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幽瀾歸來
雲繁在陰山失去蹤跡,情勢危急,蕭留年顧不上什麼正邪之別,只是到底長了個心眼,未將雲繁之事告知,僅提及金堯城靈虛觀之事,揀那要緊的線索與曲弦一說。
曲弦已經御劍飛落他身邊,面露思忖之色,待聽完蕭留年的描述,方斟酌開口:「以金堯城為陣,豢養柳妖修鍊妖寶……此人應該極為擅長煉陣與各種邪術……」
他說著垂眸,面現回憶,片刻后抬眼,斷聲道:「蕭兄,我知道是何人所為了。陰山地界有個魔修,名作林盛,喜著黑袍,故道上朋友亦稱他黑袍老怪。此人境界約在元嬰前期,擅陣,修得乃是《鬼巫訣》,需要以活人為爐鼎祭煉,前些年曾因在凡間大開殺戒而被昆虛等正道修士追誅,後來便銷聲匿跡藏到這裡,不敢再大肆濫殺。金堯城那檔事,倒是很像他的手筆。」
「曲道友可知此人藏身之地?」蕭留年又問他。
「在陰山南邊深處,我來此地訪友之時,曾經見過。」曲弦忖道。
「多謝曲道友。待此番事了,在下必親自謝過曲道友。」得到有用的消息,蕭留年眉間神色一振,當即就要與曲弦道別。
「蕭兄!」曲弦卻又叫住了他,「蕭兄有所不知,此人藏身地十分隱蔽,外面設有重重禁製法陣,很難找到進去的路,縱是逐一破解,也需要耗費數日乃至月餘光景。蕭兄若想擒拿此人,貿然闖入恐怕會打草驚蛇,反而叫他逃遁。」
蕭留年頓步,站在原地沉忖,只聽曲弦續道:「若是蕭兄信我,我可以帶你前去。」
「曲道友,你亦為魔修,為何要幫我?」蕭留年目光灼灼,望著曲弦。
在這裡偶遇曲弦已經夠奇怪了,對方還要替他引路,由不得他心生疑竇,懷疑曲弦用意。
曲弦沒有怪罪他的懷疑,反嘆聲道:「蕭兄有所不知,這黑袍怪雖然同是魔修,但手段之殘忍陰毒,為人之卑劣,在魔修之中亦是聲名狼藉。自他入主陰山,這附近魔修便受其擾,這些年陰山中死於他手下的魔修,也不計其數。實不相瞞,我此次來陰山,有一半原因,是受這裡魔修所託,打算對付這黑袍老怪。」
「原來如此。」蕭留年頜首道。
「蕭兄,你我在歸溟困境時曾拋棄仙魔之別患難與共,如今雖然不能引為知己,但曲某心裡早已視蕭兄為友,何況幫你亦是幫我自己。」曲弦緩聲誠懇道,「當然蕭兄有自己的顧慮,在下也不勉強,我這裡有份陰山輿圖,興許可以幫到你。」
語畢,他便向蕭留年擲了一卷輿圖。
蕭留年信手接下打開,果是陰山輿圖,他正要抱拳謝他,腰間鶴玉忽閃,他神情頓凝,不顧曲弦在側,立刻祭起鶴玉。
可這一回,鶴玉那頭並沒傳出熟稔的聲音,光芒只閃動了兩次,就熄滅了。
蕭留年攥緊鶴玉又等了片刻,沒有等到鶴玉再發訊息,猜測莫非雲繁偷偷祭用鶴玉被對方發現,心頭頓亂,當下不願多等,朝曲弦抱拳:「如此,有勞曲道友帶路了,多謝。」
寬敞卻陰暗的洞室里不見天光,只有牆上幾個骷髏燈發出幽幽光芒,打得人臉白慘慘。
雲繁被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掐脖提起狠狠扔出,她胸前掛著的麒麟雙鶴玉亦被對方奪入掌中,隨手扔到遠處,發出噹啷一聲脆響。
「小丫頭,我勸你不要白費功夫,落到我的手上,識相點還能活得舒坦些,別給我耍小聰明。」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刺耳非常。
雲繁咳嗽兩聲,唇角溢出血絲,從地上緩緩坐起,微垂著頭冷冷望著眼前站的修士。此人身罩寬大黑袍,皮膚臘白似紙,臉頰與眼窩凹陷,整個人瘦得像一層臘紙包骨般,像極了牆上掛的骷髏。
不消說,此人定然就是金堯城之禍的罪魁禍首,這地方大抵就是他的老巢,她已經被抓到這裡一段時間,才剛窺了個空隙本打算以鶴玉聯繫蕭留年,不想竟被對方識破。
「呵。」雲繁指腹拈過唇角,拭下血跡,朝著黑袍怪冷笑一聲。
「你膽子倒是挺大,都落到老子手上還笑得出來?」黑袍怪盯著她的笑道。
說來也奇怪,這丫頭年紀小小,又剛出山門歷煉,照理遇到這樣的險境,不說嚇得屁滾尿流,至少也眼淚鼻涕一大把,但她並沒有,不止沒有被嚇到,她那笑容里,甚至還透出隱約的興奮來。
「怎麼?還以為你那師兄能趕到這裡救你?」黑袍怪看她這笑容十分順眼,踱到她面前蹲下,伸手掐住她的下頜,陰聲道,「你別指望他能來救你,我這洞府四周布滿法陣禁制,就算他找了來,要破陣至少十日,等到進來時這裡早就人去樓空,哈哈哈……一個金堯城換六柱靈根,倒也是值得。」
說話間,他仰天笑起。
這麼好的寶貝,他怎舍與他人同享?借曲弦之手牽絆住蕭留年,不管他們斗得什麼結果,等到他們進來,他早就帶著她跑了。
笑了許久,他倏地又一收聲,松下她的下頜,以指背沿著她的臉頰撫下,道:「真美,我都捨不得用你祭煉,要不日後我將你的皮完完整整地剝下來,縫到傀儡臉上,這樣就能留著你的美貌服侍我了,哈哈哈……」
他又恫嚇了兩句,卻見雲繁臉上依舊掛著冷笑,他心裡沒來由一煩,狠狠掐住她的下巴,怒道:「你在笑什麼?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我笑的是,你這樣的人我見過許多,自以為勝券在握,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雲繁笑道,眉眼卻愈發妖嬈起來。
「好一個牙尖嘴厲的小丫頭,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嘴硬到最後!」黑袍怪被她激怒,冰冷的手探向她的腰肢。
可還沒觸及她的腰,他便覺掌心劇痛,一枚小小的雙頭降魔杵不偏不倚扎在他掌中。
這小丫頭竟然沒有中他的毒,一直在演戲。
這一下來得猝不及防,黑袍怪震怒,揮袖將她震飛,捂著手掌站起。那廂雲繁被他甩出,重重砸在牆上后摔落地面,發出轟聲。
這噁心的東西,倒真的一點不懂憐香惜玉。按眼下情形,等蕭留年前來搭救恐怕來不及了,她得想辦法離開這裡。
雲繁喘息著爬起,只是還沒站穩,一股巨力陡然襲來,黑袍怪暴怒,沒給她緩衝的機會,揚手揮出一記攻擊。
「咳。」雲繁再度被震飛撞上身後牆面,朝地面嘔出一口血。
「不知好歹的小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黑袍怪怒道,手中又聚起黑氣。
看來這一場斗避無可避,雲繁迅速從儲物袋翻出枚丹藥扔入口中,腳上已踏浮滄步,一手拈符,一手祭起法寶,同時朝著黑袍怪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