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求婚
顏夕借口與族長有事商量,與他一同移步書房。
長久空置的書房,雖然打掃得一塵不染,文房四寶皆都齊全,總是少了一絲人情溫暖。窗欄上糊的紗紙經年發黃,陽光照進來,落在桌案上,映亮了那疊靜默的宣紙。
二人安靜片刻,聆聽四周,確認無人偷聽,這才沿桌坐下。
「何事需王爺如此小心?」
顏夕想了想,「伯父,可有法子聯繫上顏嬰?中書發詔給北地,顏嬰都沒有回復,我的書信也不回,我有些擔心。」
聞言,族長拍案而起,「這個不省心的臭小子!」
「陛下只與我說了,如今消息雖壓著,有心人都在蠢蠢欲動。」顏夕說。
族長想了想,「你與顏臨說了此事沒有?」如今他們父子都困在京中,顏夕撇開顏臨,單獨與他說,著實奇怪。
「這……」顏夕猶豫著,搖了搖頭,「我沒有說給顏臨,伯父可聽說過鼎閣?」
她單獨與顏厲武說話,就是避忌著顏臨,為顏厲武隱瞞著鼎閣之事。
果然,提起鼎閣,族長素來泰若的神情,出現了動搖。他心虛又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顏夕的表情,思忖著,她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多少。鼎閣一事,他一直瞞著南山的人。這些年,他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前行,幫著南山收集消息,打擊異己。可自從顏夕在南城被刺殺,他便解散了鼎閣。
「鼎閣,聽過一些傳聞,它怎麼了?」
顏夕給他老人家倒了一杯茶,族長瞟了一眼顏夕,故作鎮定地舉起茶杯,放在嘴邊躊躇片刻,輕輕吹著氣。
「陛下給我看了一份鼎閣任務發布的名單,上首所列第一名,正是去年我請伯父代為尋找的分歲珠。」
族長一時無言,顏夕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打量著杯子里微黃的茶水,撲騰著的茶葉和歸於寂靜的水面。
「從前不覺得,最近閑來無事,想想這些年,南城的運氣實在太好,總有天降的機遇,讓南山不斷擴大領地,穩定統治。我不得不想,是不是冥冥中有一個高人在相助。」她看向眼前的老人,眼中流露感激的目光,「伯父,父王在世時常教導我們兄妹,要尊敬孝順您,說您是我們南城最忠誠的人。夕兒從來深信不疑。」
「我知道鼎閣不是個正大光明的所在,自從你南城遇刺,我便覺得已經有人借著鼎閣私自交易。從那時起,我便關閉了它。」顏厲武想著忐忑不安,突然豁了出去,「孩子,若是陛下要治罪,伯父去認罪伏法,絕不會拖累南山。」
他一激動,手上沒了輕重,碰灑了茶水,水跡沿著桌沿流下。
「難怪……」顏夕扶著族長站起來,波瀾不驚,「陛下不知道,這件事,就當作咱們的秘密,往後的時日,請伯父安心在京中養老。」
如此說來,在族長之後,有人取而代之,操作起來鼎閣。
一連多日,中書不曾得到北地傳來的任何消息,越是平靜,他們就知道,事態越嚴峻。
顏臨住在京中的鎮安侯府,四處都有皇帝的眼線盯著。副將劉予欽叮囑他不要出府,他不以為然,「陛下只是不准我離京,難道我連出府也不允了嗎?」
他在京中閑逛,身後跟著的暗探著實令人心煩,他的武功雖然不似千機秘法那般詭譎,可甩開身後這些探子,還算綽綽有餘。
為了掩人耳目,他穿行在逼仄小巷裡,兜了幾個圈,才在一個衚衕里停下。這是一個魚龍混雜的衚衕,四處盤桓著一些江湖混子,掩耳盜鈴的店鋪。
目光所及處,出現一個意想不到的面孔。他藏在暗處,悄悄跟了上去。
與之接頭的那群人,顏臨依稀有印象,是五毒教的門徒。那人將一個包袱丟給為首的教徒,轉身,穿過一條蜿蜒曲折的弄堂,進了一個小屋,看起來熟門熟路。
豈料,她剛剛坐定,不知從何處歸來的顏臨冒出,一把握住宋繁花執筆的手,質疑,「王妃為何與五毒門的人來往?你究竟是何人?本候警告你,若你敢對南山王府不軌,本候絕不輕饒。」
「侯爺為何在此?」繁花慌張。
「回答我,不然本候就帶你去王爺跟前分辨分辨!」
「侯爺!」繁花怕他再生出事端,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侯爺好生粗魯,王爺日理萬機,不必事事都驚動他。」
「王爺心地善良,可我卻絕不容忍任何人欺負她,繁花姑娘,你想找冤大頭,本侯告訴你,你打錯主意了。」
繁花皺著眉頭,思忖著,這位鎮安侯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繁花拉著顏臨的手,一路沿著弄堂返回,又轉進了另一條巷道,走了許久,才在一座破落的莊子前停下。推門而入的剎那,滿屋的老弱婦孺,席地而坐,他們衣衫襤褸,腳著敝屣,睜著無辜而惶恐的眼睛,看向門外的來人。
顏臨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繁花拉著他入內,走了幾步,看見一個女人拿著一個缺了角的碗,在淘洗白米,小孩子抱著女人的大腿,露出害怕的神情。
「繁花出身草莽,先母創建萬毒門,後來逢世道不好,萬毒門到了我手裡,產業便只剩下萬花樓,慈安堂原本不過是照顧門內的一些孤兒寡母,不料收留的人越來越多。如今,漸漸有些入不敷出。不得已,我便棲身青樓,賣藝為生。繁花雖然在王府管家,從未拿王府的錢貼補過慈安堂,求侯爺明察。」
顏臨難得語塞,只得說,「你倒是少見得善良。」
繁花難得覺得羞赧,「比起王爺恩澤天下,繁花不過略盡綿力。」
「夕兒如今的確穩重許多,你可知她小時候,淘氣得很,她的哥哥總是為她收拾爛攤子。」
繁花一愣,「侯爺說的郡主顏夕?」
「難道你竟不知,夕兒女扮男裝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