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突發意外
2001年1月1日,這是一個特別新的日子,新的世紀新的一年,一切都是新的。傅強從這日起,承包了503路27號車。
滿懷信心迎接新挑戰的傅強,對運輸行業並不熟悉,第一天他就遇到的瓶頸。
503路的28號車總是搶在他的前面,拉走本應屬於他的乘客。一天下來,他拉的乘客寥寥無幾,生意慘淡,效益堪憂。如果只這一日也就罷了,可偏偏一個月了每日都是這樣:28號車搶他的客源。
傅強找到弟弟傅剛訴苦,說他總是挨欺負。傅剛說:「我有一個名叫李若彬的朋友,很仗義的,讓他出面說說,以後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傅強覺得也只有這樣了,就同意了弟弟的建議。
未等傅剛找來李若彬,2月2日上午,27號車與28號車因搶客發生衝突,28號車上的兩名押車用鐵棍打了27號車的乘務員。
消息傳到了傅剛那裡,他馬上給他的朋友李若彬打電話。下午5時,李若彬登上了28號車,他舉起了六四手槍,驅散了司機和乘客,
28號車的兩名保安見勢不好,一個上去搶槍,一個馬上報警。
就在這撕扯的關頭,李若彬的槍響了,了彈打到了正在用手機報警的保安頭部,這名叫林陽的保安當場死亡。
李若彬馬上逃離現場,坐上他的大奔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真的逃走了,逃了21天。21天後,他被抓捕歸案。
殺人償命,無可非議。可是李若彬在交待案情時牽扯出一個人,這個人叫梁軍。
梁軍何人?紅都酒樓的傳菜員。他沒有出現在8號車上,也沒有人看到他參加此次鬥毆,但他卻因李若彬被抓走了,李若彬說梁軍是隨他一起來的。
既然是一起來的,一定就是同夥。
梁軍認識李若彬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李若彬在紅都酒樓的303號房吃飯,見梁軍人不錯,安安分分的樣子遞給他一張名片,名片上寫著:古城外貿公司總經理。看外表,李若彬像他的名字一樣很斯文,梁軍對他印像不壞。他們有過兩次交往,一次是在高爾夫球場打高爾夫球,一次是在體育館看籃球賽。李若彬出手大方,兩次高昂的費用都是他出的。
初涉社會的梁軍不知李若彬的真實身份,只知他是一家效益不錯的公司老總。
一塊看不見的烏雲毫無徵兆地落在了梁軍的頭上:2月2日下午4點10分,李若彬的大奔出現在紅都酒樓的門前。恰巧,梁軍剛剛下班,剛一走出酒樓的門前的台階就被李若彬拉進大奔:「走!跟我走一趟!
李若彬這一拉,給他拉進了監獄:他因尋畔鬥毆罪被判有期徒刑四年。因為,他為李若彬望風了。李若彬呢,死緩。
無論他怎樣爭辯,他都不能擺脫他是隨李若彬一起來的這個事實。雖然他沒有上車,但他卻在車下站著了。你說你不知道李若彬要幹什麼?誰相信?百口莫辯的梁軍成了現代版的竇娥冤。
梁軍的父親在他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他與孤零零的母親生活。屋漏偏逢連夜雨,高二時母親不幸得了乳腺癌,他不得不輟學。為了給母親掙到醫療費他來到紅都酒樓當了一名傳菜員,每月能拿兩千八。如此悲涼的家境,雪上加霜,他成了勞改犯。
聽到梁軍被捕的消息,他母親病倒了。後來,她被迫到了自己的妹妹家。
梁軍所在的監獄是一個很有規模的監獄,位置在s市南部的靈海,靈海是一個小縣城,四面環山。靈海監獄有一個服裝工廠,這個服裝工廠專為企業和服務業做工作服的。每日梁軍都在服裝廠勞動,他的任務是熨燙流水線下來的衣服。
平板的,一層不變的,毫無波瀾的勞作很是枯燥,梁軍厭煩了這個工作。他曾經找過獄警請求換一下工種,他認為服裝廠內的任何一個工種都比熨燙強,可是獄警說什麼也不同意。
