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樂町的變化
這樣一來，按照琵琶湖沿岸的位置，名單順序是這樣的：宇佐山城（志賀郡）森可成，永原城（野洲郡）佐久間信盛，長光寺城（蒲生郡）柴田勝家，安土城（蒲生郡）丹羽長秀，觀音寺城（神崎郡）蜂屋賴隆，肥田城（愛知郡）青山長虎。
為了彌補青山長虎和丹羽長秀離開平安京造成的空缺，織田信長又下令提拔了原屬於黑赤母衣眾的中川重政和塙直政二人遞補。這樣上京奉行就變成了村井貞勝和塙直政，下京奉行是木下秀吉和中川重政。因為中川重政同木下秀吉一樣還有在危急情況下保護將軍的重任，為了補強他的軍力—他的弟弟—同樣是黑赤母衣眾的津田盛月和木下雅樂助被任命成為他的與力。這項任命讓中川重政和塙直政二人立刻成為織田家冉冉升起的新將星，原來緊緊盯住青山、木下幾人的嫉恨目光，現在又有了新靶子。
為了應對信長新的命令，長虎再次召開會議，召集家中重臣商議對策。
「這次大殿命令來的突然，頗讓人手足無措。上京利益豐厚，大家覺得我們該如何做？」長虎的目光望向牧長正、增田長盛這幾人。
「主公想來是在擔心我們在上京的利益無法得到保障吧。其實我覺得這點最不用擔心了，塙直政是赤母衣眾出身，主公的老部下了，肯定還想求我們給他指一條發財的路徑呢。至於村井大人，雖說因為佐佐成政大人的關係，同我家關係有些緊張。可在上京有利益的，不僅僅是咱們一家，比如佐久間信盛大人就盯得很緊，他現在敢動青山家，將來就有人敢動佐久間家，這點大家都很清楚。所以，任何敢於觸動織田家各位大人在洛陽利益的行為，都會遭到集體打壓，就連大殿也不會例外。像村井大人這樣的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這次他的女婿佐佐成政大人依舊沒有被提拔，即使為了讓我們今後不設置障礙，也不會打壓我們在京的利益。說不定為了換取我們的沉默，還會予以保護呢。」牧長正看到青山長虎的目光看向自己，輕鬆地回答。事後證明，牧長正的判斷準確無誤。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擔心剛剛建好的樂町情況。我聽說現在發展的很好，老師你具體講講。如果咱們離開上京，樂町依舊會像現在這樣發展下去嗎？」樂町的建設耗費了青山長虎大量心力，而單單依靠一家之力獨自建一個町，青山家也為此消耗了大量物力。樂町如果不賺錢，或是賺的少了，都會讓青山長虎無法容忍。所以說青山家的勢力撤出上京，即使不遭到官面上的打壓，只是經營上出現問題，都會讓青山家損失很大。
「托主公的奇思妙想，真不知主公是怎麼想出撲克這種賭博工具的。還能想出那麼多的玩法，什麼扎金花，二十一點。樂町賭場現在的名聲已經傳到堺和平城京，每天都有不少從那裡慕名而來的商家老闆來這裡過癮。這讓我們的錢湯、茶屋、游女屋的生意都要好上不少。每天的純利潤已經從剛開業的三四十貫達到了現在的近百貫，並且看起來會繼續增長。」文石興奮地報告。
家臣們情不自禁『嘶』地一聲齊刷刷倒吸了口涼氣。雖然知道家中花費巨資建起來的樂町很賺錢，但是每天具體進項有多少還真不知道。這豈不是說一年光是樂町保守估計就有三萬貫以上的收入，這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怪不得主公這麼重視，把大家找來商議對策。
青山長虎一聽自己不過放手幾個月，利潤就增加了一倍有餘，簡直心花怒放，進了元龜年，沒錢怎麼行，打仗就是花錢拼人啊。至於樂町並非是在自己手上爆發出強勁增長勢頭這點，長虎反而不怎麼在乎。自己只是比旁人多了幾百年的見識而已，但並沒有長個經商的腦袋，這點早就一清二楚了。
「怎麼會增長這麼多，去年不就增加了賭博項目，也沒見有這樣嚇人的增長。是不是老師有什麼秘訣不肯說出來啊。」
「我哪裡有什麼秘訣，說實話，主公哪裡來的那些奇思妙想，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文石搖頭。
「那這幾個月的利潤怎會如此高。莫非老師把七福神給請來了，那我可要好好拜一拜。」長虎哈哈大笑。
「也可以這麼說，主公可是記得去年在攻打南伊勢時，我們偷襲了大湊。」
「記得啊，怎麼了。」長虎不解地問。
「那時我不是向主公請求雇傭些有經驗的夥計嘛。結果不光是許多能寫會算的夥計被召來，還有幾個因為我們的劫掠而破產的商家大老闆也來應招。我一想這幫人經驗豐富，說不定真有用處，就招了幾個。」文石回答
