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傷心名士多放縱 青山巍巍托壯志

第十一章?傷心名士多放縱 青山巍巍托壯志

晉國歷代名將皆致力北伐,在祖逖、劉琨、桓溫、謝玄、劉裕等數次北伐后,兵鋒直達黃河北岸,曾多次收復洛陽、長安等故都之地。晉國領土從淮河一線推進到黃河北岸,天下七分而有其四。淮州城這一兩年不再被胡騎所擾。若得幾年修養生息的機會,或可恢復天下大城舊觀。

淮州城高牆厚,多年受北胡攻伐,遠遠看去便見外牆上布滿了許多窪坑,多是被北胡軍隊用石彈攻擊留下。

此次太尉劉裕北伐歸來,大軍回返多屯駐淮徐兩州重地。尤其是淮州更是成了北伐軍後方的糧草中轉大營,太尉劉裕麾下大將檀道濟北伐回返后便一直率兩萬北府大軍鎮守此地。

淮州城向北塢堡林立,不時有軍伍巡邏。軍中偵騎亦常有從北方歸來者,或風塵僕僕或縱馬疾行。不知是又有何急報傳來。

眾人路遇幾次巡邏軍隊設置的關卡,皆由朱大力出面溝通方得以放行。淮州城之外的普通民眾若無北府軍簽發的路引根本不可能接近淮州城。

眾人全力趕路,終在晨時趕到淮州城北門。淮州城下守城軍對進出之人巡查極嚴。唯有軍中偵騎探子等出示軍中身份標識后可直入城中。朱大力等人前面竟有數百列陣兵士在等待進城。頂盔帶甲的兵士們多面露疲倦,應是長途行軍所致。隊列中圍護著數輛馬車,應是高官顯貴之人的親眷。

朱大力等人見這群兵士雖有倦容卻列陣有序,數百人竟無任何雜音,可見帶兵之人軍紀嚴明,平日多有操練。數百兵士后還有數名稀稀落落的行人,多是攜一些日常蔬菜瓜果之物的附近菜農。眾人便在這些菜農后靜候入城。

半柱香后,淮州城北門處傳來陣陣馬蹄聲。一匹白馬由隊列前方向後慢跑而來,馬背上端坐著一員蜂腰猿背的大將。

這人白袍銀盔白馬銀鞍,手中的鐵鎩黑柄黑桿黑鎩尖,白馬面上遮著銀面雉羽頭具。晨光輝映銀甲,更顯這青年將軍英挺不凡。眾人看去只覺得人如天神馬如蛟龍。這將軍雖面有風塵卻不能掩其瀟洒不凡之姿,便是人中呂布也莫過於此。

白袍銀甲將軍正下令自己的兵士掉轉方向,隊尾便隊首。朱大力見到此人全部面容立刻露出驚喜,卻是老友在此,正待過去相認。這將軍也恰看到他,大喜若狂直接躍下馬背奔幾人而來。在眾人的疑惑目光中,朱大力早已大笑上前和白袍銀甲將軍把臂言歡。這將軍不是旁人,正是兗州刺史劉藩的親衛統領庾飛白。

眾人旁邊看來,此人倒真是風采絕倫,越看越覺得英武不凡。張小玄覺得此人的風采趕得上三國時白馬名將趙子龍的風采。

庾飛白與朱大力二人寒暄已畢,朱大力便將眾人一一介紹與他。庾飛白待人如沐春風,與眾人一一作揖見過,絕不輕慢任何人。庾飛白見張小玄年幼,虎目細細打量后更是一番英雄出少年的褒讚。

他聞得眾人乃星夜兼程趕來,便讓眾人隨其先行入城。城守軍卻不許他麾下的幾百兵士全入城,只有數十人護著中間的馬車入了淮州城。餘下兵士全由他人領路繞往城南大營而去。

路上庾飛白說起此事,卻無任何不豫之色。淮州城中糧草堆積如山,鎮守本地的太尉參軍檀道濟下嚴令不許外來百人以上軍伍入城。

話說庾飛白自兗州護刺史劉藩星夜兼程而來,麾下有兩千騎兵隨行。千五之數的騎軍已繞往城南清風崗紮營,這五百親兵本欲隨其入淮州城保護劉藩及其親眷,

奈何檀道濟不允進城。

劉藩為兗州刺史,雖貴為一方牧守,氣量卻極好,得知檀道濟早有軍令絕非針對他們一行。他便讓庾飛白率領幾十親兵護送親眷入城,其他兵士自去城南清風崗紮營。劉藩應邀先去太守府赴太尉參軍檀道濟等人的宴請。

