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現在投降
楚時淵在泡泡前方兩三步頓住的身影,讓明光詫異的看了一眼,過後,明光直接抻著長腿邁步走了進去。
楚時淵看到他已經走了進去,之後才默默地跟著進去。
彩色的泡泡再度將兩人籠罩,內里的畫面,卻再也不是古色古香。
明光一眨眼就看到了一群穿著白色袍子的人,在對著一個龐大的看不清臉究竟長什麼模樣的雕像,一個勁地乞求跪拜。
毫無疑問,這是從自己記憶中截取的一個片段。
只不過對比楚時淵那種明顯能點亮他的悲傷而言,這種,只能體現明光的憤怒。
人群不知不覺中加大了聲音。
「偉大的光明神,請回應我等的祈求,這世間容不下黑暗,具有黑暗元素的人全都是不潔之人。」
「神啊,您要相信我們。」
類似的廢話不斷地在空氣中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在雕像閃過了一道白色的光芒后,下方的人又驚又喜。哭喊聲和慶賀聲不斷,但他們又強行壓抑著自己,為神跡的再次出現而感到過分驚喜的模樣。
沒過多久,那微微發著光的白色雕像面前,就被一群白袍子人,壓著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姑娘來到了這裡。
「你乃不潔之人。」
「黑暗元素不允許出現在光明教堂所存在的地域。」
「你是在挑釁我們偉大的光明神。」
信徒像是瘋狗一樣質疑著那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孩,她看起來年歲不大,只有十二三歲。
這個年紀在覺醒黑暗元素,可謂晚中之晚。
但就算是這樣,覺醒了力量的她,也沒有成為元素學校的學生,反而沒過多久就被發現了她的元素來源黑暗的人,一把舉報到了光明教堂。
這時,明光還沒有失去自己的半身。
白色的大雕像閃爍了一陣后,就出現了一個彷彿漩渦一樣的東西,將旁觀者直接卷了進去,再一睜眼,畫面已經完全轉變。
比之光明教堂那裡的場地而言,這裡更加華美,是那種集合了富麗堂皇,又不缺少清新雅緻的獨特建築。
和現在的明光,幾乎沒有什麼長相差距的光明神,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個由光之力所凝聚的王座之上,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著面前水晶中相關的一切畫面,以及那個一臉懵懂的女孩,眼神里沒有任何情感表現。
他只是自顧自地看著那群腦子裡加了一升水的信徒,在告訴他說,那個女孩子這裡不對,那裡不行,存在就是罪惡。
事實證明對於神來說,人間生命的死亡根本不重要。殘害自己的同胞,以期待能從神那裡得到什麼正面回應的信徒,又怎麼可能會得到好的結果。
明光又看了一眼,那略顯茫然,但已經握緊了拳頭,似乎打算用自己的力量逃脫光明教堂的孩子……他打了個哈欠后,直接關閉了不遠處的水晶,這意味著那個原本還在微微發著光的雕像,失去了這一分光芒。
而這對於信徒來說,就是神已經不忍心再去注視著眼前的骯髒。
楚時淵和現在的明光靜靜的注視著,坐在椅子上的明光,見他用胳膊肘撐著自己的臉,安然睡去的模樣。
消失的水鏡再一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由明光使用力量支撐,而是由一個和他長相完全一致的存在喚醒。
那人從正門殿堂進來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力量方面的元素抵抗,反倒是空氣中那些像是光子的東西,因為對方的出現,一個勁的跳躍閃爍。就像是在歡呼什麼會讓人高興的存在來了一樣。
儘管對方通身黑暗,頭髮眼睛都不像是什麼光明的存在。
水鏡仍在閃爍。
本為半身一體的賀暗,一邊在水鏡中畫面繼續放映的時候,一邊將自己身上外袍摘了下來,蓋在睡著了的明光身上……雖然所有人都知道神並不會著涼。
畫面還在繼續。
柔弱無能的小姑娘茫然地被一群光明教徒給判了罪。
「不敬光明神。」
「不潔之人。」
「和黑暗攪合在一起。」
「處於死刑。」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莫名其妙的對話,還有莫名其妙的情況,一切就給一個什麼都沒做的孩子,突然判了死刑。
「不不,這樣不對!」那個小姑娘用力地搖了搖頭,眼神里全部都是恐懼和害怕,「明明我以前也是光明神最忠實的信徒,可為什麼現在只是因為我覺醒了黑暗元素,就被你們視為不潔!」
「憑什麼!僅僅是因為力量嗎?」
她不願相信的大喊著:「可力量和信仰又有什麼關係?」
那些看起來就很不正常的教徒們只會告訴她說:「那不過是你以往的偽裝,親近黑暗元素的人,又怎麼可能真心實意地信奉光明神,你這個偽裝者是想在光明教堂中親自欺騙光明神么?」
「可是……」女孩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眾人,明明在她沒有覺醒這份力量之前來到這裡時,這些主教們都能對她露出各種祝福的神情。
甚至還能真心實意地說一些:「願光明神保佑你早日覺醒到自己會喜歡的元素之力,早日進入元素學校和喜歡的朋友一起。」
多好的祝福。
可現在呢,那些能坦然地給予他各種祝福,甚至還會偷偷往那種心理上撒糖果的存在,毫不猶豫把她打成了偽裝者。僅僅因為覺醒了這份黑暗元素之力,就沒有任何猶豫地認定,她是偽裝的信仰者。
憑什麼?
