟。犬圖準備結束這場戰鬥了。

「你怎麼就這麼謹慎呢，過來靠近一下會死嘛。」嘶啞無奈的嗓音忽然響起。上一秒還在無力垂頭嘔著鮮血的慕青突然暴起，咬碎暗藏口中的一粒藥丸，催動肌肉閉合所有傷口，就連兩處貫通傷也暫時止住了血。掙斷周身纏繞的黑色霧線，伸手抓向激射而來的兩道霧矛。本想捏碎之後繼續揉身上前，卻沒成想兩根霧矛接連爆炸開來，又將慕青的身形掀飛出去。

「得，豁出半條命接近的距離又給拉開了，這還怎麼打。」慕青輕輕落地之後脫下系在腰間破爛不堪的作戰外套，將其撕成布條，無視犬圖的震驚，慕青開始包紮其傷口來。

「試煉，你或許比我還要瘋狂。」犬圖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心神。他驚訝的已經不止是眼前之人破格的戰力與頑強的生命力，而是她的心性，她的自信。先前環節之中無論哪一步計劃出錯，她都會直接被自己直接擊殺。命懸一線之上，以如此之大的代價只為換取一次接近自己的機會，眼前之人同自己一樣，亦是純粹且瘋狂。

「接下來，我會更加認真。」大片黑霧聚攏回犬圖周身，卻是沒有之前聲勢浩大。慕青的視界之內，那團龐大的黑色霧氣已經縮小了將近三分之一。

「化形，爆炸，速射......那些爆炸的黑霧之中似乎還有些符文隱現。」慕青快速整理著目前已獲得的情報。眼前的對手十分難纏，自己付出如此代價卻是僅僅消耗其部分黑色霧氣，更別提還有那些盤踞其身體表面，流淌著的白色霧氣。救命底牌「大龍虎丹」已經被消耗掉，接下來再出什麼岔子，自己恐怕就真要英年早逝了。

活動一下肩肘，傷口已經不再滲血。除了兩處貫通傷口再生速度緩慢，就連手臂之上的血肉都在快速交織修復。龐大的藥力在慕青體內迅速消耗著，催動血肉再生。

遠處的犬圖看見慕青已經可以如此無礙活動，周身也不再沁出鮮血，似是想到了什麼，出聲問道：

「療傷聖葯，還是自愈類異能？」

慕青沒有回答，只是笑道「你猜呀。」

「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強......咳咳......」犬圖忽然弓起身子劇烈咳嗦起來，引得周身霧氣一陣翻湧。

解放黑白霧氣恢復巔峰戰力已經給身體帶來不小的負擔，如果不能快速解決戰鬥，返回拿到並蒂蓮花，自己怕是要支持不住了。

紫色鮮血順著黑白面具邊緣流淌下來，犬圖終於止住撕心裂肺的咳嗦，再次站直了身軀。自己已經被眼前試煉阻擋了許久。秦皇山脈附近荒原之上的霧靈們也漸漸無法拖住愈來愈多的軍隊。自己需要速戰速決了。

看著眼前忽然咳血不止的犬圖，慕青念頭飛轉，再聯想起先前看到的那隻元素之靈似乎歸屬於療傷類的天材地寶，慕青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再度開口道：「收手吧，有傷在身，你奈何不了我，我也近不了你的身，再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何不......」

「沒有天災信徒會逃離至高偉力投射下的試煉。」犬圖忽然出言打斷慕青，抬手摘下臉上黑白面具。

「一切相逢都是至高偉力的安排，一切殺戮都經至高偉力的認可，一切毀滅都為至高偉力所允許。」堅毅面容愈發虔誠，犬圖一邊唱誦一邊咳湧出紫色血污。

看見身前犬圖的動作，慕青不再面帶笑意，而是抿了抿唇。拚命壓榨催化身體里那枚藥丸殘餘的藥力，瘋狂修補身體。因為慕青知道。

當一名天災教徒摘下面具，將真容顯露給世人看時。

世人便會見識到什麼叫做真正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