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鬧劇落幕
關於造反,自古有之,這其中又可分為兩類。
一種是平民階級的造反,比如秦末的陳勝,項羽,劉季,元末的陳友諒、張九四、朱重八。
造反的人很多,但是最後成功的只有那麼一個,想要成功,要聰明,有頭腦,運氣好。
另外一種就是貴族階級或者重臣的造反,比如曹丕、司馬懿、隋末的李家、黃袍加身的趙匡胤、明朝的朱棣。
貴族階級的造反要比平民階級的造反容易一些,統治階級內部的平衡關係被打破,皇權被削弱,出現貴族階級的運動就不足為奇。
平民階級難就難在,想顛覆朝廷,除非朝廷內部出現極大的問題,天下出現危機,又加上自然災害才能顛覆,典型的就是元末。
關於造反的目的,也因為階級的不同而不同,朱元璋是吃不上飯,劉邦是被逼得躲到了深山,他們為了活命而造反,但凡吃得上一口飯,也不至於走上那條路。
而貴族階級或者重臣,則是為了利益,為了權利。
這時的劉屈氂身居丞相,他的造反,應該劃歸到朝廷重臣造反,其目的自然是為了利益,為了權利,當然也有拚死一搏的原因在裡面。但根本的原因還是一個利!
他的造反,很多客觀的條件是不具備的,首先,皇權沒有被削弱,天子還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然後朝廷內部的平衡關係也沒有被打破,不會出現一呼百應的現象,最重要是劉徹睿智精明,早就洞悉了一切。
這時的大堂之內,氣氛非常緊張。
今日畢竟是在自己家中,出了這種捅了天的事,主家肯定要說上幾句。
於是,上官桀馬上上前了兩步,「丞相!你瘋了嗎?今日是喜宴,又有天子在場,你怎可如此?」
面對質問,劉屈氂並無理會,而是繼續對著天子怒斥道,「孝景皇帝就不該將神器交於你這樣的昏君手中!」
真的瘋了……當眾罵天子,這還了得。
「來人!」上官桀對著門口大喊一聲。
無人應答。
「快來人,護駕!」
敞開的大門外毫無動靜。
「哈哈...」劉屈氂又一次大笑,「哈哈哈哈...,不用喊了,這裡除了我,沒人能喊得動外面的兵卒!」
「來人!」他立馬也喊了一聲。
這一聲令下,剛還沒有聲響的門口,瞬間就進來了十幾個身穿鎧甲,手握兵器的人。
劉屈氂造反了,這下石錘了...
坐在上座的劉徹始終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剛還衝上前想理論的上官桀一時不知怎麼辦,看看天子,看看劉屈氂,站在那邊不敢動彈。
「劉屈氂!你可知這是何罪?」劉徹終於開口了,語氣沉穩。
劉屈氂冷笑了一聲,「神器本應歸有德之人,你無德無能,自然是不該占著那個位置,我今天替天行道,何罪之有?我等的就是今天!」
「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託於天下諸侯之上,德才雖不及先帝,但北擊匈奴,南征百越,開疆拓土,又溝通西域,揚我大漢威名於天下,怎麼到了丞相口中,朕如此不堪!」
「天下?你還有臉說天下,你也不下去看看,這天下現在是何樣!你好大喜功,大肆揮霍,大興土木,想著辦法搜刮,以至天下千瘡百孔!我今日討伐昏君,就是要讓大漢免於「亡秦之失」!」
這一句,把劉徹氣得臉色鐵青!當眾詆毀天子,
否定天子,實在是太不給天子面子了。
劉屈氂雖說是為了權利和利益想反天子,但是這話說得一點毛病沒有,君權神授,想要推翻天子,自然需要充分的理由,而負了天下這個理由還是有一定說服力的。
大道理講完,劉屈氂又做起了號召,「今日隨我一同殺了這昏君!你們從前是什麼,今後還照舊!」
堂內的人都無反應。
金日磾沒在,估計是去私下運作了,而他剛才提醒了我,那今天的事情必定也在老爹的掌控之中,一想到這個,在眾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況下,劉弗陵站了出來!