「如果……真的存在神,那麼他一定知道我是真心實意的信仰光明神!」
「偉大的光明神才不會為了一個教徒而選擇降神。」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賀暗看了一眼睡著的明光,因為動作不適的原因,微微轉了轉身子,導致頭偏向一側,碎發蓋住了眼瞼的模樣。
他有些好奇地伸手戳了戳明光頭髮后,又被那份柔軟而明亮的感覺觸動,從而歡喜。
賀暗眼睛亮了不少,轉眼又偷偷地將手按在了明光的腦袋上。
——手感可比想象的好得多。
這是隔著截取的片段,依舊能讓楚時淵和明光一瞬間就感知到的東西。
畫面里的東西和這神殿中的兩個人比起來,完全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摸著明光頭髮的賀暗,並不覺得為了一個孩子有喚醒明光的必要。
而睡著的明光也不覺得是為了一個孩子,特意醒來。
於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似乎變成了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賀暗選擇了降神。
在光明神殿中,以黑暗神的神格降臨,雖然不會有什麼影響,但這會在一瞬間讓光明神的雕像變成黑色。
對於信徒來說,純粹無比的神像,一瞬間從充滿了光明之力,轉化為黑暗之力的時候,他們簡直像是瘋了一樣的不敢相信。而那個原本具有黑暗元素之力的女孩,更是震驚的看著這一幕……
她想要的是光明神,而不是被世人都當成壞神的黑暗神。
上方隱隱約約的傳來神喻,那聲音讓混亂的光明主教們根本聽不懂,唯一能聽懂的孩子,當聽到那溫和的聲音在對著自己說:「你是最為純粹不過的光明信徒。」時……
卻有一種世界都崩塌了的感覺。
來自一個神明的肯定……在不信仰她的人面前,只意味著否定。
可是不信仰他的存在,就算聽到這番話也不會當真,信仰他的人又根本不在這……
小女孩和那些光明教徒要的根本就不是賀暗,這就意味著,原本還有一定挽回可能的女孩,因為喚來了黑暗神的原因,將被判處極刑。
這份刑法的處理方式是,要在所有光明信徒的面前,將她處於火刑,活生生燒死。
以望她的靈魂能轉生成一個具有正常元素,或者光明元素的好孩子。
用元素判斷好壞的行為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不太好確定。
但這顯然是再錯誤不過的行為。
那些混亂的光明教徒們很快就見到雕像,一寸一寸地從原本覆蓋的黑色轉為白色。以為是神和神之間的紛爭讓光明神成功抵禦了黑暗神的降臨,抵擋了黑暗神想要將自己的信徒帶走。
他們更加信任光明的存在,從而導致也越發地排斥黑暗起來。
那個小姑娘在還沒有運用力量逃離的時候,就已經被一群發了瘋的光明主教,用過分強勢的力量制止。
接下來這群教徒決定將他們的行為,通告整個國家的信仰光明神的人,而恰恰這個國家有九成的人都信仰光明神。
留下的一成,其中一半沒有信仰,另一半究竟信仰些什麼,誰也不清楚。
這件事情最終鬧得整個國家都知道了。
而光明神的神殿里,明光仍然在高高興興地睡覺。
賀暗關掉了水鏡,在圍觀者不明所以的表情中,就這麼整整玩了明光頭髮一個星期。
日月交替了一次又一次,楚時淵整個人都麻木的站在了原地……
這種時間的流失給他帶來的感覺太奇怪了。
而始終將視線凝聚在賀暗身上,不願意將視線放在無關存在人上一秒的明光,在此時看了楚時淵一眼后,便伸出手戳了一下他,過後又不再關注。
不過這一下倒是讓他的視角從完全沉浸式的圍觀變成了像是看什麼動畫一樣。
日月輪轉的時間消耗,簡簡單單的變成了一個鏡頭的幾天後。
又是七天,賀暗終於放棄了戳明光頭髮這個行為,他也不是時刻都戳,有時只是單純地將手放在明光的腦袋上,之後就像是什麼都沒有思考一樣,處於完全空白狀態中,並將手放在明光腦袋上不動了。
半個月的時間悄然度過,畫面一轉,水鏡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楚時淵這時才確定了一個問題的答案。
對於神來說,和人相關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
他可以玩明光頭髮半個月,都不會多注視人間一眼。
而之後也果然如此,在那個女孩被放在絞刑架上,即將燒死時,賀暗也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她會死嗎?」楚時淵心裡不由自主地產生了這個問題。
