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被擄
星搖月明,山林被月色籠罩,四野只剩些朦朦朧朧的影子,一叢篝火熊熊燃起,在這冬日寒夜帶來暖意。
夜已深,慕漸惜等人各自散坐在篝火附近盤膝打座,養精蓄銳,只有雲繁挨著蕭留年盤坐,從儲物袋裡摸出兩小隻泥封陶瓮,遞了一隻到他面前。
「堯蜜。」面對蕭留年詢問的眼神,雲繁開口道出此為何物。
蕭留年挑挑眉:「這不是你問我要的禮物?」
「可你現在又買不了了。」雲繁一掌震開泥封,甜香四溢。
堯蜜是酒,人間濁酒比不上仙界,卻也清洌甘甜,別有一番風味。
「誰說我買不了?」蕭留年將她的酒罈放到一旁,手掌一翻便出現兩壇一模一樣的小酒瓮。
雲繁收下他的酒,詫異道:「昨夜情勢緊急,師兄上哪兒買的?」
「山人自有妙計。」蕭留年故作高深道。昨夜他前往城外農戶打聽金堯城之事時,見那農人家外擺了不少壇堯蜜,便花錢問人買了兩壇。
雲繁聞言笑開花,捧酒送入唇中,咕咚數口才放下,道了聲:「痛快。」
「雖是人間物,但到底是酒,你嘗個新鮮便罷,莫貪杯。」蕭留年叮囑道。
雲繁看了眼他手邊酒瓮,見他沒有開封飲酒的打算,便跪地而起,將酒罈湊向他唇邊:「那師兄幫我喝掉些,一人半壇,就不多了。」
語畢,她不由分說灌他飲酒,蕭留年被她鬧得沒轍,啟唇飲了數口,便分走半壇。
也不知是不是他錯覺,這酒入口果然清冽甘甜。
雲繁這才收回手,自顧自對著壇口毫無忌諱地飲起余酒,蕭留年方覺,二人共飲一壇酒,她唇觸之處,正是他先前所飲位置……
不知怎地,他心緒浮動。
從前也不是沒有親近的時候,她餵過他魚肉,他亦抱過哄過她,但那時她尚年幼,他所行不過盡兄長職責,問心無愧。可一別十三載,她已長大,若再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便不妥了。
「師兄?」雲繁察覺他走神,不由問道。
瞧見雲繁坦然自若的神情,一派天真不知事,似乎只是保留著幼時的習慣,蕭留年又覺得自己不該如此看待二人間的兄妹情誼,少不得暗中決定日後自己多加註意,好生提點她。
「沒事。時辰不早,你快點入定,養好精神明日才能行動,我替你們值守。」
語畢,蕭留年匆匆站起,掠至附近最高的樹木上,閉上雙眸,只將神識放出籠罩四周,凝神定心再不想其他。
雲繁坐在地上,將余酒飲盡,用指腹拭凈唇瓣,也不計較蕭留年突如其來的逃避,盤膝入定。
夜色愈沉,萬簌俱寂,只剩篝火還噼啪作響,可忽然間,篝火火苗猛烈晃了晃,陡然熄滅,正逢天際厚雲攏來,遮住星月,山間頓時隱入不見五指的漆黑。
蕭留年雙眸頓睜,只見地上浮起不知何處而來的濃霧,霧色發暗,很快就將眾人包裹。他的神識覆蓋了方圓數里,但附近並無異常,這片濃霧不是從外面來的。
思及此,他一邊飛快掐訣施放風術吹散霧氣,一邊震聲道:「都醒醒!」
這一聲如巨鍾撞地,震得地面石礫嗡嗡作響,入定的眾人猛得驚醒,慕漸惜的聲音率先響起:「大家小心,這霧氣有毒,快服避毒丹!」
「咳!出了什麼事?」霍危一邊急促的咳嗽,一邊喊道。
「是靈虛子!」蕭留年早已如疾電般掠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被縛在地面的靈虛子不知何故竟掙脫束縛,朝外逃去。
「你們留下自保為上,他交給我。」他不作多想,追著靈虛子而去。
可這靈虛子也不知道被施了什麼法術,速度竟然快如電光,以他元嬰期的修為竟然追出一里地才追上對方,對方似中邪般雙眸赤紅,恍若狼獸般四肢並用,齜牙咧嘴地盯著他,口中流下涎水,發出「嗬嗬」聲音。
蕭留年心生不妙,轉身欲回眾人落腳之地,靈虛子身上卻忽然冒出黑氣,黑氣幻化成三道鬼影,逼近蕭留年,阻止他的腳步。
這三道鬼影並靈虛子的道行都不高,蕭留年腳步未停,只橫掌掃過,於身前劈出一道凌厲罡氣,罡氣如同無形巨刃,不僅劈散魑魅,連靈虛子也未能倖免,哀嚎一聲被削斷頭顱,頸部斷口中無數黑霧竄出。
蕭留年頭也沒回地掠回原地,可儘管這一來一回只是須臾時間,這裡異變已生。
瀰漫四周的黑霧散去大半,楚玉站在正中,掐訣化出數道青綠光芒,沒入霍危與慕漸惜背心,她是伽蘭峰的弟子,修的乃是治癒類術法,先前這忽起的濃霧內有毒,雖不致死,卻有極強的麻痹經脈效果,哪怕只觸及一點,眾人也著了道。
「雲繁和越安呢?」蕭留年趕回時,只看到他們三人。
「霧散之後就沒見到她們了……」楚玉回道。
「別管我們了,師兄,快找找小師妹和越安姐。」霍危急道。
可他話音才落,就聽遠處傳來一聲驚叫:「雲繁!」
聽這聲音,正是越安。
蕭留年心中一緊,旋即閃身而去,眨眼時間已經掠至半里地外,只見越安倒在地上,肩頭腿上儘是血跡,附近草木狼藉,一片混亂,顯然是經歷一番惡鬥,雲繁卻失了蹤影。
「師兄別管我,小師妹……被抓走了。」越安捂著肩上傷口坐起,臉如灰紙般道,「對方的目標,應該是小師妹。」
蕭留年眉心如川,臉色沉如玄水,神識外放到最大範圍,卻未能找到雲繁半點蹤影,恐是對方用了傳送符籙,雲繁已經不在附近了。
他大意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可為什麼呢?
他們這麼多人合力誅除的靈虛觀柳樹妖,為何對方卻盯上雲繁?如果是要抓人要脅,對方抓修為最低的越安更合理,怎會朝雲繁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