長虎有些明白了，「就是說現在經營樂町的不是老師，而是當時招來的那幾個破產老闆？」
「不是幾個，只是一個。另外的在幫我經營管理雜貨屋、佐治屋等商號。隔行如隔山，今年這幾處商號利潤都會有驚人提高。」文石有些慚愧的說。
「這是從何說起，老師是奉行，又不是管理具體事物的，管好人，用好人就是頂級奉行了。這是我的幸運啊。」長虎不介意把一頂頂高帽子往老師頭上戴。
不過，自從去年樂町建好之後，長虎曾為了它的發展費盡心機，但每天利潤最高也不過剛剛過五十貫。他很想看看是誰，能在接手的幾個月里就把利潤增加一倍。
這個為青山家每天都在賺取大量金錢的商人很快就被叫來了，除了八字鬍和瘦長眉算是比較有特點外，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此人叫松木宗清，出身於伊勢大湊，原本是大湊數一數二的大商戶，在劫掠大湊過程中首當其衝。不僅貨物被搶個精光，家也被來晚沒有搶到東西的亂兵給燒個精光，失去了重新起家的資本。不過還好，總算是撿條命回來。
然後，松木宗清就痛定思痛的總結一番，雖然在大湊很有身份地位，在很多人眼中是個高高在上的大老爺，但到了武家眼中，不過是個可以隨時被宰的肥豬罷了。不想當豬，那就只有成為武家一員才有這個可能。
機會很快就來了，入侵伊勢的織田氏將領青山長虎的青山家需要大量能寫會算，精通商業的人員，自己最擅長的也正是在這個方面，很快就被招募，成了武家中的一份子。並且憑藉家中數一數二的商業嗅覺，被大佬文石看上，被委派負責青山家最重要的投資項目樂町的發展建設。
從文石手中接過樂町后，松木宗清花了近半個月時間，每天都泡在自家經營的各項樓堂館所中，對客戶成分、喜好和經營上的問題進行調查。按如今的話來說，就是市場調研。在調查中他發現博弈的花樣種類繁多，茶屋的飯菜樣式新穎美觀，宿屋乾淨清爽這些都是吸引大家前來消費的原因，但並不是說沒有問題。
最大的問題在他剛剛開始調研時就發現了，就是各類不同需求的客戶混同在一起。簡單說一個町眾出身的老百姓和一個公家出身的官僚或是大商號出身的老闆，對服務的要求和所要求達到的享受絕對不一樣，可是在現實經營中卻把他們完全等同，放在一起作為服務對象。這在很大程度上，使得許多服務項目高不成低不就，町眾覺得太貴，公家覺得不上檔次，商戶覺得顯示不出自己的雄厚資本，武家覺得太小家子氣。
在請示了文石后，他立即著手進行改革。每個項目都至少分成高中低三個檔次，進行服務和收費。最低檔的面對町眾，不指著多賺錢，只是賺個人氣，讓洛陽城的庶民都認為這裡是個花同樣的錢能得到更多享受的地方。較為低檔的錢湯和功德風呂一樣都是六文錢一次，但洗澡的時候多了個健婦擦背的服務，就與革堂顯得大為不同了。
中檔服務則是面對京中比較富裕的武士和公家。中檔的錢湯除了浴桶更大，服務人員更多外，還有一些如修腳擦面的服務，價格也變成十文錢。洗完澡后，來到對面的茶屋享受一下剛剛才從桂川打撈上來的時令鮮魚，再和游女們調笑一番。有興趣的話，不管是帶回家中，還是到早已就做好接客準備的宿屋，都可讓一天的煩惱疲乏清除一空。當然若是想玩兩手，碰碰運氣，博弈屋幾步就走到了，投兩把骰子，半天一晃兒就過去了，真是個消磨時光的好去處。
喝最好的酒，吃最精美的料理，睡最美的娘們，享受一擲千金的快感，這就是高檔服務的說明書，一切都是最好的，最刺激的。比如，博弈屋每五天會設一個二十一點的賭局，手裡少於百貫賭本，想進這個賭室，那是想都不要想。博弈屋不參與對賭，只是從中抽頭，也就是說賭局越大，博弈屋抽頭越多。對此有興趣的都是些各地大商賈，一到此時，堺、平城京、大津、草津、堅田等全國最富裕地方的老闆就湧向平安京的樂町，據說各地國眾豪族的當家人或是大寺廟的名僧主持也有化妝成商人模樣偷著來賭的。是真是假，松木宗清不知道，但他確實看到過山科言繼曾陪同一人過來賭博，來的人一夜之間輸了近五百貫，竟然連眉頭都沒有眨一下，真是讓人好生佩服。
過來賭博的人當然不會只來一個人，還要吃飯、睡覺、住店，這下周邊的服務行業也就都跟著一起賺錢。高檔錢湯已經改稱露天溫泉了，可以叫游女屋的游女們過來陪浴，宿屋是和溫泉連在一起的，想吃什麼一聲吩咐下去，茶屋的夥計會在指定時間給送過來。那游女可以事先按照客人的吩咐，換成武家女或是公家女的打扮陪客，滿足許多顧客內心深處的**。當然所有這一切的價錢，都足以讓普通庶民停止心跳。一個晚上可以輕輕鬆鬆花出一戶人家一年的生活費，絕不是開玩笑。所以，高檔客人的生意才是整個樂町最賺錢的顧客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