「大家不要慌張,保護好陛下!這等逆賊,成不了氣候!」邊說,劉弗陵又指著劉屈氂道,「劉屈氂,你的兵還能有陛下的多?長安城外都駐紮著天子之兵!」
「哈哈...」劉屈氂信心滿滿地道,「長安東南的長水騎兵和西南的宣曲騎兵都已經被我的人控制了,貳師將軍也必定收到了我的密函,已經動身回朝,這會應該也快要接近長安了。」
話一說完,他就面露兇惡,「豎子,每次都是你壞事,今天就先宰了你!」
劉屈氂直接從旁邊兵士的腰間抽出了刀,要向劉弗陵砍去。
「住手!」
一聲高喊,金日磾衝進了堂內。
金日磾進來后,就向著劉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這是什麼意思?劉屈氂看了看剛剛進來的金日磾,又看了看天子,突然有了一種不祥之兆,「快,給我殺了劉徹這個昏......!」。
話還沒說完,多出剛才進來兵士數倍不止的羽林軍沖了進來。
劉徹也順勢站起了身,「丞相,這場鬧劇該收場了!」
「劉屈氂!」金日磾接著喊道,「你的一點把戲,陛下早就識破了,長安外的駐兵已由陛下派出的人直接接管!貳師將軍也收不到你的密函了!束手就擒吧!」
千算萬算,還是算不過天子。
先前進來的十幾個兵士倒是識趣,立刻扔下了刀具,跪在了地上。
可劉屈氂並不死心,橫豎是一死了,他握著手裡的刀,直接朝著天子奔去。
危急關頭,劉弗陵將桌上一碗朝著劉屈氂擲了過去,「砰」一聲。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頭上。
劉屈氂也是應聲倒下。
眾人上前,拿下了劉屈氂。
但這人嘴裡還是罵罵咧咧,不等天子開口,上官桀跑上去就甩了一巴掌,呼得劉屈氂嘴角流血,聲音也弱了下去。
「請陛下裁奪!」
「將劉屈氂全家都抓到廷尉府去!」劉徹冷冷地說道。
「諾!」
「還有,李廣利,把李廣利的家眷也全部給朕抓起來!」
「陛下!貳……」金日磾欲言又止,但還是顫顫巍巍地說了出來,「貳師將軍……貳師將軍這會兒正在塞外...」
「抓,剛好看看他到底會不會反!」
這時的劉髆被驚得有些微微的顫抖,臉色煞白,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也有些迷糊了。
「陛下!」
「陛下!」
眾人紛紛站到了中間,跪了下來。
「今日之事,只有這堂內的人知曉,不得泄露出去半句!」劉徹臉色還是鐵青,一點表情也沒有,說的話也是非常冷淡。
有人造反,口出狂言,對於天子而言,也是非常丟臉的事情,「也不得讓史官記錄下來!誰都不準說出去!」
……
劉徹回到宮裡,已是深夜,經過了晚上這場意外,皇宮內外戒備全部提高了等級。
這一夜,他又要失眠了,劉屈氂的話不斷在他的腦子裡響起。
這場風波讓他警醒,現在的大漢,真的已經像暴秦一樣了嗎,而自己也有「亡秦之過」嗎?天下到底是何樣了?
太子劉據還沒死的時候,也曾勸過他,天下苦,國庫空,不要征伐四方,但是他想著是由自己來擔當艱苦重任,而將安逸的事情留給太子。
太子性格寬厚,必定可以治理好天下,就算全盤否定了自己的一生,開啟與民休息,不再四方征討的國策,那也是自己身後事了。
可今天,劉屈氂公然說出自己的行為對天下造成的傷害,自己現在要如何去面對呢?自己一生都錯了嗎?倘諾天下真的如此不堪,後世之君能夠挽救嗎?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是不是要在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前,把該做的都做好,否定自己的過往,重新定格好國策,給後世之君指明一條路?
劉徹想著無法入眠......
......
昌邑王府邸。
劉髆被晚上的事情嚇得不輕,低著頭還在不斷地哆嗦,一連幾次的驚嚇,他這回真的病了。
臉色慘白沒有血色,几絲頭髮散落,垂在臉前。
「吱...」一聲開門聲。
頓時把他嚇得半死,直接大叫了一聲。
「殿下,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侍從忙跪了下來。
這些時日,府上的人都知道昌邑王心情不好,所以也是格外小心,但是沒用,主子想弄你,你再小心也無濟於事。
被驚的劉髆清醒過來,原來是下面的人來通報事情,頓時火冒三丈,走上前,狠狠地踹了侍從兩腳。
「哎呦,哎呦,殿下饒命啊!」侍從帶著哭腔。
但劉髆似乎並不解氣,抄起桌上一個燭台就朝著侍從的頭砸了下去。
他心情不爽,脾氣也變得異常的怪異,甚至變態。
門外等著通報的男人聽到動靜,連忙走進屋內勸阻,「殿下,不能打了,要打死了!」
劉髆這才停下手,這時,侍從滿頭是血,捂著直哼哼。
「滾!」歇斯底里的大喊!
喊過之後,劉髆才萎靡不振地看著進來之人。
「你來了!坐吧!」劉髆輕輕地說道。
中年男子坐下后,劉髆慢慢悠悠地將案桌上的一份帛遞了過去。
「趕緊從五原出塞,交於我舅舅!」
「這裡面是?」
「長安出了這麼大事情,肯定要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