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扒手
「不好意思啊!」
「你們是這車廂的嗎?把車票拿出來我看看。」
「是二等車的,您瞧。我剛出來打了些水,沒想到撒您身上了,我給您擦擦。」
「真是的,下次注意啊,票你們拿好。」
「多謝多謝。」
湯宗勝放下手裡的茶杯進更衣室換衣服了,三伢子和白毛兩個人也悄悄地躲在不遠處的車門後面。
屋子裡面的另一個人背著身打起了呼嚕,他們倆趁機進去想把湯宗勝的衣服拿出來,一進屋發現掛鉤上掛著一件新的,便把它拿了出來。
在出來之前,白毛還趁機把車窗的鐵銷子拔開了,他們拿走衣服以後便躲進了另一節車廂的廁所。
等到湯宗勝接完熱水開門的時候,門剛一露出一條小縫便迎面吹進一陣大風,他打開門一看原來車窗已經開了一道口子,外面的冷風順著口子溜進更衣室。
他摸了摸掛鉤上的衣服,發現剛才還濕乎乎的地方現在看來都已經結了一些冰晶,而旁邊蒙著被子睡覺的孔名國還不時傳出打鼾聲。
「名國,名國,快醒醒!」
「怎麼了?哎喲,好冷啊!你怎麼還把車窗打開了,快點關上,阿~啾~~~」
「這鐵銷子都鬆開了,你也不知道重新掛好。我要是不回來,這一路也得把你凍成冰疙瘩。」
「我的衣服呢?」
「剛才不還在掛鉤上了嘛,壞了,八成是被風給吹出去了。別睡了,別睡了,是不是快到檢票的時候了?」
「哦......哦,沒錯,多虧了你提醒。借你的衣服穿穿,回來還你。」
「我的濕了,剛剛撒身上水了。我看你還是去找老劉那借一衣來穿吧,他那的火爐那麼熱,應該不需要厚衣服。」
「行,有道理,那我去了。」
等湯宗勝重新把鐵銷子插好以後,孔名國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扔到小床上,然後用兩隻手交叉不時地揉搓著在胳膊取暖。
穿著一件單衣的他出了廂門便一路小跑跑向車頭那,一塊積滿煤灰的方形玻璃窗裡面,一個光著膀子用鐵鏟不停賣力往火爐里添煤的男人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他彎起食指在玻璃窗上敲了幾下,便看到劉青山把鐵鏟靠了身邊的煤堆上,然後使勁把門上的鐵把手往上一提,咯吱一聲,煤室的門便打開了。
煤室里吹出一股熱浪,孔名國也顧不上什麼黑黑的煤灰了,他推開門便鑽了進去。
火爐裡面的黑色煤塊剛添進去沒多久,很快被爐火燒的通紅,像一塊塊給犯人用刑的烙鐵。
劉青山戴著一個粘滿煤灰的口罩,手上是一雙破舊的線織手套,因為腳下的車輪發出嘈雜的聲響,進來的孔名國跟他說了幾聲,他也沒聽清。
他伸出手在孔名國的眼前比劃了幾下,便示意讓孔名國跟他去司機室里。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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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檢票員,找我什麼事情啊?瞧你還穿著一件單衣,你的制服呢?」
「嗨,別提了,睡覺的時候車窗不知道什麼時候露了一條小縫,衣服被刮出去了。青山,把你的衣服借我穿穿。」
「好,你先坐一下,我去側室里取。」
「多謝了。」
「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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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國,今天準備收多少啊?」
「還不知道呢,你說我查的那麼嚴,
怎麼還有逃票的。要不是因為他,我現在還在做著美夢呢。」
「哎,你別跟我提睡覺啊,我現在眼皮都有些耷拉了。」
「行。」
「你這檢票還能收錢,我這當司機的睡又不能睡,就只能從老劉的鍋爐里沏茶提神兒。要不要咱倆換換?」
「川海,別跟我說笑了,我要是會開這洋傢伙,還能掙那幾個辛苦錢嘛。」
「說的也是。」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提神的好主意,你要不要聽吧?」
「還跟我打上了啞謎,快說,這喝茶喝的我都跑了好幾趟廁所了,興許你的方法能管用。」
「我老家有那麼一個話,就是「遇鬼驚三分」。你說說你這一直盯著前面黑壓壓的夜色看,說不準能瞧見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好你個小子,竟然敢耍我,別走!」
「我只是開玩笑,別生氣啊,一會兒給你帶雞腿過來。」
「快點啊!」
「要不把你的制服借我穿穿?」
「去去去,我這可比你那屋冷多了。」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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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爐旁邊一間一平方米大小的屋子,便是劉青山閑時休息的地方,裡面就只有一張小床和一些零散的衣服。
他進屋后從制服的口袋裡掏出幾粒花生米放進嘴裡吃了起來,然後把衣服從門後面的掛鉤上取下,並用力拍打了幾下上面的灰土。
衣服後面竟然還是一張舊時的台曆,劉青山早就已經用小炭塊在上面畫了無數個大小不一的圓圈。
孔名國從門外把頭探進來,看到劉青山的小屋收拾的整整齊齊,還誇了他這個糙漢子幾句。