死和不死所引起的兩種結果,不管是哪種,楚時淵都不會有什麼意外,但又處於始終處於無法判定的狀態之中。
下方站滿了的人頭,在高空視角看來就是一個又一個螞蟻,這當然不會給神帶來任何靠近了人類的感覺。
賀暗只是靜靜的看著底下的全部畫面。
很快,喧嘩的人群在台上光明主教的拍手過後安靜到落針可聞,這種強大的控場能力,沒有引起賀暗的任何詫異。
他反倒是輕聲地念了一句:「這些人類好像很喜歡小光……」
隨後就像是追劇的旁觀者一樣,漠不在意地將視線重新放在水鏡上。
台上的主教正在大聲喊著:「敢於欺騙光明神的異教徒就是她,今日她將在這裡,在所有光明神信徒的注視下,被處以火刑。」
「願光明神保佑她,在輪迴過後,能成為一個乾淨的被神原諒的孩子。」
神:???
這可不是開玩笑。
明光一醒來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幾乎完全處於懵然狀態。主教的話沒給他帶來任何感覺,身上不知道蓋了多久的衣服倒是叫他拿了起來,運用光明元素用力的抖了一抖,將並不存在的灰塵都處理一空,才伸手遞迴給賀暗。
「小黑來多久了?」
「以人類的計時來看,大概有半個月了。」賀暗穿上了衣袍后,看起來和明光就像是上色不同的,兩個完全一致的存在。
「是嘛。」明光無所謂地回應了一句,就像是追劇的同好一樣,和賀暗一併將視線放在了水鏡上。
而接下來,在下方的人瘋狂叫囂:「殺死異教徒。」
「不允許黑暗元素玷污光明神。」
「偉大的光明神應該永遠明亮,代表光明。」
「燒死她!燒死她!!燒死她!!!」
不止萬人的大喊,讓聲音都充滿了無法描述的龐大力量,台上的女孩臉色越來越白,在火把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時候,終於確定……神把自己遺忘了。
祂不會憐憫祂的信徒。
因為那種存在和人類根本不是同一規格,對於祂們來說,人類可能什麼都算不上。
清楚認知到這一點,竟然是在死亡之前,這對於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來說太過於絕望……
但絕望最終在火焰點燃的那一刻,又被希望覆蓋。
一群穿著黑色袍子的人,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劫法場。
在他們動用元素之力的那一瞬,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是黑暗神的教徒。
光明主教大怒,他們根本不敢相信,在全國有九成人都信仰光明神的情況下,竟然還敢有異神的教徒前來劫法場。
然而對於對面來說。
這是光明主教給他們搭建的最好舞台。
不管成沒成功,只要他們能跑,就意味著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不再屬於陰溝里的耗子。
在無數光明信徒面前露面並成功逃跑的他們,就已經足夠讓無數信仰黑暗神,而又不敢表明的人主動會合。
早晚有一天他們會讓那群腦子被大海倒灌了的光明主教們明白,黑暗神才是世界的真/主。
「你能感覺到他們的信仰嗎?」賀暗的問題,只得到了一個冰冷而又無所謂的答案。
「我們又不是靠信仰活著的下級神。」
人類對於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可有可無,這個世界的一切生命都是由他們兩個創造的,那些生命會對他們有什麼感想,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就算是借著他們的存在,進行所謂的權勢謀划,也依然無所謂。
說到底那些東西不過只是人類的自以為是而已。
「那個孩子會被救下來。」賀暗如此肯定地說明。
並不是指那個孩子真的會被救下來,是神言具有一定的力量,這份力量足夠讓那些穿著黑袍子的人,把那個女孩帶走。
賀暗隱約記得,在人類剛剛出現的日子裡,有很多人在自然的災害下死去,其中因為大火死亡的人,每一個在死去時似乎都很痛苦絕望。
她或許該有一個其他的,看起來沒那麼恐怖絕望的結局。
賀暗心裡這般想著的同時,明光主動貼了上來,他像是跟沒有骨頭的人一樣掛在了賀暗的身上。
「懶得動,不想走……小黑這次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還是說,只是想和我一起看看人間的發展?」
「不全是。」
賀暗點頭又搖頭:「人類是很有創造力的一種物種,他們在很多話本里都構建出了莫名其妙的幻想物。」
