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番外：前朝舊夢（宏業篇二）

彷彿，她一直都知道小希住在哪裡一樣，三兩下就轉到了小希的院子。

隨後，她就看見小希躺在床上，小胳膊上綁著紗布，小臉蛋上還有擦傷，正安靜地睡著。

身邊也有大夫和侍女小心伺候著。

見明蘭若進來，侍奉的大夫忙起身迎上去：「您怎麼來了，小希少爺吃了葯，還在睡著，怕是一時間叫不醒……」

「不用，就讓孩子睡。」明蘭若略定了神，提著裙擺款步走到小希身邊。

她怔然地看著床上的小人兒，忽然伸手去掀開他的被子，拉開衣擺。

見著小肚皮一起一伏，上頭沒有任何傷痕，她才愣了下，放下了衣衫。

「您可不能亂拉衣衫，小少爺會著涼。」大夫小心地道。

明蘭若恍惚地放下衣擺：「好，有勞了。」

真是奇怪，為什麼，她會覺得小希身體上會有很多箭傷？

是她太累了嗎？

「蘭華夫人，您太累了，該回去了。」終於追過來的侍女慌張又無奈地道。

明蘭若依依不捨地看著小希，摸摸他的小手才轉身，任由侍女扶著自己離開。

不過短短跑了一點路，她便覺得胸悶氣短，身體竟孱弱成這樣，面孔越發蒼白。

「快，落輦！」一頂八人抬的轎輦在侍女的招呼下放在明蘭若面前。

她閉著眼，蒼白著面孔，由著侍女扶著自己上了轎輦。

明蘭若靠在轎輦的軟靠里，緩了一會，才略覺得心臟舒服了點。

她疲憊地撐著額側：「……我還在宮裡么？」

「是，不過您不住東宮了，殿下讓你搬進了朱雀殿。」侍女恭謹小心地道。

明蘭若一怔：「朱雀殿……那是先貴妃住的。」

侍女諂媚殷勤地笑了：「夫人不必擔心，殿下很是寵愛夫人，您是此戰功臣，秦王殿下已經決定要封您做皇后了。」

明蘭若看著侍女，下意識地道：「怎麼可能，不可能！」

侍女愣了下，忙越發殷勤地道：「您說笑了，怎麼不可能，殿下已經將此消息放了出去。」

明蘭若不敢置信微微睜大了明眸：「朝臣們不反對嗎？」

而且上官宏業已經娶了他的表妹周長樂當正妃，周家就不會同意這種事，難道讓周長樂讓位？

侍女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道：「前朝是有許多不滿之聲，周大元帥尤為反對，但是不知殿下做了什麼，周大元帥最近這幾日好像沒提出反對了，還應允了讓周妃娘娘退居貴妃之位。」

明蘭若恍惚地道：「不是只有蕭帥么……周大元帥又是哪裡來的，難道是周琛……周大將軍？」

侍女笑道：「蕭帥是您的外祖，先皇一代再不曾冊封元帥，但是周大將軍擁立有功，昨日新加封了護國兵馬大元帥。」

明蘭若閉了閉眼，只莫名地覺得心頭昏沉窒悶。

是啊……周琛雖然與她一個陣營……不，大元帥一直都不喜歡她，怎麼會忽然不反對了。

還允了讓周長樂降妻為妾，折辱自身？

她揉著太陽穴，只覺得想不明白的事兒太多，自己好像也忘記很多事。

就這麼昏昏沉沉地再次被抬回了朱雀殿，吃了早點，才略略有些精神。

「奴婢們替您梳頭吧，一會殿下下朝了就會過來。」侍女們簇擁著她坐到了梳妝鏡前。

明蘭若看著她們替自己挽起華麗的髮髻，插上各種精巧的發簪與掩鬢，長長的珍珠流蘇垂落到肩膀。

她們將她打扮得明艷而高貴，胭脂染了眉梢眼角，掩蓋了蒼白的氣色。

「這太華麗繁瑣了。」明蘭若閉了閉眼，顯出一點不耐來，左右看著自己的樣子不對，就想拔下來頭上的發簪。

她不喜歡這樣繁瑣的裝扮，行動不方便。

侍女們一愣，為首一個小聲道：「夫人，您平時都是這樣裝飾自己的，也不是練武的，難不成要跟景明姐姐一樣么？」

明蘭若的動作一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時間卻像看見自己輕裝簡從的樣子。

可她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只是善於弄權，心狠手辣，心機深沉。

「蘭華夫人，一直都是這樣裝扮的，夫人雍容美麗冠絕後宮，珠玉華麗，蘭芝芬芳，才封華蘭二字，本王喜歡夫人這樣的裝扮。」男人含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明蘭若一愣，看著鏡子里的人，她瞬間便想起身：「殿下怎麼……」

「坐著，我喜歡你是蘭華夫人的樣子。」上官宏業按著她的肩膀坐下，抬手將她拔下來的珍珠纏絲宮燈流蘇發簪給她戴了回去。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和上官宏業，明蘭若竟有些不自在想要掙開他的手：「殿下……怎麼來了。」

「因為，我擔心你。」上官宏業卻握緊了她的手。

「你放心，外頭的人胡謅什麼都不必聽，本王想好了，就效仿前朝楊太真，對外宣傳你已經出家，再世為人，再將你接回來封后。」

明蘭若怔然地看著他，他竟為她做到這種力排眾議的程度嗎？

可是為什麼，她心裡卻發慌？像是哪裡不對勁。

「殿下……我擔心這樣不……行。」她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站起來，想說什麼。

上官宏業卻鬆開了她的肩膀，將她擁入懷裡：「看你精神不濟，想必是國公爺的亡故對你打擊甚大，你放心，本王留了你妹妹明玥瑩一條命，她會去往皇家寺廟，代發修行。」

明蘭若看著上官宏業俊朗剛毅的面孔，眼神恍惚，心頭一縮：「父親……」

是的，她怎麼忘了呢，上官宙發現她是上官宏業的人，將她關入了地牢，想拿她和小希的性命威脅上官宏業退兵。

父親早與她決裂，卻為從太子手裡救出她和小希，帶人夜襲牢房，卻中了圈套，去世了。

可是……

可是她明明覺得父親沒有去世的，這種奇怪又荒謬的感覺是哪裡來的呢？

明蘭若只忽然覺得胸悶氣短，幾欲作嘔，心臟悶悶的痛。

上官宏業見狀一把將她抱起，一邊厲聲道：「快，宣太醫！」

明蘭若暈了過去。

……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身體不知怎麼就像垮了一樣，一直不太好。

明明一切都是她期盼的樣子，秦王殿下登基之後，為她準備的封后大典也順利地進行著。

也知道外頭沸沸揚揚的，總有不少反對的聲音——誰讓她是先太子的女人。

哪怕秦王弄什麼她出家的把戲，傻子才看不穿貓膩。

明蘭若心裡悶悶的，說不上高興，說不上不高興。

明明她是他最寵愛的女人。

直到這一日……

「夫人，九千歲求見。」景明忽然進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