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姐妹」（上）

夜色降臨。銀白色的月光溫柔地落在森林，月光輕輕透過樹葉的縫隙，形成一縷縷銀白色的綢緞。

森林某處，有幾十個人散落在四周，他們全都失去了戰鬥能力，只一個男人站在中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地上撿起一把劍並打量著說：「終於有把像樣的武器了。」

男人用劍指著不遠處兩個穿著盔甲的人，喊道：「你們是誰？」

羅德尼爾回過神來，將劍放下，回道：「我們是塞卡尼爾城堡護衛隊。我是護衛隊長--羅德尼爾，現在正在執行任務。請問閣下是？」

羅德尼爾語氣很是恭敬，此時他感覺到一絲緊張。因為剛剛眼前這個陌生男子在短時間內一個人輕鬆地將幾十個人全部擊敗了。敵人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只要被他擊中一下，就會飛出去四五公尺遠而喪失戰鬥能力。

「珀里。」珀里將劍放下，「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嗎？我剛剛聽到他們說，你們是叛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會把你們都抓回去。」

快速移動是珀里追獵魔獸時發現的。他發現這個能力可以讓他瞬間出現在指定目標附近的位置。他稍微測試了一下，這個能力必須要選中目標，比如：魔獸、石塊、樹木等。而且似乎也有距離的限制，他嘗試移動到遠處山頂的位置，但並不能做到。

「我有證明的，珀里閣下。」護衛隊長在身上摸索著，但沒有找到什麼。他突然一驚，說：「我放值班室了。」

珀里嘆氣搖了搖頭，拿著劍朝他們走去。

其實即便他們能拿出那所謂的證件，珀里也不太相信的，因為無法證明證件的真實性。而且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人會撒謊把敵人叫叛軍的，因為這種敏感辭彙可能會被追究責任的。況且，他們拿不出證件，還用這麼低端的借口。

因此，珀里認為他們是叛軍的可能性很高。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剛剛打暈的幾十人就是領主的士兵了？這下更得抓住叛軍來將功補過了。

「等…等等，珀里閣下。是他們突然襲擊了城堡，情急之下，我才沒法帶上證件的啊。」羅德尼爾緊張地說。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過珀里的，而且珀里是因為懷疑他們身份才準備動手的，這完全就是個烏龍啊。

「太幼稚的借口了。」珀里又搖了搖頭，並做出進攻的姿勢。

「請等一下！」依薇爾特喊道。她站起身，走到羅德尼爾身邊，向珀里說，「我是領主之女--依薇爾特?弗蘭瑟卡，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們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嗯？」珀里疑惑起來。

「閣下可以從塞卡尼爾的衛兵那裡得到證明的。」依薇爾特看到珀里猶豫，立馬補充道。

「啊，不用，我暫時相信你們了。」珀里一邊走一邊將劍收了起來。依薇爾特露出詫異的神色。

「下午我出城前，聽到主街上一直在聊關於塞卡尼爾大小姐上街的話題，而且我也確實看到了不少護衛在趕向城堡。」珀里說著。

他出城時也聽到了不少依薇爾特穿著的描述，而且眼前這個女生完全符合描述，應該就能確定她就是那位大小姐了。當然，也有別人冒充大小姐這一情況，但那樣風險也太高了吧。

「只是暫時相信而已，希望你們不是冒充的。」珀里走到幾人面前，看了看周圍，發現地上有一具魔獸屍體，一個倒地的護衛以及樹邊的女僕。他問道：「護衛就只有這幾個人嗎？」

旁邊的護衛激動地說：「剛剛有幾個人逃……」

羅德尼爾立馬伸出手攔住他，

並搖了搖頭。他向珀里說：「如你所見，我們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幾人了。」

羅德尼爾將城堡受到襲擊、護衛依薇爾特逃離以及遭遇魔獸的事情向珀里大致陳述了一下。

「這樣啊……」珀里走到受重傷的護衛旁。護衛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但胸甲有一處凹陷進去，顯然是受到巨大的衝擊，然後暈厥過去了。

珀里蹲下，將手放在護衛臉部。短暫閉上眼后，他抬頭看向樹旁的葛蕾絲。猶豫片刻，他起身走向葛蕾絲。

「這位姑娘也是護衛隊的嗎？」珀里問道。他蹲下看著這個遍體鱗傷並且已經失去呼吸的人。

「不，她是我……」依薇爾特停頓片刻，強行按耐住悲傷。她長舒一口氣，呼吸平穩地說，「是我的私人女僕，名叫葛蕾絲。她剛剛為了保護我，死於魔獸攻擊。」

「很盡責呢。」珀里輕輕拉起葛蕾絲的手。

「你！」依薇爾特面帶怒色地喊道，但立馬調整了語氣，但是仍能從話中聽出明顯的憤怒，「請閣下尊重死者，不要做出無禮的行為！」

一旁的羅德尼爾和護衛拿起了武器。葛蕾絲捨命救下了依薇爾特和羅德尼爾，這份勇氣和恩情讓他們不允許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對她做出失禮的行為，要是珀里還有下一步動作，他們一定會以命相拼的。