「其中獨角獸,人魚,還有龍之類的,都很有趣。」
「你是想要把那些他們幻想出來的存在真的做出來嗎?」明光也來了興趣。
「是的。」賀暗誠實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不僅想這樣做,他還想做得更多。
比如完善那些人魚的設定,獨角獸的設定。
還有與龍相關的設定。
這對作為半身存在的兩個神來說,就像是一場遊戲。
至於在這場遊戲中人間會發生些什麼……仍然無關緊要。
在他們製造各種幻想生物的時候,人間發生了很大很明顯的變化。那個曾經差點被燒死的女孩,成為了黑暗神教的聖女。
她說自己真正的見過黑暗神,聽過黑暗神的聲音,並且也確實在黑暗元素方面有著無比的天賦。
只是在每一次對著黑色的雕像祈禱的時候,她說出的都不是各種單純為美好生活的幻想,而是毫不掩飾的慾望。她說自己想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權力最高的人,她說自己想要成為能力最大的存在,要讓所有的人都在她的腳下……
而內心最深處的想要把神也踩在腳下的言論,賀暗和明光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但他們兩個並不在乎這一點。
至人類誕生以後,這些和他們長相相似的存在,就已經註定了,會選擇從神代時期遵守神所定下的規則,變成自己給自己製造規則並選擇遵守。
現在就是處於最初的製造規則時期。
神的視角貫穿著的是整個人類的命運線,而不是其中某一兩個特別角色。
在賀暗為製造出幻象中人魚而覺得開心的時候,明光也搞出了尖角會發光的獨角獸。
而人類則在這個時期,掀起了一場多方的混戰。
太多太多的人被牽進了戰爭之中。
死去的人類屍體,就像是路邊被踩死的蟲子都一樣多。
家破人亡的痛苦,逐漸對神缺失的信仰,相信那些穿著布衣給他們布施的人類,逐漸從信仰神會來拯救他們,變成,我們能相信,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曾經被放在火刑架上的女孩,早已在這一時期之中成為了一個年邁的女王。
她如自己所求的一樣,站在世人之上。如同自己所想的一樣,將光明教堂和黑暗教堂,只單純地當成一個教堂,而不再具有任何牽扯進人類社會的違規權利。
規則由她定下,她就算年邁,就算即將死去,也將成為這個世界永垂不朽的女王!
這份自傲和張狂,最終為好奇人類宮殿到底和神殿有什麼區別的二神組,親自考察時,徹底毀於一旦。
始終沒有刻出神顏的雕像,始終不知道神究竟長成什麼樣子的信徒,在臨死前的那一天,看到了自己曾經信仰曾經怨恨的兩個神,肩並肩地站在一起,甚至還能互相喂彼此吃人間的小食。
「她好像能看到我們。」明光手裡拿著一個被做成了翅膀模樣的糖果,放在了嘴中,咔嚓咔嚓地嚼碎了。
「就算看到了也沒關係,我們只是來看看她的宮殿,又不打算對這裡做什麼。」賀暗覺得他吃得太甜,口味需要均衡些才好,不要對什麼東西有太過明顯的偏好,於是就拿了個青果塞到他嘴裡去了。
「她好像是不久前那個……」明光的嘴被堵住的時候,瞪了賀暗一眼。
吃完了青色的果子,在酸澀滋味中皺了皺眉,明光仍說完了自己方才沒說完的話。
「那個跪在神殿下好像是不久前說,早晚要把我們踩在腳下的人。」
「從人間的角度來看,她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人類短暫的幾十年中,她憑藉著己身做到了將兩大神殿,只單純地當成了民間信仰,而非能牽扯進政治和權力的組織,足以可見她的能力。
「說的也是。」
「很厲害了。」神單純的評價。
在即將死去的女王看來,是最為高高在上的醜惡傲慢。
人類的心態會在時間的流逝中不斷地轉變轉變再轉變。
從最開始的恨光明神,為什麼沒有證明自己是他的信徒,再到恨為什麼黑暗神要降臨,乃至於成為黑暗神教聖女的時候,也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要有神的存在。
然後……
在臨死之前真正見到神的時候才發現。
這一切都是人類的自以為是。
她原本高高在上的一生,她原本必定流傳千古的一生,在人類史上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生……好像都成為了一個笑話。
神根本不將人類看在眼裡……神不愛世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人類強加給他們的,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光明神和黑暗神敵對,他們理所當然地肯定道:「黑暗是邪惡的,光明才是神聖的。」
