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此去予境當符官
養氣至今也近四年之久,總算是入玄了,道九開懷不已。
「師傅說,只有跨入這入玄之境,方才算得上修道之人。如此,才獲得了蘊養道意的條件。」
道九細細體會著身體的變化,腦海里又回想起師傅的話語:「我們修道之人,不論是刻畫符籙,還是御劍飛行,都離不開道意與真氣。道意不同於體內的真氣,它可以說是精神力的一種體現……所以修道,實為修真氣而蘊道意,二者缺一不可……」
而此刻,恆真人正端坐在一座古老而龐大的聖殿之中。
這座歷史極為久遠的聖殿有著一個極為奇怪的名字——不去。
至於其名字的由來,卻是鮮為人知的一段傳說。
「哈哈哈,諸位久等,貧僧來遲了。」一聲大笑突兀響起,只見一個胖乎乎的光頭和尚從聖殿外飄然而入。
話音剛落,人便已半卧蒲團之上昏昏欲睡起來。
「哼!」見這胖和尚剛來便又躺著昏睡起來,一個背著巨刀的魁梧男子冷哼一聲,面帶不屑的譏諷道:「睡僧真是像極了一坨爛泥的醉漢,怎麼扶都坐不端正。」
「哈哈哈……」那胖和尚聞言也不惱,坐直了身子拍拍肚皮大笑起來,「昏卧蒲席神遊仙,心息寂靜定虛空。大夢春秋十三甲,人間方渡一輪春。此中乾坤,妙不可言,想必刀魁閣下是絕無機會體驗到的。」
「活在虛妄之中,有何……」刀魁話說一半,突然冷哼一聲!
一道刀光閃過,只見那睡僧仍然半卧蒲團之上昏昏欲睡,好似從未與其談論過。
「領教了。」刀魁悶聲道。
「呵呵……多年未見刀魁哥哥還是如此健猛,不過眨眼功夫就破了『夢裡乾坤』,人家都忍不住想與你好好切磋一番了……」
刀魁剛一皺眉,耳邊就傳來一陣陰風:「夠了,蘭嬌蝶!」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男人厲聲道,「收起你那令人作嘔的媚術。」
蘭嬌蝶吐了吐舌頭,她知道鬼王的性情,完全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淺笑一聲人家好怕,也倒是安靜了起來。
「好了,人既然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眾人聞聲望向之前還空著的寶座,只見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慈祥的望著自己,趕忙起身行禮道:「拜見師尊。」
那老者擼了擼鬍鬚,點頭示意八位弟子入座,開口道:「天星裂變,大帝復甦;豈月無輝,人間動蕩!我們必須早做準備,方有一戰之力!
聞言,立馬有弟子開口問道:「師尊,傳說中的大帝,究竟何等恐怖?」
老者沉默一番,緩緩張口道:「百聖不敵。」
「什麼!」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雖說早前聽聞些許大帝的恐怖傳說,但是萬萬沒想到竟然百聖都不是對手!
要知道三大王朝及其附屬王朝所有達到聖境的高人,也不過區區三十二位而已!
而在場之人,除去眾人師尊,僅有一人入聖罷了!
「所以此次召集爾等,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造聖!」
「造聖?」眾人疑惑道。
「所謂造聖,便是讓爾等皆入聖境,如此方才有能力進行第二個目的——刻聖符!」
老者說完,也不管下方几位弟子的震驚,徑直拿出一份古老的捲軸扔給大徒弟,道:「此上古秘法,其名《參同道》,有同享境界之能。也就是說,使用此法你們都可以體會到為師聖境的玄妙,如此,對於你們突破聖境有著極大的裨益。」
眾人暫且按耐下心底的震驚與激動,忙聚在一起認真鑽研起這部捲軸。
只是看了片刻,便無一不被其中所載所深深吸引。
良久,眾人小聲探討起來。
又良久,眾人皆落座原位,臉色複雜。
「師尊,這《參同道》不愧為上古秘法,雖然有諸多限制,但對我等來說皆不足為慮,只是一旦修成此法,我等從此只能止步於聖境,且性命相連,一損俱損……」
說到此處,那開口之人不由沉吟起來,但眾人皆明白其所想要表達之意。
「嗯……」老者擼了擼鬍鬚,笑道:「小三多慮了,且不說聖境何等強大,縱然陷入寡不敵眾之局面,亦有逃脫之本領,有何懼之?」