「溯洄。」珀里輕聲念。

瞬間，眾人看見葛蕾絲被白光包圍住。

「你幹什麼！」羅德尼爾大喊一聲，正要衝上去，依薇爾特卻將他攔住了。羅德尼爾焦急地說，「小姐，他！」

依薇爾特輕搖了搖頭，皺著眉頭看向珀里和葛蕾絲。她不安的心中出現了荒謬的想法，但立刻被理智否決了。

「葛蕾絲……」依薇爾特小聲地念著。

珀里緊閉雙眼，眉頭緊皺。黑暗的視野里，出現一個不大但刻著精緻花紋的銀白色羅盤，上面有兩根長度一致但略有不同的指針，一個指針為黑色虛影，一個為白色實體。指針外則是兩圈密密麻麻的刻度線，但沒有數字。此時兩個指針重合，指向羅盤正上方。羅盤中央則是一個銀白色的圓形圖案。

突然間，羅盤下方出現一個女生的身影，正是葛蕾絲，她身上傷口歷歷在目。

「我……我去！」珀里突然意識到什麼，嚇得下意識說出這句話。他慌忙地將視線移開，有點不知所措。因為此時的葛蕾絲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而且她身上並沒有類似衣物之類的東西。珀里揉了揉太陽穴，心想著剛剛潛意識告訴他，他擁有一種叫「溯洄」的能力，可以用來救人。他當時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使用一下這個能力，但他完全不知道這個能力到底能有什麼效果以及如何正確使用。這下鬧出這樣尷尬的處境，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右手煩躁地抓自己的頭髮。

「小姐，他……這是在幹嘛？」羅德尼爾看著一會揉太陽穴一會撓頭的珀里，問道。

「不清楚，可能是類似於施法動作之類的吧。」依薇爾特輕搖頭。

「這施法動作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羅德尼爾若有所思地看著珀里。

「我去！我去我去！！啥情況啊！接下來該怎麼做？」珀里現在特傷腦筋。能不能成功救人都算另一回事，要是那幾個人知道他幹了這種事，那不得整片領土都要把他拉入黑名單了。而且要是讓旗奈知道的話……那也太社死了。珀里雙手把頭髮亂抓一通。

「呼，再試試吧。」珀里嘆了口氣，讓視線落在羅盤上，並盡量避開葛蕾絲。

羅盤正中央的圖案突然凹陷。黑色指針開始逆時針轉動，並且在最近一圈的刻度線上留下了黑色虛影，而白色指針依然停留在原地。黑色指針轉動一圈再次與白指針重合時，內圈刻度線全都留有黑色虛影。黑指針繼續轉動，外圈的刻度線也開始產生虛影，然而白指針依然不動。

珀里觀察羅盤變化的同時，他注意到在黑指針轉到某個節點時，餘光似乎看到葛蕾絲身上誇張的傷口明顯地變小甚至消失了。最後，黑白指針徹底重合。

珀里像是條件反射般，想讓黑指針順時針轉動。果然，指針順時針轉動到他想的位置。他再將黑指針順時針轉動到某個節點，餘光看到葛蕾絲的傷口又出現了。

「原來是這樣。」珀里心想，「就像視頻回放一樣。我可以調整『進度條』，讓『視頻』里的角色變成『進度條』所在時的狀態。」

珀里嘆了口氣，將黑指針逆時針轉動到與白色指針重合，然後控制白指針逆時針轉動。白色指針旋轉時，在刻度線上留下白色實線，甚至遮蓋住了刻度線。然而，珀里感覺到身體的疲憊猛然增加，魔力量也在迅速減少。他趕忙降低魔力量的使用，結果白色指針轉動的速度也隨之減緩了。珀里無奈地呼一口氣，繼續提供魔力量，將白指針調到了葛蕾絲傷口完全消失的點。

