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始作俑者

望著先前那隻留影鳥停留的位置，犬圖眉頭挑了挑。先前散布出去的霧靈此時傳回訊息，人類部隊已經開始集結，看來自己的身份終究是暴露了。摘下灰色兜帽，白色長發隨風飄散，犬圖露出略顯滄桑的容顏。雖然此地已經不宜久留，但他還是捨不得就此離去。自己千里迢迢來到華夏域，一路上茹毛飲血餐風飲露，生怕與人接觸暴露身份。歷經千辛萬苦溜入秦皇山脈后又苦苦尋覓半年，終於尋找到眼前「並蒂蓮花」孕育之地。眼前那朵紮根秦皇地脈含苞待放的赤黃蓮花，便是大牧首口中，他祛除陳年隱疾的契機。咬了咬牙，再度掐算時間，他的眼中逐漸露出一抹癲狂之色。再度揮手，袖袍之中噴湧出幾近實質的大片濃霧。犬圖決定再在此地等待半日，先以霧靈驅動霧獸阻延軍隊的包圍網，一旦並蒂蓮花成熟，自己實力恢復過後便可以在華夏域強者趕來前突破包圍圈離開。

如果半日內「並蒂蓮花」還未成熟，那他便要摧毀此地，再此迎接自己的終結。犬圖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引動至高偉力現身將自己接引。被至高偉力毀滅，是每一位甘願化身災厄的天災教會信徒的最終夙願。但是即便不能達成夙願，這些瘋子們依舊無懼死亡。

「我可以接受死亡的終局，但如果能夠選擇，我希望能夠完成您賜予的試煉，在化身災厄毀滅一切之後，被您親手毀滅。」雙手食指抵住眉心黑色菱形，犬圖低頭對著內心的至高偉力虔誠禱告著。一遍又一遍禱詞過後，犬圖放下雙手，從懷中取出象徵災厄的黑白碎花面具，輕輕帶上。

大霧如潮，漫卷四方，天色愈發灰暗。

「啊咧咧......終於找到你丫了，可累死老娘了。」一道女聲突兀響起，穿過濃霧傳來。犬圖身形微怔，轉過身來，張開嘴，聲音嘶啞的問道：「你是誰，怎麼找到的這裡？」

那道身影慵懶的靠在巨石之間，沒有理會濃霧中心之人的反問，只是自顧自說著：「讓我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嚯，天災教會啊，惹不起惹不起，打擾了，咱現在撤還來得及么？」那身影一個鯉魚打挺，便是坐了起來。「剛剛辭了職又遇到這檔子麻煩事，晦氣晦氣......」

「你究竟是誰？」犬圖無視迷霧隔絕，盯著來人重複問了一遍，殺機卻是將其鎖定。

「我嘛？我叫慕青。慕名而來的慕，天青雨霽的青。你呢?」慕青直起身子，微微拉下作戰服拉鏈，鬆了松領口。轉著脖子的同時開始活動手腕腳踝。看來這一場架是避免不了了。

「我名犬圖。」回答同時，犬圖抬起右手，向著慕青彈出一道黑芒。他想要速戰速決，避免波及到背後的並蒂蓮花。

當頭一拳將黑芒鎮散，再揮手將潰散的霧氣扇了扇。不過在發現那些黑色霧氣融入到周圍濃霧之中后，慕青也就停下手上的無用功。從褲兜掏出一對被壓得皺皺巴巴的手套，慕青一邊穿戴一邊打量起那名天災使徒背後的東西。

「元素之靈啊，好東西好東西。不過老哥你這就太不地道了，不消說見者有份，我都主動離開了，你還想著滅口，做人要善良一些好不好？」

心意微動，最後一隻留在身邊的霧靈向犬圖彙報，眼前女子並沒有其他同伴在身旁。

「獨自前來，你很有勇氣。」犬圖眼神逐漸冷了下來。瘋狂的殺意也逐漸變得純粹。下一刻，如意境巔峰的氣息爆發開來，方圓十數里內的生靈都驚恐著逃離這裡，千米之內的霧氣漸漸凝集成柱。既然那女人有著手段無視霧氣阻隔，先前黑霧毒芒又絲毫不起作用，那麼還不如放棄這些小手段，用實力差距來碾壓眼前這託大女子。

手掌抬起，對準那名為慕青的女子，犬圖狠狠握拳，周遭霧氣幻化巨鞭狠狠抽下。一陣巨響伴隨著飛濺四射的破碎岩塊，以慕青所站之地為中心爆發開來。只一擊便將那裡的岩層破碎。

