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綉筆
梧庭略微思索了一下,點頭道:「好。」
她答應的如此之快,寧文鈺都愣了一下,追問道:「真的?你不會後悔?」
「不後悔。」梧庭爽快道,「不就個多個弟弟嗎,這又沒什麼。」
上輩子因沐勤思的職業關係,梧庭時常會接觸孩子。這群孩子里有誰不喜歡強大又護短的漂亮姐姐呢?因此梧庭認下的弟弟妹妹能有一個團,梧庭都習慣「長姐」這個角色了。
寧文鈺高興壞了,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形狀,圍著梧庭不停喊著「姐姐」。梧庭一開始還應著,時間久了也就有點受不了,點了點他的額頭道:「行了,別老喊了,我又不是聾子。」
寧文鈺不好意思地摸摸額頭,甜蜜地笑了。
飯後,寧文鈺還賴著不肯走。梧庭問道:「你家裡人不找你?」
「下人會找,但找一會兒,找不到我,就不會找了。」寧文鈺道,」我時常會來這兒,從沒有人來打擾我。」
「難怪第一次見面時拿石頭砸我呢。」梧庭沒好氣地捏捏他的臉頰。
寧文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不是不知道你是誰么……」
「過幾天我師父就回來了,到時候我把你介紹給我師父。」梧庭躺回榻上,鬆了一口氣,躺著可舒服多了。
寧文鈺緊張起來,道:「無妄魔尊……魔尊會不會不喜我?」
「他就算不喜歡你,也不能把你吃了。有我在呢。」梧庭斜睨他一眼。
「魔尊去哪兒了?」
「不知道。估計出去找法寶去了吧。」梧庭隨口胡謅。
「法寶?什麼法寶?」
「能讓一個不通丹青技藝的人一夜之間成為書畫名家的法寶。」梧庭信口開河。
寧文鈺疑惑,「這樣的法寶,有倒是有,但魔尊找這個做什麼?」
梧庭瞪大了眼,瞬間坐起身子來,卻因為用力過猛而牽扯到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寧文鈺連忙坐到她身邊,關切地詢問她有沒有事。
「真有這種法寶?」梧庭問。
寧文鈺點點頭,「我二哥使過。他不懂如何作畫,但是能僅憑一支『綉筆』一揮而就。這種綉筆,除了作畫、書寫用,最主要的是供符修練習畫符使用。」
「可你畫符,似乎不需要用筆啊?」梧庭回想起寧文鈺畫符的模樣,確實沒見過他用筆。
「我是將天地靈氣匯聚於指間,以此作筆。」寧文鈺得意道,「綉筆的存在,本就是為了引符修入門。若是領悟了如何引氣畫符,那麼就不用再使用綉筆了。很多符修花了幾十年才領悟如何引氣,我只用了三天。」
梧庭順勢誇獎他:「真不愧是天才。」
如果寧文鈺的身後有尾巴,那此刻這條尾巴一定翹上天了。他繼續道:「不過綉筆本身也是法器,也有品質之差。好的綉筆,便能進入『靈武』境。這種綉筆本身蘊含的天地靈氣就遠超過一個元嬰期符修所能引用的氣,符修用這種綉筆作符,便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普通綉筆本身則沒有多少靈氣,用不了幾次便會變成普通毛筆。」
「你二哥用的是?」
「那只是一支不足五十年的綉筆,用它作出的畫平平無奇,毫無靈氣,而且用了不到幾日便廢了。」
梧庭摩挲著自己光滑的下巴,喃喃道:「像我這種對畫畫一竅不通的人,用了綉筆,真能作出畫來?能作出那種超越丹青大家水平的畫作嗎?」
「那要看你用的什麼品質的綉筆了。」寧文鈺說,「我娘曾和我說過,樹山散人仙逝前曾將一極品綉筆贈送與友人,那隻綉筆是八百年的靈武,用它作出的畫可謂鬼斧神工。」
梧庭眼睛一亮,「那這隻綉筆現在在哪兒呢?」
「不知道。」寧文鈺搖搖頭,「傳聞那友人因為家道中落,綉筆遺失了。後人多去尋找,但時至今日,也沒找到。久而久之,這支『繪川筆』便成了傳說。」
梧庭不無失望。
寧文鈺又道,「姐姐,若你想學丹青,我便回家請求我爹,讓他允許你和我一同上學。寧家請來的先生里便有丹青名手竹漣居士,我便是跟著竹漣先生學畫的。」
梧庭覺著這名字無比耳熟,想了一會兒,突然回想起此人的名字曾在某個倒霉的書畫局老闆嘴裡出現過。
「竹漣居士的畫和上官的畫比起來,哪個更好?」梧庭問。
寧文鈺一愣,蹙起眉頭細細思考了一下,猶豫道:「不分上下。」
雖然他這樣說,但是梧庭只看他表情,便有了數,果真是上官的水平更勝一籌。如此想來,梧庭的心情更加沉重。她已經可以想見,後天在青龍台上,她會被全城人嘲成何種模樣。
哼,真要是這樣,那她就拉著慕闕銘一塊下水。反正也是這個便宜師父先坑她的。梧庭心想。
「姐姐,我身上就帶了一支綉筆,不如你來試試?」寧文鈺殷切道。
梧庭「嗯?」了一聲,饒有興緻,「好啊。」
寧文鈺解下自己腰間的儲物囊,從中取出一支其貌不揚的毛筆。這支筆與普通毛筆最大的區別僅僅在於它的筆尖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靈氣環繞。梧庭正欲將筆拿過來,寧文鈺卻忽然「哎呀」一聲,滿臉愧疚道:「姐姐,我忘了,你是武修,武修用不了綉筆啊。」
「為什麼?」梧庭傻眼,她怎麼不知道還有這事?