而現實,卻是完全無法想象的。
「我詛咒你們。」蒼老的女王眼神中迸發出了強烈的惡意,「我詛咒你們早晚有一天會受到人類的反噬,徹徹底底地被人類踩在腳下,丟掉神的身份,也必將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互相背叛,互相敵對。」
「……死前遺言只說一句就好了。」賀暗並不為她的詛咒而覺得不愉快,只是略微無語地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明光彼時已經拉著他的手,向宮殿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我們走了,小黑,人類的宮殿也不見得比神殿好看,不是說還要去做翼人嗎?」
「好。」賀暗如此回復。
……
又一次的輪迴,又一次的轉生讓女王攜帶記憶出生在王族中時,就明白了世界終於給了她一個可以親手殺死神的機會。
屬於神的時間還在繼續。
明光和賀暗做出了很多幻想魔獸。
那些東西卻不知不覺的成為了人類的獵物,人類前赴後繼前來送死,也只為了取得那些幻想魔獸的爪牙。
他們的眼睛,肉/體,血液,靈魂,最終全都成為了不知名祭壇上的祭品。
第一個幻想種魔獸開始吃人。
第2個第3個……人類徹底和魔獸勢不兩立。
而神則是在打個哈欠過後,茫然地看了一眼,陷入了大洪水的人間。
又過去了很久很久。
上古祭壇終於攢夠了它的祭品。
不知道輪迴了多少次的女王拿出了開啟它的鑰匙,而這份鑰匙,不是什麼華貴到金燦燦的物品,也不是什麼讓人根本不敢想象的傳承,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寫在一張紙上的小黑二字。
這是神名,儘管所有人都不相信,這種可以隨意被安在任何存在身上的名字,和神有關。
但女孩知道,自己為之努力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夙願,終將達成。
「小光,你又要睡覺了嗎?」賀暗坐在光明神殿里,看著明光再次靠著座椅昏昏欲睡的模樣,有些遺憾地說。
「不然呢。」最近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已經讓明光不止一次的犯困了。
「好吧。」賀暗並沒有阻止他的長期睡眠,而是在旁邊點了點頭后,再度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明光的身上,並說道,「希望你能做個好夢。」
和不知道多少萬年前相比,對於兩個神來說,他們的關係和世間的一切一樣,其實什麼都沒變。
一個人的時候很無聊,觀看人間成為了選擇。
在大洪水時期過後,上古時期的兩大神教全部都成為了傳說,人類已經不再信仰神明,他們選擇開始了自己的王權爭奪戰爭。
最初的女王,在人類史上或許真的有濃墨重彩的一筆,但前提是這份歷史能從地底被挖掘出來。
而那個有著不知道多少次輪迴轉世記憶的女孩,則是再一次在感受到被注視感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純潔的笑容。
就像是新生的孩子一樣,純真而又無害。
偽裝到極致就是把自己也騙得相信了。
最初被光明主教強行打成的偽裝,成為了她不知道多少次輪迴轉世的必須。
而現在……
一切都開始了。
賀暗在不知不覺中也感覺到了犯困的滋味。
並不打算回到自己神殿睡覺的他,乾脆將明光的位置擴大了一些,並就此睡去。
誰也不知道最先清醒的是哪一位神,就像誰也不清楚……
為什麼不過只是鏡頭一轉的功夫。
明光手中凝聚的光明元素之劍,穿透了賀暗的心臟。
後者還在笑,金色的神血順著嘴角流下的時候,空氣中似乎都有什麼與自然相關的東西,在表示悲苦。
「小光……」賀暗的眼神中充滿了悲傷,充滿了對自己將半身流亡與人世的痛苦……還有著最為深刻的,現在無法看清的東西。
「對不起。」
身旁的明光那一瞬間爆發的強大力量,讓楚時淵本能地倒退了一步。
而下一瞬間,楚時淵看到了明光握著自己手中的劍,穿透了「他自己」的心臟。
那個有著白色的頭髮,金色眼睛的明光,被現在這個有著黑色頭髮,血色眼睛的明光就此殺死。
泡泡轟然破碎的時候,楚時淵的心裡被疑問徹底包圍。
在他先進入的泡泡里,需要殺死洛寄風才能擺脫,可為什麼在這個泡泡里,明光殺死的卻是自己?
