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回程酒店
下午五點,一天的網球盛宴,載著地平線的落日,也隨之落幕。
籠罩在這座角斗場的浩大盛宴,也隨著人群的散場,漸漸沉寂了下來。
像是戛然而止的舞台,戲罷便可落幕,煙消燈滅,一派清冷。
32個國家,16場比賽,有輸有贏,有掌聲有熱淚。
而場館曾經洋溢的激情時刻,卻在觀眾心中久久蕩漾著。
日本隊的比賽,雖然一波三折,但出乎意料,結束的還算快,在中午12點時就以3:0的成績豪取希臘。
回程酒店的大巴上,切原座位挑到遠野篤京的前面,此刻正背過身,和今天這位臨時搭檔吹噓起他在最後一局英雄救美的事迹。
遠野篤京神情不悅,惡聲惡氣罵了句閉嘴。
他當時只是被打趴了身體,可不是被打昏了腦袋!
葉梧無視後座的聒噪,兩條大長腿憋屈伸展在座位上,他用黑色棒球帽蓋住臉,渾身散發著意興闌珊的倦意懨然。
今天只是觀看了幾場比賽,一整天都沒活動筋骨,他感覺有一點乏味無趣。
耳邊傳來眾人探討日本隊中午最後一局,單打三的驚險。
他抬手漫不經意將棒球帽移開,側頭眼睛微眯著縫看向窗外。
外面飄起了雨絲,前不久空氣里的暑熱,和著浮塵隨之洗濯漸消。
墨爾本的夏季,果真晴雨難側。
「髮型亂了。」幸村開口提醒道。
微涼的指尖觸及到額前的皮膚,葉梧轉頭看清幸村自然收回,微微彎曲的指骨。
那些突如其來的壓抑情緒,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頭可斷,血可流,男人的髮型不能亂!葉悟隔了個過道,趕忙問柳借起小梳子。
柳蓮二靜然默了一瞬。
隨後,倒是從善如流地從背包里拿出一把備用小梳子遞給了葉梧。
立海一眾隊友里,也就他和柳生,有隨身攜帶梳子的習慣。
他和柳生帶梳子,完全是為了保持自身整潔。
其他人嘛,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出於臭美。
嗯,這個數據囊括幸村和真田。
儘管柳蓮二曾經委婉表達過共用一把梳子的嫌棄之情,可惜大家仍舊我行我素,他只好退讓一步,每次都備用了一把『公用小梳子』。
一陣梳理過後,葉梧照著手機前置相機,神情恢復了一貫的優雅矜貴。
身側的幸村對夥伴的騷包司空見慣,甚至貼心遞給葉梧一個巧克力棒投喂,「補充補充能量。」
「親愛的darling,你對我真好...」葉梧覺得小夥伴察覺自己情緒低沉,所以如此貼心。他伸手接過巧克力棒,小聲嘟囔著感動的話語。
這種表達,在含蓄的(日本)社會,還是太直白了,梧。
直白的。
不著邊際的。
無心的『情話』。
密密麻麻的,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被這一絲絲甜給填滿了。
幸村手臂撐在扶手處,柔軟的指尖,輕輕攥緊摩挲著。
像是泛起微小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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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島前輩簡直就他喵是個天才!5:0還能反殺。」
「日暮途窮,唯有一搏。」
「我倒覺得種島前輩和那希臘主將宙斯五五開......」
耳邊眾人對於今天最後一局的看法,爭議聲越來越大。
第三局,單打三。
按照排兵布陣,本應該是白石出場,卻不想對面希臘隊調整戰略,「使用賽前緊急更換選手」的權利,臨時更換成主將宙斯。
日本隊連勝兩場的勢頭,被對手這番操作搞得有些鬱卒,至少初次遇到這種情況的國中生是這樣的。
作為松小隊的主將種島修二,自然精細入微察覺到隊員們的情緒,白石在這種情況下,也被種島替換下來。
單打三,最終也演變成了兩位主將之間的戰鬥。
「部長和野崎前輩覺得呢?」後座的切原站起身,壓低嗓音詢問道。
被詢問的兩人,下意識抬起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當事人種島,對方完全沒有剛從遠渡海洋月余,昨天下午剛落地澳大利亞的疲憊,此刻拉著白石,正興緻勃勃地交流著什麼。
短暫的目光停留在種島身上,收回眼神時,葉梧轉眸瞥一眼白石,爾後斂眉。
看著動作同步的前輩,切原突然手癢。
俯視是一種極具侵略性姿勢,它給人帶來自信和勇氣。
正如此刻,俯視的切原忘記了野崎前輩曾經給予的毒打,只記得兩人一起吹過的牛,和前輩對他日益加深的好說話。
只見他迅猛出手,拉起葉梧的球衣后領。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微涼的手掌一下子貼到葉梧的後背。
墨爾本的夏季早晚溫差大,大巴車上的空調仍舊開著最大,漸漸有點寒冷。切原的這一出損招,讓葉梧結結實實打了一個哆嗦。
嚇的。
葉梧抬頭,那幽深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這位藝高膽大的後輩。
惡作劇的成功,讓這位未來王牌樂不可支,捧著肚子笑得一臉燦爛。
盯了對方兩秒,顯然後輩還未覺察出。「晚上我給你個密訓吧!」葉梧幽幽開口。