塵埃漸散，當犬圖瞧見數米深的破碎岩坑之中空無一人，瞳孔收縮間轉過身，架起手臂催動霧氣防禦。

一隻黑色拳頭探出，毫無煙火氣的與那道厚實霧盾觸碰在一起。霧盾表層瞬間破碎，接著凝結。層層霧氣自四周洶湧灌注到這片盾牌之上，可潰散之勢依舊無法阻擋。

輕輕旋轉拳頭，那道蒼白霧盾瞬間炸裂開來，幻化霧氣亦是被勁風刮散開來。

慕青一聲輕咦，有些驚訝這看著並不厚實的小盾竟沒有被自己這一拳直接洞穿。犬圖早已閃身跳開，重新與慕青拉開距離。

「如意後期，果真不簡單。」擰了擰拳頭，慕青散開十指輕輕律動。純黑的手套將十指勾勒的愈發纖細。雙臂舒展，壓低身形，弓步向前，慕青準備開啟下一輪攻勢。

「如意境初期為何能有如此威勢？」犬圖望著那個纖細身影問道。他從眼前女子身上只體會到了媲美如意境初期的氣息，可其破壞力竟是如此之大，差點讓自己一不小心著了道。

「你猜。」話音未落，慕青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半空之中一道身影瞬間出現。扭轉腰背，修長大腿如開天巨斧一般砸下，勁氣排空，將犬圖周遭的霧氣都沖淡幾分。束成馬尾的長發亦是被身形牽引的豎立起來，此刻慕青的臉上，再沒有半分慵懶與玩笑。態如枯井，神色無波，行動之間卻是凝結如潮的果決殺意。

一隻巨蟒突兀自犬圖周身出現，下半身還在不斷汲取著周遭霧氣，上半身已經衝天而去，張著十米巨嘴撕咬向襲來人影，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廈。

沉悶破碎聲響起，一點黑影擊潰高樓。慕青這一腳竟是直接劈碎巨蟒頭顱，隨後去勢不減，順著霧蟒身軀一路下劈，真如開天之刃破碎雲層一般。犬圖顯然是低估了身前女子的殺傷力，一隻霧氣凝結的觸手自遠方迅速盤卷上犬圖的腰部，將他快速拉走。

宛如霹靂降世，慕青這一腳徹底將雲霧巨蟒劈碎，再狠狠砸在犬圖原先所站的地面上。整座山體皆是微微晃動，一道道極深裂痕自中心巨坑處向外蔓延數十米。

暗中命令霧靈保護那朵並蒂蓮花。犬圖立時間重新估算慕青的戰力，終於不再抱著將其碾壓的高傲心態，而是將慕青視為戰力同樣抵達如意後期層次的同級強者。只可惜自己為舊傷牽扯跌落巔峰，所餵養的霧靈此時大半都散布出去拖住駐山部隊與安界援兵，不然自己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畏手畏腳。

「我承認你很強。或許，你就是我成就災厄前的最後一道考驗。唯有跨越了你，我在有資格繼續行在前往至高偉力的朝聖之路上。」犬圖扯下籠罩周身的灰色長跑，赤裸的上身上盤踞著凌亂的黑白二色線條。

「怎麼著，您還是位行為藝術家不成？」慕青表情依舊不變，只是嘴裡的吐槽破壞了她整體的肅殺之感。

沒有再貿然進攻，直感告訴慕青，眼前這人已經變得更加危險了。「各退一步怎麼樣啊藝術家先生，你等你的元素之靈，我走我的康庄大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雖然慕青並不懼怕與如意境後期強者對戰，可眼前這個是隸屬於天災教會的使徒，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與其自己與他拼個你死我活，還不如讓那些大人物出手來的省心省力。

「我將踏碎路上的石塊。」犬圖忽然開始念起禱文，雙手環抱自身。軀體上黑白線條竟是如同活過來一般不斷顫抖著。

「我將擊毀橫攔的樹木。我將品嘗至高偉力賜予我的試煉，我將一路毀滅，直至毀滅降臨。」

「來吧，至高偉力的試煉，來毀滅我，或者被我毀滅！」犬圖仰天狂嘯，黑白線條破體而出，潰散成霧。黑白霧氣並不融合，只是詭異的同時存在，圍繞著犬圖周身緩緩流淌交錯。黑霧輕靈，白霧厚重，二者既矛盾又統一，給人一種割裂的美感。犬圖周圍的地面彷彿承受不住壓力，不斷崩裂破碎。這片本就狼藉的峽谷再遭重創。

虛幻霧氣隨著腳步凝結成階，托著犬圖緩緩升起。他要將戰區從這片峽谷轉移，以免戰鬥餘波波及那道尚未成熟的元素之靈。

扶了扶鼻樑上的茶色墨鏡，清晰的視界中，慕青看到半空中那瘋子的氣焰瘋狂上漲。原本如意境後期的龐大威亞竟然突破到巔峰境界。

深吸一口氣，周圍的空氣彷彿被慕青全部吸入肺中。作戰服拉鏈也被撐得連連向下。索性脫下作戰服外套，系在腰間，漏出其內的黑色作戰短袖。慕青拉開一個拳架，穿戴黑色手套的雙手皆是空握。

猛然攥緊，兩聲空爆響動重疊在一起。慕青悠悠吐氣，絲絲縷縷壓縮氣流攪動周身塵埃。眼前之人果然是個瘋子，上策溜之大吉看來是行不通了，那就執行C計劃，手底下見真章吧。

至於PlanB，與之纏鬥，拖到援兵到來，那是想都不用想了。若是抱著拖時間的心態來打這一架，那等到援兵來了后直接幫自己收屍好了。

至高偉力？嗬，那算什麼東西。我啊，可是見過更不得了的東西呢。茶色鏡片后，慕青眉眼間滿是笑意，唇角勾起。

「來打我啊。」勾了勾手指，慕青語氣和藹，笑靨如花，美得有些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