明光真的是明光嗎?
這是一瞬間躍入楚時淵心底的問題。
在那些記憶的全部片段畫面里,明光與賀暗的長相一直都是一模一樣。
最開始就說了,他們的差距就只是上色不同。
現在的明光就像是混合了兩個顏色的共同體,但又並不完整,而且還是由光明元素主異,在那份記憶里,楚時淵從來沒有見過賀暗使用光明元素,最多只是利用黑暗元素激發光明元素。
所以身邊的應該是明光才對……
但直覺和本能,依然讓這位來自異世界的王者察覺到了不多。
他所認為的,或者說所有人所認為的……真的是明光嗎?
沒有答案。
楚時淵只能看著明光頂著滿身的殺氣,在迷宮中單方面的直線突破。
腦海中卻閃起了畫面中那個笑容真摯的女孩,將寫著小黑二字的紙張擺在祭壇上的模樣。
那個紅色的祭壇代表的是什麼?
神/名作為鑰匙,需要開啟的又是什麼?
楚時淵收斂了神色,以己帶入,他也不願意別人始終觸碰他和洛寄風相關的一切。旁觀是旁觀,自以為是的在當事人面前表現,就是愚蠢的傲慢。
被迫被帶飛的楚時淵看了看手裡的長劍,又扭頭看了一眼,握著元素劍直接拆牆的明光,張了張嘴后,果斷選擇合上,一言不發。
另外一頭的顧瓊和溫禹明還在摸著牆往前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巨響……
短暫的煙霧過後,兩人就看到了一身殺氣的明光。
「終於會合……」了?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溫禹明就見到明光直接從自己身前掠過,繼續拆起了牆,就跟沒看到自己一樣。
溫禹明:?
顧瓊:「……這又是怎麼了?」
楚時淵想了一下說:「大概是,獨屬於男子不良心情的發泄手段。」
嗯???
顧瓊滿腦袋問號。
最後的結果就是整個家都快被拆了的魔獸,一邊知道自己快要嗝屁的同時,又一邊麻木於,原來之前明光真的沒有瞎吹。
不知道多少萬年前的祖先還真的是他創造出來的……
那份和神相關的記憶片段,作為領域的主人當然也是能看到的。
……但現在這頭魔獸情願自己什麼都沒看到過。
那是能看的東西嗎?根本不是!
別看這隻魔獸的等級已經高達九級,本質上不過是人魚和其他魔獸的串種而已。
連純血人魚都談不上,力量儘管強大,實力也不可小覷,甚至連聲音都有一定的致幻效果……他也不覺得自己能打得過現在的明光。
用多少對現代社會信息有所接觸的溫禹明來說,明光現在的狀態就是屬於爆小宇宙了。
在雷點瘋狂反覆橫跳的魔獸,儘管在那個籠罩了明光和楚時淵的泡泡破碎時,他就已經把餘下所有的泡泡全部收回,也改變不了這會自己面前只有三堵牆……
只怕再過三秒,明光就要拆牆拆到自己臉前了。
偉大的光明神閣下……我現在投降還來不來得及?
來不及了。
當明光握著劍往自己腦袋紮上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下次再有哪只魔獸說異世界是口糧聚集地,他直接恁死那個□□崽子吃肉。
……
顧瓊:「……論逃跑速度,我只認魔獸牌第一名。」
溫禹明:「……這不巧了,我也是。」
楚時淵:……
就在剛剛,那隻原本看起來,恨不得直接把異世界的全部人類,都當成口糧的魔獸,跑得比兔子還快,連個影子都沒了……
就連那縫隙都微微的顫抖了一瞬間。
在?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慫中自有慫中手?
但在此之前,表面年齡最大的顧瓊,無奈地扶住了一瞬間身形一軟,差點直接摔倒在地的明光。
「所以說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溫禹明:「……在得到答案之前還是先突圍,或者乾脆把他們全都殺死再說吧。」
迷宮消失,他們再次陷入了敵人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