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曲意化解之
王慶被李正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邊扇了一耳光,下手之快,力道之狠,為王慶和安倫勐所平生未見。
王慶足足愣神了五分鐘,才回過神來,摸著臉、呲著牙大叫道:「王八蛋,你竟敢打我!目無尊長!目無師長!你——你——要造反啊!」
安倫勐忙衝到王慶和李正坤中間,對李正坤道:「你怎麼能動手呢!不管怎麼說,他是學校副校長,也是教授、博導,高級知識分子,你仗著年青力大,毆打師長,實在有辱斯文!」
王慶道:「安倫勐,你這是為他開脫,他哪裡是有辱斯文,分明是尋釁滋事,蓄意報復,是犯罪行為!你給我作證!現在就報警抓他!他將會被學校開除,從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桑大學生!鄉下雜種,你也配讀桑大!從現在起,你的人生將開始走向失敗,陷入滅頂之災,你一輩子都將一事無成,人生永遠是一片黑暗!」
他掏出手機,撥打號碼時手抖得很高,也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也許二者兼有。
李正坤一伸手,將他手機搶過來,使勁在床頭金屬橫欄上敲打,沒兩下,手機屏幕便應聲破裂,碎渣四濺,亮著的屏幕也熄滅掉,眼看著報廢失用。可能王慶的手機不是華為,一點都經不得摔打。呵呵。
如此惡劣粗暴的人,王慶恐怕是頭一回遇上,滿腔蔑視和憤怒變成恐懼和彷徨,搬救兵似的看向吉苗苗,吉苗苗早嚇傻了,呆立著不能動彈;他又看向安倫勐,安倫勐將他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挺胸面對李正坤。
「還是老安有擔當、講義氣!」躲在安倫勐身後,王慶稍覺安全,對安倫勐萬分感激。吉苗苗呆站在遠處,他也顧不得了。面對強敵,面子和嬌妻皆可拋。哈哈哈。好在李正坤沒下步動作,似乎暫無繼續為難他的意思,王慶又心中稍定,捂著腫脹熱燙的雙頰,再不敢出聲。
聽見動靜,有巡房護士過來,在門口張望,李正坤瞪眼道:「我們有事情要談,不按鈴,你們不要來打攪!」見他滿臉凶氣,女護士又見其他人都沒有言聲,便知趣地離開。
李正坤關上房門,對安倫勐道:「老安,我問你,當初在殯儀館,昌星生刀傷王慶,曾當著眾人說道,他並非自己跳樓自殺,而是王慶趁其不備,將他推下樓墜亡,你當時在場,這話你也親耳聽見。為什麼警方沒有追究,讓王慶這個王八蛋還在人五人六地當副校長,居然還要娶我們費心費力搭救出來的女學生?」
安倫勐道:「昌星生是說過此話不假,警方也做過調查,但昌星生說完此話又死掉了,無法按正常程序提供證言,警方也沒找到其它證據,自然無法僅憑昌星生一句話便定王副校長的罪。至於吉苗苗跟王校長,女未婚,男無偶,二人你情我願,又不違法,旁人怎能管得?」
李正坤道:「你情我願?我不想信。」
又問吉苗苗,當真願意嫁給大她接近三十歲的王老頭,還是另有苦衷隱情,若有,儘管講來,他給她作主。
吉苗苗說她跟王慶已拿結婚證,二人如今是合法夫妻。剩下便只哭不言。
安倫勐道:「既如此,木已成舟,你又何必橫插進來胡攪蠻纏。」
李正坤邁步向前,安倫勐緊張地道:「李正坤,冷靜!」
李正坤撥拉開他,一把薅起後面的王慶,王慶雙眼驚恐,極力穩住神:「你要幹什麼?」
「從此時起,老子向你下戰書!扇你這兩巴掌就是討伐你的檄文。我知道是你將昌星生推下樓,警方找不到證據,我去找,能不能找到,就看你小子運氣如何了。你就自求多福吧。呵呵。」
王慶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昌星生是自墜而死,警方勘察過現場,已經作出結論,並未找到我推他下去的證據,因為我沒有那樣做。也無推他下去的理由。他墜樓之後,老安他們保衛處先到的現場,我是接到老安電話才趕去,怎會是我推他下樓呢。昌星生『死而復生』,腦子一片糊塗,他的話怎能相信。再者說,昌星生之死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找『證據』來陷害我?」
李正坤道:「你當初在昌星生的刀下,可不是這麼說的。昌星生的死跟我沒任何關係,你們之間的勾連瓜葛我也不感興趣,因為這些事不是我的責任。但你娶吉苗苗,便是抽我的臉,老子便要尋你的晦氣,弄清你為什麼要殺掉昌星生,是滅口還是泄憤,亦或想掩蓋什麼?」
王慶心中悚然一驚,暗道:怪不得安倫勐忌憚這小子三分,原來他果然非同一般,滅口、泄憤、想掩蓋什麼,這三個問題要是真被他弄清楚了,我他媽還不徹底完蛋!