「如今亂象漸起,三大帝國之間摩擦不斷,我等若是不早做打算,怕是都難免一死,如此,又何必有後顧之憂?」
老者似是反問一句,又道:「你等皆是我的弟子,雖所學之法各不相同,但觸類旁通,對彼此境界的提升大有幫助!為師自己尚絕前路,你等更應有守護人間之思,豈能如此優柔寡斷?」
說到此處,那老者略一揮手,「都去好好鑽研鑽研,三日之後正式開始修鍊!」
「是,師尊。」眾人應聲道。至於那老者所說的「刻聖符」之事,卻是無人再問了……
話說道九一行人在雲都休憩三日之後,便又急匆匆的上路了。
聖歷七百八十三年一月十二日,趕了兩月有餘路程的三人終於到達此行的目的地——予境。
予境,當今予王朝之主,予侯的直屬轄境。
也是統領整個予王朝一十八封都的集權中心。
世人皆知予境之大,卻不知其幾千里也。皆知人數之多,卻不知其幾億也。
予境之中,宮殿林立,有高者不知其幾千米也,浮雲端坐,常歇樓間。
更有群山俊林環繞其中,百米垂瀑不過一殿之風景,山峰疊嶂竟是一府之後園……
「兩位這邊請。」幾人在城門口下了馬車,閻笨笨略一出示使者所留信物,很快便有人將三人帶領到一處府邸好生招待起來。
予境,定波府。
「我已派人傳話,兩位的登職文書大概今晚便會送來,且在府上小住兩日,等年關過完,便可帶著文書去入職了。」府主秦明之子,秦關特意招待幾人。
「有勞少府主了。」閻慶起身拱手就要行禮,卻被眼疾手快的秦關一把攔住。
「哈哈哈,小事一樁。」秦關笑道,「閻慶大叔直呼我名即可,習武之人不講究那些個稱謂和禮節,大家都自在些,可別太過見外。另外我已備好上等的房間給三位,一會兒就由小翠這丫頭帶你們去歇息,我就先去後院習武了,先生還等著呢。」
秦關話音剛落,見閻慶又要拱手感謝,忙道:「哎哎哎,別……」一邊說著一邊攙扶住閻慶,扭頭看向閻笨笨:「老早就聽到你的傳說,等我做完功課一起到後院比試比試力氣。」
等得到閻笨笨的回應后,又看著道九道:「也要請教一下小道長養心的法門,我父親可時常教訓我性子跳脫,心不夠靜,你可得好好傳授我一些經驗,可不能因為我年紀尚幼就隨便糊弄幾句。」
道九撓撓頭,「這個……」好像自己才是年紀尚幼吧。
秦關又是哈哈一笑,「那便這麼說定了,我便先到後院習武去了,先生還等著呢。」說完,便三步並兩步的一溜煙兒跑了。
讓人不由想起很多年前,有個缺了顆門牙的猥瑣老頭,常呲著他那大嘴喊著,「風緊扯呼~」
十五日早,踩著年關的尾聲,閻慶離開了予境。
走之前還不忘搜刮一番自己兒子的錢袋子,「為父順路買些衣裳胭脂,奇物特產當作禮物,好讓她們母女二人知曉你始終惦記著她們……」
閻笨笨看著空空如也的錢袋和手上的信封,無奈一笑。
這一路走來,每逢有什麼稀罕好看的物件、衣服都會買些。
雖說樣式好又不太貴的不好挑,可也包了好幾個包裹,哪裡還需要再買什麼禮物?必然是被父親拿去買酒喝了。
不過這一路上錢袋子可都是受母親之命由自己保管,也就偶爾買兩瓶酒讓父親解解饞罷了。
想到此處閻笨笨嘴角輕笑,又從懷裡掏出個鼓囊囊的錢袋子掂了掂,「這一路上省著點花,也夠您喝好些美酒了。」
「小九,你們玄門這說法還挺有意思。馬車本身不是馬車,只是因為我們叫它馬車它才是馬車,你也不是道九,我喊你你才是,那我喊你小九你就是小九,我要是喊你笨蛋,你說,你是笨蛋么?」
秦關這兩天一直纏著道九,哪怕今天道九要去登職處當什麼靈符官,也不肯放過近三個時辰的路程,主動拉了匹馬車相送。
可憐道九年紀輕輕便知頭疼滋味,只得重複道:「事物本身是沒有名稱的……」
「我知道我知道,所有人都沒出生的時候它們就存在了,所以我們對它們的稱呼不是長久的稱呼。
以後人類沒了,別的生命出現了,樹說不定就被叫成鳥了,水或許就被稱為火了。
事物本身沒有變化,但是稱呼卻會變化的,所以才要尋求真我,如此才能窺得大道。
可我還是想不到什麼不會變,我們的身體會成長,思想也會逐漸成熟。
從前的道理很多會慢慢傾覆,以後的也許在更以後漸漸模糊,那麼真我究竟在哪裡?你找到了嗎?」
「真我即我。」
「你是傻瓜。」
……
這一年,十三歲的秦關眼中,道九還是一個只會照葫蘆畫瓢的七歲孩童。
而僅僅比道九大兩歲的閻笨笨,卻莫名的給他一種壓力感。
直到很多年後,秦關才知道當初與閻笨笨的比試為何總是自己稍勝一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