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聯拜別

旺運拿了那支爹爹寫字的筆，心裡想著這也算是自己對林先生這個人留的一個紀念。族長和眾村民留下善後，劉武與眾人躬身告別，帶著旺運往家走去。身後遠山上太陽冒了頭，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雪，完全停了。

不多時已返回家中，苦瓜搖頭擺尾地走過來左蹦右跳。旺運摸了摸苦瓜頭，心想你這傢伙倒是遇不到我這樣離奇的經歷。到底是孩子天性，這樣一做比較之下，又突然想到如果爹爹背著苦瓜飛應該是什麼樣子，差點沒憋住笑了出來。一抬頭，看見娘已站在門口，剛才自己想出的笑話一下就變成了對娘的依賴。

這一夜對於這樣一個孩童來說，太長了……

旺運跑過去抱住娘，娘用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劉武從懷裡拿出那本泛黃的《虎燕訣》遞給妻子，三娘接過，牽著旺運進屋，進屋就看見外屋桌上擺了熱氣騰騰的飯菜。安三娘給爺倆分別遞過毛巾，兩人簡單擦了手臉，坐下吃飯。劉武邊吃邊對旺運說：

「吃過早飯你去睡覺，一切都等你醒來再說。」

小旺運點點頭，折騰了一夜也是又餓又困。早飯吃罷，旺運先回屋看了看兄妹，二人還在酣睡，他輕輕出來，去了爹娘的屋子，脫掉衣褲鑽進被窩，很快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夢裡什麼都有，一會兒是爹爹背著他，一會兒是他自己背著苦瓜，一會兒是熊熊大火，一會兒火里又飛出一本書……就這樣迷迷糊糊的，醒來已是正午了。

旺運揉了揉眼，起來穿好衣褲，出了爹娘的屋，去到自己屋中，大牛妮子都沒在。又來到院中，寒冬中晴空的陽光也沒帶來些許溫暖，只是耀眼得很。娘也不在，只有爹爹坐在院中石凳上，似在想些什麼，看爹爹衣裝如昨夜一般無二，好似一直未睡。見旺運出得門來，爹爹向他招招手，待旺運走近，又示意他坐下。旺運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爹爹這才張口道：

「問吧，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問出來。」

旺運當時就清醒了許多，想了想昨天的事，開口問道：

「爹，林先生與那人有仇嗎？為什麼這樣不明不白地就被殺死了？」

劉武一愣，隨即道：

「好小子！我以為你要先問我怎麼會高來高去的功夫，我以為你能問我為何要帶著你讓你目睹我給林先生報仇。你先問我林先生的死因，足以證明你這孩子心中有他人，關心能戰勝好奇心，很是不錯！」

小旺運被爹爹誇獎了幾句，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劉武接著道：

「昨夜晚想必你也看到了那捲《虎燕訣》，那是一卷武學典籍，是納天地靈氣的高端心法，本是爹娘之物，你娘和我也沒把它當做什麼稀罕物，但在江湖人眼中，這卷書卻是了不得的寶貝。林先生一介布衣書生，對武學一竅不通，也只是來咱家飲酒時無意看到此書，隨手翻看之下覺得書上言語諱莫高深，所以才開口相求，借回去觀看觀看罷了。爹爹也確實沒想到這麼一卷書能給他帶來殺身之禍。說到底還是我這些年在這村中看慣了淳樸村民，享慣了太平日子，卻忽略了江湖中人心險惡，這才讓林先生遭此大難。昨日我打獵歸來去到林先生家裡，仔細觀察並且感受到了兇手留下的氣息，雪夜追兇手刃此賊，就是為了給林先生在天之靈一個交代。現下我也不想再去深查那兇手從何處得知此書在林先生手中，再怎麼查，林先生也是無法再與你我見面了。」

提起林先生，父子兩人都不自主低下了頭，過了半晌，劉武接著說道：

「你娘和我都是江湖中人，見慣了腥風血雨，七年前京陽初建，也就是你出生那年，我們帶著你和大牛來到此處，安置了我們的這個家，又過了三年，有了你的小妹妮子。若不是今次林先生這遭事，我還舉棋不定不知是否應該教你學武，可現在，我和你娘已經商量過了，從今日起要教你習武，要讓你最起碼在這個江湖上能夠自保才行。」