其實這三個問題是李正坤隨口說的,倒沒有處心積慮思考分析過,因為事起倉促,時間來不及,只不過他是經驗豐富的老「刑偵」,隨口一說也刀刀見肉,令心懷鬼胎者心驚膽顫,驚為天人。呵呵。
王慶被戳中痛處,也見識到李正坤的厲害,立即便換了一副面孔,高腫兩邊的腮幫子竟然極為努力地帶上笑意,只是比他媽哭還難看:「李正坤同學,你對苗苗的處境可能不了解,她嫁給我的確甘心情願。她和她前男友都想讀研,她原本就因為想考昌星生的研究生,才給昌星生可乘之機。你也知道,如今各行各業都內卷嚴重,高校考研讀博也是一樣,苗苗和她前男友想要考上研究生,難度很大,因為他們成績都一般。在昌星生案中,我認識了苗苗,還是老安介紹我們認識的。在我的幫助下,苗苗和她前男友均獲得保研推薦資格。他們即將畢業,苗苗會在桑大輕化工學院讀研深造,她前男友是計算機學院的,我是計算機學教授,在國內算是小有影響和名氣,已推薦她前男友到另一所九八五學校讀研。畢竟他跟苗苗曾經是戀人關係,如果留在桑大,多有不便。說穿了,我們這也算是一種利益交換,互不吃虧,你能理解吧。你俠肝義膽,要幫助苗苗,我很感謝。我是她合法丈夫,有對你表示感謝的權利和資格,你說對不對?為了她,你動手打我,我也不予追究,不如我們效仿梁山好漢,不打不相識,握手言和吧。你也不要費力去找什麼證據了,我沒有推昌星生下樓,你哪能找得到,何必白費力氣。我願意真心交你這個朋友,如果你答應,我作為桑大副校長,手中有一定的權利,你在學校有什麼需要幫助,我定然能夠幫上忙。你是青年才俊,我一腔愛才之心,真心愿意與你結成忘年交,你覺得怎樣?」
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也不嫌累得慌,李正坤不是不相信他的話,而是不相信他的誠意,就算吉苗苗為了自己跟男朋友能走捷徑讀研,不惜以身相換,可這個該死的王慶以權勢相誘,也屬噁心之至。昌星生也好,王慶也好,原本就不管李正坤的事,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引起他強烈的好奇心和俠義感,無論如何要弄清原委,看到底是他媽怎麼回事,如此蹊蹺!如此不堪!
當然,李正坤縱然手段凌厲,卻並不魯莽,因為他已有百餘年江湖經驗與道行,見王慶告矮,便趁勢借坡下驢,表示同意他所說,願兩人化干戈為玉帛,以穩住王慶。
目的達到,王慶不願再呆下去,帶著吉苗苗告辭而去。
安倫勐跟看肥皂劇似的,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連去送一送王慶都忘記,只坐在病床上發獃。
李正坤拍拍他肩膀:「別出神了,你躲我就是為了封鎖吉苗苗要嫁給王慶的消息?」
安倫勐以手擊額:「我也不再瞞你,全告訴你吧。我住進醫院不是為了躲你,王校長和吉苗苗下個星期結婚,非說我是媒人,還得要到婚禮上去當眾講話。我知道王校長的意思,他是想把自己老牛吃嫩草的行為盡量裝扮得合理化,他花言巧語、威逼利誘吉苗苗嫁給他,卻他媽讓我來背書,替他背鍋。我不願被他如此屈辱利用,又不能生硬拒絕,想來想去,只有生病住院這一招也許可以抵制,但事實證明這招也無效,你也看見了,他追到醫院來,非得讓我出席婚禮。唉——真他媽作難!」
「老安,你骨頭軟啊!真一點兒沒躲我的意思?」
「就算我骨頭軟吧,王慶雖只是副校長,但能量很大,書記和校長都讓著他三分,真要惹得他不高興,他一句話便能擼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經不住折騰和閃失,這是中年男人的通病啊。李正坤,你別著急,等你到我這個年齡了,便知道其中的辛酸。吉苗苗嫁給王慶,最終瞞不住你,但我希望在他們結婚之前這段時間裡,最好不讓你知道,免得你小子發起愣來又橫生枝節,害人害己。可我萬沒想到,就在這節骨眼兒上,你居然也住進醫院,還跟我住同一間病房!如果說這件事是你策劃好的,我絕對不信,除非你他媽是鬼;但如果說這件事只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不是撞他媽的鬼嗎!」
李正坤道:「你才是鬼!只不過遇上我,你倒真算是撞到鬼了。這件事原本我不想管,但現在老子鐵了心,必須管到底。剛才跟王慶假意和解,不過是暫時穩住他。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幫不幫我?」
安倫勐呼地一下站起身,幾乎指著李正坤的鼻子道:「管管管——你以為你是玉皇大帝,還是如來佛,還是孫悟空?你管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