在這場惡作劇,理所當然毫髮無傷的幸村搭腔,他抬眸微眯著眼,用讚許的目光看向切原,「看來梧是要獎勵後輩了,畢竟切原今天比賽表現的不錯。」
被帶偏的後輩一臉興奮,「前輩要教我什麼絕招嗎?」
葉梧意味不明般輕哼一聲,沒給明話,只說晚上再說。
這麼一打岔,切原倒是忘記原先的問話,坐回了位置。
「梧怎麼看,種島前輩和希臘主將的比賽?」許是被挑起了興趣,幸村問道。
「這不好說,雙方都沒出底牌。」不管是種島,還是宙斯。
「畢竟還只是小組賽,保留實力很正常。」幸村頷首贊同,「不過從今天兩人各自出手的絕招來看,種島前輩的技能被對方的技能剋制....」
兩人忽略了剛才的小插曲,低聲耳語交流著看法。
種島修二的絕招【無】,按照其好友入江奏多的原話是,對方擁有將從視覺傳達出的旋轉情報,瞬間傳遞給手和脖子的天賦才能。
聽起來很玄幻,但這話進入葉梧耳邊,自動將其拉下神壇,試圖科學化分析。
——簡單從物理角度來說,網球運動,就是揮動球拍擊球,產生旋轉的原理。
而種島大概率上,估計天生在物理計算方面非常天才,在對手觸拍那一刻,眼睛可以瞬間解析球飛行的線動能,球拍與球摩擦產生的旋轉角動能。
所以他能立馬判斷出這一球是上旋還是下旋,落點距離在哪裡。
從前種島遇到的對手絕招,在他面前被瞬間解析,故而才有【所以絕招在其眼前都化作無】的說法。
當然,就算判斷出球的落點,也不一定來得及接。
所以【無】這個絕招並非無敵的。
從遊戲層面試圖去理解,就是說,要想贏種島,拼的不是技能,而是平A。
而不巧的是,對手宙斯玩的不是技能,而是平A,更是佔據優勢的平A。
誠然球場上的宙斯,周身彷彿渡上了一層智慧光輝buff,別稱【全知全能之神】,站其面前無處遁形,一切都被看透了。
以葉梧的科學之眼來看,其實就是對方心思細膩到接近讀心。正因為盱衡知微,才能預測招式以及球的落點。
打球簡單從大方向來看就3個步驟:
一是拋球,二是餘光找尋鎖定對面球場的落點,三是揮拍擊球。
宙斯就是通過觀察對手起勢球拍的動作,猜測已知對手的絕招。通過觀察眼神以及揣測對手心理,探查到來球落點。
這麼一個看透對手一切心理的【全知全能】,好似無解的絕招,卻被一個小小瓶蓋給破解了。
然而就是種島的一個瓶蓋放在手裡,導致宙斯無法預測。
讀心嘛,封鎖心扉不讓讀不就行了。
說白了,這個【全知全能】,其實就是才氣煥發的高級版。
既然是才氣煥發的高級版,那麼對付才氣煥發的一些小辦法,其實也是適用於【全知全能】。
剖辨雙方的絕招玄奧,正探究希臘隊的主將宙斯絕招如何破解,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葉梧唇角一挑,看向幸村的眼神略帶戲謔,
「若要破解【全知全能】,你剝奪自身五感也是可以的。」
幸村側眸眯著眼打量葉梧片刻,定定地,不曾挪開視線。
顯然也是心領神會般想起之前全國準決賽,切原和千歲千里的那一戰,自己那番『心狠手辣』的言論。
感受到好友愈發『柔和』的目光傾瀉在自己身上,葉梧舌尖抵了抵上顎,胸腔驀地淌出幾道悶笑。
明顯拆了他的短,這副表情,在琢磨著反擊自己呢。
水珠在車窗上氛氳朦朧。
場面有些靜默,葉梧整暇以待,正忖量著幸村會口出什麼狂言。
幸村側頭盯著葉梧,一派沉靜。
眼波微動,而後綻開一抹無辜的笑容。
變故發生的很快,幸村左手掀開身旁未做一小衣角,右手速度覆蓋到對方的腹上。
猝不及防那般。
「唔..」挺直的脊背一個微弓,剎那間,葉梧發出一道短促的顫慄。
落雪消融般的掌心,沉溺在滾燙的體溫里。
似有若無地,輕輕的觸感,觸碰到僵硬的小腹。
「禁區得分。」幸村收回手,稍稍上揚的眼角,氳氤著幾縷頑劣的稚氣。
葉梧表情有些古怪,他一言難盡道:「你的□□,超乎我的想象。」
這就是所謂的給我點顏色瞧瞧?
可真是好大一抹yellow色!
眉眼氳著笑意,幸村一副包容姿態:「梧的用詞一如既往的調皮。」
神奈川男孩真能定義調皮一詞。葉梧靠著椅背,長腿交疊,用冷峻的眼神表達不屑。
「呵,因為我才是梧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也要。」
啥意思?葉梧迷茫一陣,很快恍然道:「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切原能惡作劇,你也要是嗎?」
這就是青春期男孩子關於好朋友的佔有慾嗎?
「不,」幸村托著腮笑靨溫柔,繼續語出驚人:「他能摸我也能摸。」
坦率的陳述,似乎有著說不盡的深意。
是少見的幸村。葉梧腦海有一霎那,感到朦朦朧朧地慌亂,他下意識提高音量,想要打破腦海里突兀難言的念頭,
「原來我這麼受大家的喜歡呀。」語氣帶著股落拓浪蕩,「嘛,誰讓我才過子建,貌賽潘安...都是帥氣,英俊,幽默,優雅,高貴害了我...」
這頓自我洗腦輸出從幸村左耳進右耳出,不過略高的音量卻打擾到一旁過道的柳蓮二:「適可而止,梧。」
「再吹就不是清爽的『立海人氣王子』人設。」幸村稍俯身,精準吐槽。
「嘖...」葉梧突然鬆鬆垮垮地撥亂了頭髮,那張臉俊雅又頹廢,「才怪,是包容,是我的包容害了我...」
我可真是好脾氣的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