「你這可比我那屋乾淨多了,真想不到你這個糙漢子還會收拾東西。」
「衣服側兜裡面還有些花生米,你吃了吧。」
「哪來的,上次我給你帶過來的吧?」
「嗯,我這用不著厚衣服,你就先穿著。」
「行,一會兒我再給你弄好吃的。等到了地方,我帶你去吃張老三家的羊肉。」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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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伢子、白毛,我在這裡。」
「怎麼樣,屋裡的人還在嗎?」
「我盯了半天,都在裡面呢,這不好下手啊。」
他們聽了大春的話,感覺這趟活兒不好弄,正當三伢子無從下手的時候,他挪動的腳踢到床底下的一隻箱子。
白毛蹲下身體一看剛剛走掉的人竟然落下東西了,他趕緊把箱子從裡面拉了出來。
然後從衣服的扣子處取下一根鐵絲,他只是在鎖孔里撥弄了幾下便把箱子打開了。
裡面只有一些不值錢的衣服,他害怕一會兒換走的人會回來找,便重新把箱子鎖上了。
「伢子,裡面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估計那人一會兒便會過來找的,咱們得快點了,你一直盯著下面看什麼?」
「有了,把你的刀子給我。」
「好。」
等白毛想要把箱子放回去的時候,他卻一把把箱子給推開了,盯著床底下看了一會兒,他發現下面的隔板四周有幾個拇指大小的螺絲。
三伢子找白毛要過刀子把刀尖頂在十字型螺帽上,然後用力擰了幾下,果然螺絲竟然真的鬆動了。
他從床底下退出來並把刀子交給了大春,大春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三伢子要找他借刀子,他趴在地上慢慢地往裡面摸過去。
「三伢子,真有你的!」
「一會兒等大春把螺絲擰的差不多了,你就把衣服脫下來。」
「脫衣服!?」
「等會拉動箱子的時候肯定會有聲音,你把衣服墊在下面就好多了。一會兒呢,我穿著這身衣服去隔壁檢票,你們倆個趁他們鬆懈的時候,就趁機把箱子給我拿過來。聽明白了嗎?」
「好的。大春,你擰螺絲的時候手輕點。」
「行,我已經快擰下兩個了。」
「你們兩個先忙著,我換上衣服去那邊了,千萬別出什麼亂子。」
「你放心去吧。」
坐在一邊的三伢子看到大春已經熟練地弄下來兩枚螺絲,三伢子知道現在的時機快成熟了。
然後他拍了拍大春和白毛二人的後背,並在鏡子面前端詳了一會兒偷來的這件衣服,隨後長呼一口氣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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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咚咚咚的聲音響起,刀麻子用腳尖踢了踢旁邊有些打盹的齊禹讓他去開門,齊禹揉揉眼睛不知道車子走了多久。
「誰啊?」
「檢票。」
「好,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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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怎麼那麼大的味?」
「哦......哦,是帶了一些野貨回去,有那麼股異味。票在這裡,您瞧瞧。」
「齊禹、齊海、郝守誠、郝守義,那個是?」
「我們大哥,他有些著涼睡著了,這是他的票。」
「這是誰的煙草?」
「我的,怎麼了?」
「帶煙草可以,提醒你們一下,車上是不允許吸煙的。」
「行,知道了。沒其它什麼事了吧?」
「沒了,列車零晨四十分到達瀋陽站,到時候告訴那位別睡過了。給你,票拿好了,不好意思啊。」
「沒事,我自己撿起來就行了。」
三伢子不知道那邊的兄弟有沒有得逞,便索性故意把手裡的車票放開替他們多爭取一些時間,車票掉在了床上。
還沒等他伸出撿起,齊禹就已經把車票利落地收了起來,他笑嘻嘻地把車廂門關上了。
三伢子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出了門以後便感覺到後背上出了不少汗,他把上衣衣領鬆開,然後重新走回了隔壁地包廂。
「回來了。」
「嗯,怎麼樣?」
「瞧,東西到手了。」
「做的好,收拾收拾東西,咱們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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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這是怎麼了,車怎麼突然晃動了起來?」
「是啊。」