「綉筆雖然是法器,但它屬文,與武對立。武修不能用文器,文修不能用武器,正如法修也無法自如使用各色武器,武修也不能精通各種法寶。」
寧文鈺望向梧庭腰間的長鞭,道:「姐姐的本命法器是這鞭子吧?我這綉筆,姐姐就算能用,也只能當做普通毛筆用。」
梧庭不信邪,一把從他手中奪過綉筆,四顧望了望,扯下床帳就執筆在上一揮。
寧文鈺已經做好了無事發生的準備,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隨著梧庭一筆揮出,綉筆筆尖的靈氣居然開始逐漸流動,隨著筆勢的走向在灰白的床帳上留下一道充滿詩意的山水痕迹。梧庭畫了兩筆便停下,凝神望著床帳上的墨痕,轉頭道:「你看,我能用啊。」
寧文鈺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衝擊了他十五年來根深蒂固的認知。
「不會這個理論就是說出來唬人的吧?」梧庭說著,便把腰間的鞭子解了下來,遞給寧文鈺,「你來試試我的鞭子。」
寧文鈺將信將疑地接過喚雷鞭,結果才入手的一剎那就驚叫一聲,像接了個燙手山芋一樣將喚雷鞭扔了回去。梧庭仔細一看,發現寧文鈺手心裡出現了一道還帶著血的灼燙痕迹。
「我不能用。」寧文鈺心有餘悸,將手藏到身後。
梧庭更加迷惑起來,她回想起自己曾執過劍,耍過棍,還揮過鞭,這綉筆她用著也沒問題。但是寧文鈺卻連碰都不能碰喚雷鞭一下,到底是寧文鈺太脆弱,還是她太皮糙肉厚?
「唉,好吧,這筆還你。」梧庭道,「你的儲物囊里有沒有傷葯?你流血了。」
「我找找。」寧文鈺把綉筆放回儲物囊,手指探尋著外傷葯。但或許是傷葯放得太深,他摸索了半天,都沒摸出來,只好把儲物囊里的一些東西先拿出來再一一查看。這一摸,他便把那塊玉石又掏了出來。
梧庭一見這玉石就反射性地一抖,身上的棍傷都開始隱隱作痛。她正要叫寧文鈺快些收好這貴重的東西,卻見得寧文鈺順勢用那隻正流血的手接過玉石,放在一旁。一滴鮮血,恰好落在了玉石上。
眨眼之間,血便被玉石吸收了。梧庭眨眨眼,不敢置信。然而不等她反應過來,這塊圓潤的玉石便發出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隨後忽然裂成兩半,耀目的白光從中射出,其亮度之高、涵蓋範圍之大,遠超二人想象。
梧庭大叫一聲:「快讓開!」一個虎撲就抱著寧文鈺躲到了一邊。
寧文鈺瞠目結舌,指著那不斷散射白光的玉石顫抖道:「怎麼回事……」
梧庭背上滿是冷汗,她搖搖頭,一臉戒備。
白光逐漸覆蓋了整個府邸,一道金光忽然從九天之上垂直射下,穿透屋頂,將玉石籠在其中,裊裊梵音繚繞,清脆悠遠的鳥啼若隱若現。在這極端祥瑞的福兆中,一支細長的法器緩緩從玉石中升起,漂浮在半空中。玉做的筆桿上星雲團紋巧奪天工,飛煙雪羅兔的毛髮製成的筆毫如雪一般純凈。整支筆溫潤瑩透,靈氣四溢,寧文鈺不禁看痴了。
光芒緩緩消褪,寧文鈺伸出手接住這支綉筆。
梧庭十分訝異,問:「這?」
寧文鈺緊握著這支流光溢彩的綉筆,同樣疑惑。
但二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是極品靈武現世。現下,不止是他二人知道了,整座喚雷城也知道了。如果再悲觀一些,恐怕與喚雷城相隔不遠的幾座城市,也都知道在此處有靈武現世了。
「麻煩了。」梧庭茫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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