無奈,梁軍只好堅持。為了打發這枯燥的時光,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深研服裝的造型和設計,掌握一門手藝。晚上收工時,梁軍偶然瞥了一眼垃圾箱,意外發現箱內有一把十寸長的竹尺,竹尺所以被扔掉是因為竹尺的中間出現了一個很大的裂縫。
梁軍撿回竹尺將裂縫用膠布纏上並不影響使用:「哈——」梁軍天生樂觀,看到被包紮好的竹尺他竟然笑出聲來。他覺得自己剛剛冒出一個這樣的想法,老天爺就給了他一個機會。他覺得他過的是實實在在的日子,每天都有事做,再研究點兒新鮮玩藝兒,也不算虛度。
撿到尺子后,梁軍的熨燙活更加神速,餘下的時間他可以量一量被他整過型的衣服。他要記住袖長與衣長的比例,袖寬與衣寬的比例,還有肩的坡度與長度,領窩的長和寬。
熟能生巧,日積月累,梁軍滿月腦子都是數字。這些數字告訴他,服裝的比例與常用尺寸。掌握了服裝的比例與常用尺寸,梁軍對服裝的造型有了深刻的了解。
這一天收工回來后,獄警送給他三封信。
「接到信后,梁軍既驚又喜,驚的是他怎麼會一次收三封信?喜的是終於有人關心他了,這讓他心裡暖融融的。在他的內心深處,他覺得在他走敗運的時候只有他的親人才會給他寫信。他好奇的翻看了一下信的地址,這一看不要緊,讓他原本高興的心涼了半截:這三封信來自同一個城市s市,三個陌生的地址來自不同的區域,他分析,這決不是他的親人來信。他們是誰?難道他們見他入獄了找他的后賬嗎?
自從梁軍進到監獄,他就服了命運。幼年喪父,父死之後,災難接踵而至。他不敢面對現實,不敢對未來有什麼奢望。
沉吟了一會兒,他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第一封信。
「梁軍:
我給你寫信你一定很驚異吧?從你來到酒樓的第一天,我就愛上了你。你的高大帥氣讓我蕩氣迴腸,讓我心跳不已……」
梁軍不想看那些肉麻的言辭,他就想知道何人對他那麼心動?他的目光疾速地向落款處掃去:
小慧。
「小慧?」梁軍愣了一下,他的眼前馬上浮現了一個身材窈窕,臉龐秀逸的少女形像。「她怎麼會?」
梁軍無法想像一個貌美如花的美人怎麼會給一個在押犯寫信?日頭從西邊出來了嗎?梁軍內向又靦腆,從不敢正視年青美貌的女子。這個小慧,在酒樓的一年半的時間裡,他與她的語言交流沒超過十句,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小慧竟然與他一見鍾情。
「啊……」
梁軍痛苦死了,這封告白信來的太不是時候,若早半年,他不至於去遊戲廳打發時光,也不至於與李若彬絞到一起……
當同室的獄友都在吃晚飯時,他趴在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他手捏信箋哭得天昏地暗,他覺得本應屬於自己的幸福卻讓無妄的災禍給毀掉了。梁軍所以這麼痛苦,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是一個有污點的人,一說蹲過大獄的人,哪一個家長能同意?
這時,他的上鋪一個名叫彭浩的獄友過來勸他:「小梁,何必呢?飯都不吃了?你才幾年,一晃就過去了。我呢,八年,咋盼啊?你看看我,你就知足了。誰不是稀里糊塗地邁錯了步?」
「唉……」梁軍哀嘆一聲,「我心中好憋悶,只想哭。」
「拉倒吧!別胡思亂想了。咱們這個地方不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業餘時間還能玩玩撲克下下象棋?吃飯吧!」彭浩一邊說著一邊拉起梁軍。
梁軍免強吃了幾口飯,就放下了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