「外面好像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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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大春,快看看這車門怎麼鎖上了?剛才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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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一下,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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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我偷衣服的那個人來檢票了。」
「這可怎麼辦啊,要不然咱們再回剛剛的包廂里得了?」
「不行,剛剛的衣服還脫在裡面,會被發現的。對對對,廁所上面有排風口,你們倆個人先把錢藏到上面。」
「好好好。白毛,快幫我拽一下箱子。」
等到他們二人把箱子拿進廁所的時候,孔名國已經慢慢朝車廂連接處的門這靠了過來,他用手拽了幾把門把手,卻發現怎麼也打不開車門。
三伢子聽到這拽門聲,本來還想著回剛剛的包廂把那身偷來的衣服處理掉。
可他不知道這車門出了問題,但是門旁邊是有一個特殊開門的,孔名國只是輕輕一按那個東西,門便輕鬆的打開了。
三伢子走的更快了,孔名國一眼便看到了三伢子,並且認為他是一個逃票的人,然後便緊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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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怎麼又開了,他娘的,怎麼搞的?算了,還是先脫身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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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這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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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檢票好像追什麼人去了。」
「管他呢,咱們先別箱子藏好。大春快把上面的鐵板打開,我把箱子放上去。」
「等等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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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人還要待多久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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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好意思啊,我有些拉肚子。」
「這裡面裝的什麼東西啊,那麼沉?」
「你問我我哪知道,反正是值錢的東西。」
外面等著上廁所的女人氣不過,便用力踢了一腳門,然後轉身走開了。
這一腳可把舉著箱子的大春嚇了一跳,不過他還是把箱子放了上去,他在水池裡洗了一把手便出了門。
空空的過道裡面沒有看到三伢子的身影,他們兩個也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
「三伢子去哪了,-剛剛追的人不會是他吧?」
「八成是把他當成逃票的了,票都在你那吧?」
「在,咱們還是去那邊看看吧,我剛才聽見腳步聲是去那邊的。」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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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為什麼不把出手的盤口都兌換成錢,這金條拿著多重啊。」
「你懂個屁,知道這古墓里為什麼都放金器嗎?」
「金子亮!」
「金條可比這鈔票好使多了,要不是錢當里有當規,我非全換了不可。」
「麻子爺,我......我還沒見過金條,能不能......」
「守誠,拿出一根讓齊海開開眼。」
「是。」
「齊海,以後跟著我,這東西多的是。」
「是,麻子爺。」
郝守誠蹲下身體用手往床底下摸了幾下,可什麼東西也沒摸到。
他又摸了幾下發現好像不對勁,低頭往床下一看,原本應該在下面的箱子現在卻找不到了。
刀麻子看到郝守誠看驚愕的表情,一把把他推開了,他怎麼也想不到箱子竟然好端端消失了。
「箱子去哪了?快給我找!」
「剛剛還在下面啊,麻子爺,這板子有問題!」
劉禹摸了摸後面的隔板,發現隔板並沒有那麼結實,反而用手一碰板面,板面有些晃動。
他稍稍用力一推,那隔板咣當一聲便倒在了地上,令他吃驚的,隔板後面竟然是隔壁的包廂,他一拍頭感覺到事情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