他本來想將黑白指針重合的，但那樣魔力量消耗太大了，他必須留存魔力應付之後可能的戰鬥。而且即便雙指針重合與否，最終效果也差不多，就讓她回到未受傷時的狀態也就行了。

白指針停止后，珀里想結束「溯洄」。於是羅盤中央的圖案回到原來的位置，黑色指針順時針快速旋轉至與白色指針重合。羅盤碎裂，化成白色光點落在葛蕾絲的身上。

「呼～～」珀里睜開眼長舒一口氣，有些疲乏地站了起來，甚至起身時突然沒力，差點摔倒了，而包裹葛蕾絲的白光也消失了。珀里一隻手揉著眼睛，走向一旁空地，然後一屁股坐下。

「你對她幹了什麼？」羅德尼爾質問珀里。珀里沒有答話，他除了有些疲憊以外，還有點心虛。見珀里不回話，羅德尼爾憤怒喊道：「喂！問你話呢！」

「咳……咳咳。」閉眼的葛蕾絲突然咳嗽了幾聲。

「什……」羅德尼爾驚訝的說不出話。

「葛蕾絲！」依薇爾特跑到葛蕾絲旁，她試探性地問，「葛蕾絲，是你嗎？」

依薇爾特不確定珀里使用的是否是讓屍體變成行屍走肉的禁術。

葛蕾絲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眼裡閃著淚光的依薇爾特。

「小姐？」葛蕾絲有些疑惑。她突然意識到什麼，立馬坐起身來，警惕地環顧四周，問道，「魔獸呢？安全了嗎？」

依薇爾特一把緊緊地抱住葛蕾絲，哭出了聲：「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葛蕾絲一臉詫異。不過在她看到地上的魔獸屍體后，鬆了一口氣，一直嚴肅緊繃的面部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她輕撫依薇爾特的後背，柔聲說：「沒事就行，沒事就行。」

「這……」羅德尼爾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葛蕾絲，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這……這是復活魔法？以前只是聽說過，我一直以為那只是編造出的並不存在的魔法。」

羅德尼爾看向珀里，眼神中充滿了敬畏。

「什麼復活魔法？」葛蕾絲有點懵。

「你受到魔獸攻擊后，原本已經失去了生氣。」羅德尼爾解釋道。

「啊？我已經死了嗎？那我怎麼……」葛蕾絲驚訝且疑惑。

「你的傷口。」抱住葛蕾絲的依薇爾特察覺到不對勁，原本葛蕾絲背後有著致命的誇張傷口，但她現在卻摸不到任何傷口。只有葛蕾絲衣物上的破洞才能證明她確實是受到了傷害。

「嗯？」葛蕾絲活動了下胳膊，並檢查身體受的傷。然而她驚訝的發現，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消失不見了，甚至一點疤痕都沒有。她喃喃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了。」依薇爾特整理儀容和服飾，起身走到珀裡面前，輕提裙擺，優雅地行了禮，「感謝珀里閣下出手相助。此等恩情，待我等重回塞卡尼爾，定將報答於你。」

起身後，她右手放在左手背上，雙手自然搭在身前，然後她深深鞠了一躬。依薇爾特帶有歉意地說：「很抱歉我之前對閣下說出無禮的話。」

「我們也是。」羅德尼爾和旁邊護衛也走來，向珀里深深鞠躬，「是在下無能，沒能看出閣下使用的是什麼魔法，所以才錯怪了閣下，請閣下恕罪。」

「啊沒事，我可以理解你們的心情的。」珀里站起身，「畢竟誰也不希望重要的夥伴不被尊重吧。」

「那個……珀里閣下，多謝你救了我。」葛蕾絲走到依薇爾特身邊。她雖然現在腦子亂亂的，但從談話中還是能知道自己是被眼前這個男人所救。葛蕾絲正準備鞠躬，但被珀里扶住了。

「不用謝我，出手相助是應該的。依薇爾特小姐，你們也是一樣，不用再謝我了。」珀里說話時，刻意避免了葛蕾絲的眼神，生怕她記得剛剛尷尬的情景。以這些人對葛蕾絲的重視程度，要是知道發生了這種事，那不得把他生吞了。而且即便解釋起來，也是很棘手的。不過從葛蕾絲的反應、眼神來看，好像她並沒有這方面的記憶，這讓珀里鬆了一口氣。

羅德尼爾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依薇爾特后，選擇了沉默。

「我很少使用這種魔法，希望沒對你產生不良影響。」珀里向葛蕾絲說。

葛蕾絲搖了搖頭說：「多虧了閣下，我現在很好，之前受的傷也已經癒合了。」

「這樣啊。」珀里說。看來目前「溯洄」確實能讓人回到之前的某個狀態，即便對象已經死亡，也是可以改變的。除此之外，這個能力好像對目標沒有什麼負面影響，只是消耗的魔力量太大了。不過從黑色指針停止轉動來看，「溯洄」能返回的時間段是有上限的。

「得找個機會摸索清楚。」珀里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