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聲的電話
古德里安教授半信半疑地從酒德亞紀的手中拿過紀錄，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喬起奧的回答，回答內容有剩下17個人的回答內容加起來那麼多，回答邏輯嚴密、順理成章。
「不應該啊……」古德里安教授撓了撓頭，「除了路明非，面試的人中應該沒有其他混血種了才對。」
「您這麼快就相信他是混血種了？」諾諾歪歪腦袋。
「不是相信，是懷疑。」古德里安教授糾正她，「這個學生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學生——楚子航。做事都是嚴絲合縫，一絲不苟。」
「經過我們的觀察，喬起奧臉色溫和，情緒波動很小，性格很隨和，這一點和楚子航不太一樣。」葉勝說。
「不一樣，當然不一樣。混血種這種孤傲的種族怎麼可能性格一樣。」古德里安教授嚴肅地說，「有查過他的履歷嗎？」
「他六歲和母親來到這座城市，很快他母親就再婚了，之後他們母子二人遭到了長期的家暴。我懷疑，他的能力性格是被逼出來的。」
「怎麼說？」古德里安教授一愣，「等等，他的親生父親呢？」
「我們沒有查到他父親的太多相關信息，只知道他父親是個中國人。他的繼父性格扭曲，一言不合就打人，並且將他母親軟禁在家裡，他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學會隱藏自己、壓榨自己。根據資料顯示，除了語文，每次考試他的所有科目幾乎都是滿分或者接近滿分，在學校里沒有朋友……」葉勝說。
「即使這樣他性格也沒有扭曲？」古德里安教授這話沒有冒犯的意思，更多的是驚訝和不解。
葉勝皺了皺眉，「沒有。他是個很熱心的人，樂於助人，並且長期資助老城區的福利院。」
「這不合理啊……」古德里安教授撓撓紛亂的花白頭髮。
酒德亞紀試探著給出了自己的看法，「也許是因為他的母親吧……」
「母親？」古德里安教授呆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嘆息一聲，「明天讓他過來一趟吧，我讓他參加『3E』考試。」
「好。」酒德亞紀頷首。
「等等。」古德里安教授抬起手。
「教授，我在。」酒德亞紀說。
古德里安教授有些煩悶，又將手放下了，長長地嘆息，「沒什麼。」
他想起來他小時候，因為表現不同於常人，被當作精神病人關在籠子里，那種無助感和孤獨感，即便是面對面的朋友，伸出手也無法觸及。
……
「你今天牛大了。」路明非發來消息。
喬起奧發現自從那天給路明非送傘之後，路明非越來越喜歡跟他聊天了。
「怎麼了？」他問。
「你不知道嗎？」
「別賣關子了。」
「今天你堅持了一個小時，其他人裡面堅持時間最久的是陳雯雯，也才15分鐘。」路明非老實回答。
「時長不能說明一切啊。」
「但起碼能說明一些問題啊！」路明非打字。
「嗯。」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喬起奧一看來電顯示，是老奇。
「有電話，也不聊了。」
「好嘞。」
喬起奧接通了電話，「喂？」
「我有些線索了，這裡面牽扯到了上面。」老奇低聲說。
喬起奧很清楚老奇說的上面指的是什麼，大聲說，「老奇你不要衝動！」
「放心，我心裡有底！」老奇說完掛斷了電話，掛斷之前電話里傳來了一陣紊亂的腳步聲和小孩子的哭喊聲。
聽著手機里的忙音，喬起奧沉默良久，拉開抽屜，摸出了那隻N96手機。
手機上唯一的聯繫人古德里安教授發來一條信息，喬起奧看了一下，大意是讓他明天晚上去參加二面。
他感到有些累了，把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書桌前的椅子上，今天那個男人沒有回「家」，那個男人做什麼生意一向神秘。
……
第二天，早上六點他準時在椅子上醒來。
「在椅子上睡著了嗎？」喬起奧揉了揉眉心，洗漱打扮一番后就去學校了。
喬起奧個子高，坐在教室的後面，他一坐下來就看到路明非托著腮看著窗外傻笑。窗外什麼也沒有，在進教室之前他已經確認過了。
班級里一片喜氣洋洋，趙孟華一伙人個個眉飛色舞，有的在說畢業的事，有的在討論即將到來的聚會。
喬起奧拿起書看起來，心裡卻像是有根羽毛在撓，讓他心緒煩躁，靜不下心來。
自己的無能讓他心裡有怒火在騰騰地冒，撩撥著他的平靜。
他記起他讀過的屈原的故事，屈原飽讀詩書、一身才華、滿腔熱血以待報國，卻無力挽救楚國，楚國的國都郢都被秦國攻下，只能含淚沉底汨羅江。
他遠沒有屈原那樣守護國家的雄心大志，他只是想要守護一個小家，但卻一樣的無力，什麼也做不到。
「我喬起奧有一個夢想，我要讓媽媽擺脫那個惡魔，讓我小時候熟悉的媽媽回來！」
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熱血在蠢蠢欲動，灌滿他強壯的四肢和冷靜的頭腦，他隨時能血濺五步，用血肉之軀殺出一條路來。
他開始放空雙眼，讓書頁在面前模糊，就這樣挨到了放學，誰也不知道他開了一整天的小差。
放學后，喬起奧趕到了麗晶酒店。
同樣是在那間會議室里，葉勝和酒德亞紀在等著他，除此之外，還有一名高挑的有著酒紅色長發的少女和一名頭髮花白而雜亂的老人。
「請坐。」
「你好，我是古德里安教授。她是學院學生，陳墨瞳。」古德里安教授介紹說。
「你們好。」喬起奧坐下。
古德里安教授給了喬起奧紙筆，打開了會議室里提前擺好的音響，開始播放起流行樂來。
喬起奧心中疑惑，「這是要做什麼？聽寫樂譜嗎？」
他拿起筆，心裡一片空白——他並沒有學習過音樂相關的東西。
一首音樂播放完，喬起奧依舊臉色平靜地盯著白紙，一筆一劃都沒寫。
古德里安教授關掉了音響，失望地說，「很抱歉，喬同學，你沒通過。」
「嗯。」喬起奧點點頭，起身離開。
喬起奧出了麗晶大酒店，鬆了一口氣，這個學校大概率是音樂學院，招音樂生的。
知道了這些，他起碼不會再提心弔膽擔心這個學院做什麼對他和媽媽不利的事。
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
喬起奧接通了電話，電話里只傳來一些鞋摩擦地板的聲音，除此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就好像打電話的人在和喬起奧惡作劇一樣。
但他知道，媽媽不會那樣做的。
一股寒意從他的腳底沿著脊椎，直衝天靈蓋，讓他猛地一哆嗦。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