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市區認親

也難怪胡方樹驚呆了，要知道，西城二隊自行車一共只有五六倆，老胡家就佔了兩輛，胡方樹大伯家的比較新，胡小爹騎的那輛，真是除去鈴鐺不響其他地方都響，車大杠是胡小爹託人用自來水管后做的，剎車更是前後皆無，前後輪蓋瓦早已掉了，需要剎車的時候伸出腳直接踩前輪輪胎，只要力度掌握好了，比真的剎車還管用，當然也很費鞋底。整輛車都別想找個發亮的地方。

現在看著成排自行車發獃的不止胡方樹一個人，胡方柱幾人也被這麼多的自行車鎮住了，直到胡方柱說了句『這些人都是上班的吧！我們也該去廠里了』，才回過神來，一起向食品廠走去。

洪採購已經在車邊等著，看樣子還是很負責的，見到胡方柱幾人進來，連忙迎了上來，客套幾句以後上了二樓，不大一會下樓又進入廠內帶著幾個人出來，互相簡短交流一下，開始卸車，洪採購擺手說『你們歇著吧，不用你們動手』，幾人雖然點頭答應了，王忠強還是爬到車頂上，程義軍也在下面幫著解繩子，只有胡方柱跟著洪採購去了樓上，閑人只剩胡方樹一個。

胡方樹一個半大不大的孩子，也沒太引人注意。胡方樹不是懶人，但是也算不上勤快人，也沒有主動幹活的積極性，提著程義軍讓他拿著的黑色小提包，就在卸貨的這條路上往南邊走邊看開始散起步來。對胡方樹來說，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新鮮的，大多是沒見過的，能忍住不一驚一乍已經很不錯了，看著還在想回家怎麼在弟弟跟前講解顯擺一番。南北看得差不多，又把幾排房子間隔的東西小路參觀一陣，等到轉回車子徬的時候，柳筐已經被卸完，擺放整齊的堆在路兩邊，程義軍正和一個人在點數。

知道事情快結束，胡方樹不再亂跑。直到胡方柱在樓上向程義軍招手，又過了一會，樓上有人跟胡方柱握手告別，於師傅知道事情辦妥，搖響了拖拉機，四人坐車出了廠區，洪採購還追到大門外揮手。沿著輔路走反道在早晨吃飯的飯店東邊停下。

胡方柱：「這次事情很順利，不但貨款全部拿到，還多給了二十塊錢運費錢，食品廠的領導也很客氣，希望我們能夠長期保持供貨，還誇我們的質量也不錯，只是說我們的量太小了，希望我們擴大生產。」

王忠強：「我們大隊部的房子還能收拾幾間出來，再加十人應該沒問題。」

程義軍：「這麼多錢放在我身上，怎麼辦？到家以後我總不能上下班來回背著？」

胡方柱：「我們三星鎮沒有銀行嗎？在縣裡的時候聽人說過，好像公社都有的。」

「嘿嘿，我傻了，三星鎮有一家農業銀行，我們大隊還有戶頭呢，多少年沒存過錢，都把這個忘了。」程義軍拍了拍自己後腦勺。

「你這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會計？哈哈」王忠強指著程義軍笑道。

程義軍：「這個真的不能怪我，這麼多年，我們沒有存過錢，也沒有取過錢，工資一年發兩回，還是鎮里人送到大隊的。」

胡方柱：「回去以後你去銀行了解一下，弄清楚銀行的功能，剛才廠里人還說什麼轉賬啥的，我也不懂這個。」程義軍答應一聲，將懷裡的提包又夾的緊了一些。

這時於師傅問道：「小書記啊，我們現在去哪裡？是不是要回家了。」

『現在就回家？不會吧，還沒開始玩呢，能不能不要這樣！』胡方樹急得差點喊出來。

「現在不回家，

今天事情辦的很順利，大家來一次市裡也不容易，事情也不急在這一天半天的，我有個提議，你們看怎麼樣？」胡方柱的話讓胡方樹覺得這才是親二哥，大好人啊！

王忠強大咧咧的說道：「什麼事情你決定好了，我沒意見。」

胡方柱：「我的提議是，接下來我們的任務是逛街，」胡方樹心中大喊『好啊，我贊成。』「不過要用心的逛，我說用心逛街的意思是，對看到的事情認真觀察，考慮，再結合我們大隊自身擁有的聯想一下，要是能發現一兩樣像柳筐這樣的，我們能做的事就好了。」