劉藩此去赴宴庾飛白本是要護衛隨行,但劉藩卻笑言,最安全的地方正是有檀道濟的地方。檀道濟在他便安然自在。

劉藩和兄長衛將軍劉毅原本與太尉劉裕、廣武將軍何無忌皆是北府軍中生死袍澤。他們曾同在謝玄麾下戰苻堅大軍於淝水,戰孫恩、盧循亂軍於三吳,又同在京口起兵擊敗自立的桓玄,生死與共二十年,同袍兄弟之情何其之深。

奈何如今何無忌已死於盧循之亂,兄長劉毅聽了軍師郗僧施之言聯合尚書僕射謝混和太尉劉裕爭奪北府兵權及晉國朝政大權,這二人早已勢同水火。他率麾下萬餘大軍自請鎮守兗州,寧願在前方與胡騎日日搏殺,不願面對生死同袍反目,北府軍自相殘殺之局。

劉藩視祖逖、劉琨、桓溫等為楷模,欽佩謝玄練北府精兵重鑄晉國大軍,北抗氐秦百大軍的氣魄。一心以光復晉國故土,北伐中原為己任的劉藩若不是兄長來信告知病危,他根本不願率麾下南返。

如今他既南返,怕已是和兄長一樣成劉裕的心中刺喉中骨了。南返途中他遭受數次刺殺,刺殺的手法他和庾飛白都十分熟悉,應皆是出於劉道規掌控的燕歸堂之手。劉道規乃征西大將軍,劉裕異母弟。

檀道濟乃劉裕麾下大將,與王鎮惡,傅弘之,沈田子等猛將並列。檀道濟在場,燕歸堂絕不會當檀道濟面前刺殺劉藩。否則檀道濟必受牽連獲罪難逃一死。庾飛白既知其中道理,自可放心地護送劉藩親眷先去休整之地。

檀道濟已安排城南一處庭院與劉藩隨行親眷等人休整。庭院佔地畝許房舍眾多,亭台樓榭,飛檐瓦廊,淙淙流水貫穿前後兩院,春木夏草秋楓冬梅,真是應有盡有極盡觀賞與實用之巧。看來本應是權貴人家居住,築造時耗費無數心血。如今這戶人家卻不知在亂世中下落何處,這庭院又輾轉幾戶。

庭院前後兩進,後院中安排有劉藩女眷,庾飛白等皆歇於前院。府中自有原來的奴婢伺候眾人飯食。他將數十人分成三隊,交替休整巡邏。待一切安排妥當,庾飛白自去與眾人相聚,他與朱大力一別經年,正要敘敘兄弟之情。

眾人進城來此耗了整個時辰,休整一番受庾飛白之邀齊聚前院中堂。庾飛白因身有護衛之責,自是不便飲酒,然夏末秋初的天氣,晨日的陽光又逐漸轉烈,庾飛白命人送來兩大缸冰鎮解渴的酸梅湯,眾人就著府中奴婢送來的肉食與麵餅,一掃星夜趕路的饑渴之感。

張小玄和丁小乙兩人是少年人心性,淮州城門下早已敬仰庾飛白盔銀甲的威武之姿,吃飽喝足便向庾飛白請求試穿一下他的盔甲。庾飛白見兩少年人英挺不凡,生機勃勃,在其面前毫無拘謹,頗暗中欣賞。張小玄更是有一種讓人不能忘懷的出塵之感,他尤其心喜。

庾飛白便請朱大力幫他一起卸甲,讓兩個少年人穿去感受下他白盔銀甲的重量。兩少年人估計是喜歡他這套盔甲外在的光彩奪目卻不知他終日穿在身上需承擔的重量,亦不知夏日炎炎他又要承擔多少悶熱暑氣。

邊上還有三人,崇雷、晁雨二人乃忠厚之人。他們一心隨朱大力投奔庾飛白欲成就一番功業。如今庾飛白已欣然接納他們。自是歡欣鼓舞,心滿意足。此後便要與朱大力、庾飛白並肩而戰建功立業,此心不改。

於通幽笑嘻嘻地看著穿上盔甲后直吐舌頭喘著粗氣的張小玄,這少年似無欲無求。其他人則心繫功業,皆有自己的方向。他心裡暗暗想他的築基之道卻不知路在何方,一時成惘然。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堅韌不拔,方顯恆心。若無逆天志,何能脫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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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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