旺運一聽大喜，哪個孩子沒有英雄夢？像昨夜爹爹那般踏風而行，隔空制人，誰人會不羨慕？想了想，旺運問道：

「那大牛和妮子一起學嗎？」

劉武搖了搖頭，道：

「只你自己。」

旺運聽了也沒繼續發問，心想自己就自己，學武肯定要吃苦，不讓大牛和妮子受苦，自己學會了保護他們就行了。

劉武接著道：

「武學一途，博大精深又艱辛無比。雖然有些複雜繁瑣，但既然決定習武，就有一些事情是你必須要先了解的。」

接著便給小旺運詳細地講了天下武學中的「十境」。

所謂十境，即為十個武學境界，由低到高分別為：

十、金石；

九、幽草；

八、輕鴻；

七、鳴轉；

六、通宇。

此為下五境，統稱為陸星境。

五、君；

四、化；

三、界；

二、聖；

一、尊。

此為上五境，統稱為天月境。

另外，

陸星境中的每一境，分為初、暗、光三個階段（金石初境→金石暗境→金石光境→幽草初境）。

天月境中的每一境，分為皇，帝，天三個階段（君皇境→君帝境→君天境→化皇境）。

然後又大概講了每一境的衡量準則和進階變化。

隨後劉武正色道：

「每一境，每一階，都要付出你想象不到的艱辛，當然，武學中天賦和歷練也是非常重要。年過六旬突破不了金石境的大有人在，三年一階五年一境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書卷上沒有的，江湖中自可以教給你，這便是天賦和歷練。雖說隔階如隔山，隔境如隔天，那各人天賦高低不同且不必多說，但如果只一味追求階與境，而忽略歷練，那樣的武學，或者說那樣的武道人生是不完整的。要知道，最難揣摩是人心，隔階跨境的爭鬥時有發生，而低階武者勝出也是屢見不鮮，因為歷練廣，見識多，有時一個細節足以決定生死。」

小旺運從沒出過遠門，聽得入神，對爹爹口中提到的江湖不禁心嚮往之。

劉武接著說道：

「如今天下修為最高的有三人，人稱三君。分別是向禪寺方丈三知大師、殺神穀穀主滿川和獨來獨往的七指劍仙許白竹。想你也聽過赤弓君的傳說，這三君就是和傳說中的屠龍英雄同等境界，君天境。京陽曆五年夏，也就是兩年前，京陽朝舉辦了第一屆武極風雲大會，當時選出了天下前十武學高手，創立了武極榜。三君因當時修為就已經達到君境頂峰，來武極風雲會中的天下高手無人能抵三君隨手一擊。會上也根本不敢讓這三人相互比試，要知道就算是被招式波及也要死傷無數。最終武極榜內三君同佔頭籌，其餘天下高手只能把最高目標放於第二名。如今定下每年都會在雲都召開武極風雲會，武極榜已由掌控天下情報的蟻巢接手，武極榜排位也由最開始的十排到了百，成為這武極榜上百名高手之一成了眾武人追求的目標。天下習武之人何止千千萬，想登榜艱難重重。」

旺運剛想問爹爹在武極榜上排多少名，卻看見爹爹從身後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黑色獸皮盒子，遞給了自己，說道：

「有人託付於我，若你習武，便把這個給你，先看看吧。」

旺運接過，只覺得入手冰涼，不知道獸皮裡面包著的盒子是什麼材料製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盒子側面的中間鑲嵌一個銀色半圓，半圓中有三條橫線淺槽，除此之外，就都是獸皮包裹的部分了。小旺運不知怎麼開啟，劉武抓起他的小手，輕輕在他右手食指上點了一下，旺運覺得被刺了一下，低頭一看手指已然出血。劉武說道：

「把血抹進那三條淺槽中。」

小旺運點頭照做。只聽「咔咔咔」的輕響，嚴絲合縫的盒子突然出現一條細不可查的縫隙，緊接著蓋子緩緩自行掀開。劉武和旺運父子倆同時向盒子內看去，見裡面有一精緻錦囊，一柄蟒皮鞘短匕，再無他物。但看盒子開啟后盒內空間很淺，旺運想要看看是不是還有隔層，劉武卻說道：

「不必看了，確有隔層，但下一個隔層，要五年以後才能開啟。」

說罷拿起錦囊，從裡面拿出一張疊好的紙和一顆紅色蠟封藥丸，展開紙仔細看了看，遞給了旺運。旺運接過，見上面寫道：

「此匕首名為離星，為祁漢王朝致勇將軍隨身佩帶之神器。天外隕鐵為刃，百年梵木為柄，金剛蟒皮為鞘，鋒利無雙。

藥丸名為清心回魂丹，出自祁漢王朝極品聚靈鼎，只要沒有當場斃命，捏開蠟封取出丹藥吞下，無論身中劇毒或重傷都可在兩日內痊癒。

你初入武道，有離星清心伴你行走江湖，會更加安心。」

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出於女子之手，沒有落款，最後只有一個羽毛圖形。這匕首和丹藥簡直價值連城，究竟誰這麼大方，小旺運實在是思不得解，只好先疊好紙張，塞回錦囊。

劉武把匕首和丹藥從盒中取出，遞給旺運，旺運一一接過，連同錦囊一起揣進懷中。剛要張口問這獸皮盒來歷，卻看見娘帶著大牛妮子兄妹二人走進院來。旺運起身迎去，劉武把盒子蓋好收進懷裡。妮子笑嘻嘻地給二哥遞過來一個黑色的山梨果，這種凍透的山梨未解凍時一咬一口冰碴，解凍后又特別多汁甜美，是北域特產。大牛問旺運昨晚去哪裡了，夜裡醒來沒看見他，旺運看見爹爹輕輕地搖了搖頭，於是說夜裡做夢害怕，跑到爹娘屋子睡去了，又遭到了大牛的一陣恥笑，旺運心裡卻想：

傻大牛，你都不知道爹爹會飛，你就等著以後我保護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