程義軍：「方柱書記，大隊事情你是時刻都在心裡惦記著，逛街都想著辦公事。我們大隊有你真是前途光明啊！」

王忠強：「你別拍小書記馬屁了，逛街你小心懷裡的錢。」

胡方柱：「我也是有私心的，現在我們一起去我小姑家，然後再逛街，逛完也好有個地點集合。我去問一下路怎麼走。」說完進飯店問路。

再次上車以後，於師傅按照胡方柱的指引開車，中途又問了幾次，在胡方樹被繞得分不清方向的時候，車子在一座三層樓房邊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胡方樹心中是見到樓房就想爬的衝動，好像是在三星鎮沒玩盡興留下後遺症。等到大家下了車，胡方柱指著樓房門面的牌子說道：「你們記住了，回來找不到的話就問人打聽這個點的位置，只要是港城市市區本地人多數都知道。」

「《工農兵商店》」程義軍一字一句的念出商店的名字。

王忠強：「這名字好記，兩邊還有這麼大的空地，多遠就能看見了，真是集合的好地方。」

於師傅：「是很好，車子放這裡也不礙人事。」

胡方柱：「後邊就是我小姑家。於師傅你把早上給你的東西拿給我，我帶大兄去看看小姑，你們就去逛街吧。」

胡方樹心想『原來早有準備啊，不知道帶什麼禮物給小姑家的！』

等到三人走遠，胡方樹問道：「二哥，我怎麼不知道還有個小姑在市裡啊？」

胡方柱：「你不知道的多了，還有大姑在板城鎮呢！」

胡方樹：「還有大姑啊？我都沒聽說過。」

胡方柱：「離得遠，來往不方便，我這麼大了也是第一次來。大姑，小姑家有人到我們家的時候你還小呢。」

胡方樹：「二哥你布包裡帶的什麼啊？是送給小姑家的嗎？」

胡方柱：「『嗯大。嗯媽』準備的，我們家常吃的滾麥【滾麥：大麥的一種，方言】，這種粗糧城裡人喜歡吃，再說我們家也沒啥好送的，走吧。」

兄弟倆順著商店牆邊的小路往北拐了兩個彎，到了一個讓胡方樹分不出方向的門前，胡方柱喊了幾聲『家裡有人嗎？』。屋裡大步走出一人來。胡方樹看到來人是個頭髮白了大半婦女，『這人應該就是小姑了吧！沒想到小姑年紀這麼大，不過再細想一下，父親都五十五歲了，小姑既然是父親姐姐，胡方樹也能理解。』

來人到了門前，仔細的看著兄弟倆：「你們是誰啊？找誰家啊？」胡方樹『這是親姑和親侄兒對面不相識啊。』

胡方柱趕忙答道：「我是三星鎮的，我家姓胡哦，我找姓嚴的小姑家。」

「哎呀，你是三星鎮小舅【長輩以自己孩子口氣稱呼弟弟。】家的二子吧，看看都長這麼高了，我一點都認不出來，我就是你小姑，快點進屋。」小姑激動的拉著胡方柱的手。胡方樹『我呢，還有我呢。』雖然被人無視了，還是跟著進了門，被小姑讓到了堂屋，進屋以後小姑好像才注意到還有一位，指著胡方樹問胡方柱：「他呢，他是誰家的？」

胡方柱：「大兄。還不過來叫小姑。」胡方樹趕忙上前喊了聲『小姑』，然後就不知道說什麼了。還是胡方柱解了圍。

「小姑，這是我大兄小勇子啊！大名叫胡方樹。」胡方柱介紹的很詳細。

讓胡方樹奇怪的是，小姑聽了介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胡方樹看來好一會兒，又望了望胡方柱，把胡方樹拉到身前，「真是『小勇子』像，像。」說完摟住胡方樹顫抖著說道。

「沒想到『小勇子』也長這麼大了，俺小弟好苦哦。」胡方樹被摟著都知道小姑哭了。接連二三的不同待遇讓胡方樹明白，自己那個秘密小姑也是知道的，說不定小姑內心認為自己早已不在人世了。

胡方柱：「也難怪小姑你認不出來我們，最近那次你和小姑父去我們家，我十幾歲，大兄才三四歲。」胡方樹『我在老胡家也算是出名了，小姑見過十幾歲的二哥，現在認不出來，卻能看出我像誰，也不知道說我是像父親還是母親』。胡方樹做夢也想不到，小姑說的像，是說他像早已夭折的自家三哥。而且也確實知道關於胡方樹有病活不長的事情，現在見到長大成人的侄兒站在了自己面前，才會忍不住流淚，還聯想到弟弟胡小爹，說他好苦。

等到小姑平靜下來以後，胡方柱把放在腳邊的袋子提到近前：「小姑，家裡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嗯大』說這點粗糧帶給小姑爺你們嘗嘗，小姑你不要嫌棄哦！」

「嫌棄？二子啊！你這話我知道不是你『大』說的，我弟弟說不出來這種話，你是不知道內情才會跟小姑說客氣話的吧。不是你們老胡家，我們嚴家不知道要餓死幾個人了，現在剛吃飽飯，怎麼能有嫌棄的想法！」小姑的話讓兄弟倆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