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三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四)
天光微亮。
燕嚀慢慢睜開眼睛,有火爐和被子的房間讓他睡的異常踏實好似在家中一般,他伸了一個懶腰,轉過身想再睡一個懶覺,迷離的眼中看到方桌上好像沒人,意識逐漸清醒,想到了自己正處于歸去來之中,便趕快起身。
「叔叔?」
發現李厭不在房間便向門外走去。
門一開,一幅血與雪的畫卷映入眼帘。
隱約四具屍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其中一人已經沒有人形了。
而院中正有一個白頭翁,手執一把黑劍低頭坐在雪裡。
「叔叔!」
燕嚀飛奔向那白頭翁,一碰之下李厭直接倒入他的懷中。
他將李厭身上的雪掃干,努力的想要摻起李厭將他拖入屋內取暖,卻根本扶不起。
「醒……了啊。」
李厭臉色蒼白,拍了拍燕嚀用力的手,示意他別忙活了。
一滴淚水落到了他的臉上,燕嚀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能看到一片血紅。
「你醒了……我也……也可以死了。」李厭大口喘著,「我的包裹在……在你的床底……帶著它……走。」
「叔……叔!」
燕嚀在雪與血中嚎啕大哭。
「別……嚎了!」
李厭用盡最後一口氣大聲吼道,震下了茅屋上片片的雪花,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院中好似在雪中綻開了大片的梅花,遠觀下煞是好看。
山崗。
李厭熟練的趴下調整著呼吸,恢復后慢慢坐起,依舊觀察著周圍。
「媽的,想不到那人還有自爆這一招,什麼哲仙教,吹得那麼好聽,邪教吧!」
待調整完畢,李厭開始摸索自己的位置,此地似居高臨下已經看不到那座遠山了,他當即斷定自己應該就重生在那座山中。
「想不到走了三天還不如死一次。」李厭自嘲,「不知那燕嚀會怎麼樣,嚎那麼大聲別被其他人發現了吧。」
他穩了穩心神不讓自己想那麼多,起身便向山頂走去。
很多人應該都和自己有同樣的想法,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居高臨下遍覽全貌是最好的選擇。
自己要時刻做好準備,他意識進入手鐲之中,準備取出織煙以便隨時出擊。
「壞了!壞了壞了!織煙和靴子都沒了!」
李厭大叫又緊忙噤聲。
此時他跪在地上瘋狂撓頭。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漸漸地李厭消停下來,沒事,自己還有牙仙力,只是那織煙與靴子可是十三年前大青蛙和林叔叔贈與的啊,十三年了,算了,就當送給那個燕嚀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來。
李厭雖然與燕嚀只相處了三天,卻生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他像一個長輩一般一直照料著他,好似在照顧孩子。
母愛泛濫?不對,父愛泛濫?他輕笑了一聲,當務之急是趕往山頂,於是他使出了牙仙力第一層,突變。身體肌肉在仙力催動下有了牙仙般的力量,他覆蓋著第一層向山頂走去。
嗖嗖嗖!
三道聲響劃破上空,李厭聽聲猛一低頭,心中暗道:不會吧,還來。
順著響動遠處傳來砰的一聲。
原來不是沖我,李厭虛驚一場,趕忙前去查看。
只見竹林之中一人以一敵三,其中一人所使好似是一種飛劍,剛剛的聲響應該是飛劍傳出,另兩人均是身大如牛,看起來應該是類似牙仙力的一種力法或者是什麼化獸功法,而正中那人身上有些劍痕,傷口處緩緩流著殷紅的鮮血,他手執一把紅色的劍,色若殘陽,劍峰帶有細齒,劍身隱隱有水流動,其中劍柄一尺處隱隱有一絲裂痕,裂痕處閃著與劍身不相同的藍光,那不正是謝開教主在歸去來開啟之前託人重新熔斷的……
五柄飛劍流轉在空中盤旋,那人舞動手腕,飛劍劍尖當即指向正中之人刺去,正中之人大口喘著氣,嘴唇泛白,他絕望地舉起那柄赤紅大劍做最後的抵擋。
砰!
劍碎。
五柄飛劍碎了一地,舞劍之人眼睛圓睜似是不敢相信,另外二人也是不知發生了什麼。
只見正中之人身前突然多了一個人,身大如象,皮膚深灰。
「別怕,葉師妹,我在。」
他向天一嘯,雙拳砸向地面,瞬間土崩直接擊碎了那舞劍之人的雙腿,身後二人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前,李厭轉身雙掌接住二人之拳用力一捏,瞬間血肉模糊,他大踏一步,掌攥為拳擊在二人胸口直接打出兩個血洞,二人倒飛,瞬間暴斃。
李厭身形逐漸縮小,抱住了體力不支的葉霜。
她腳下一軟癱倒在李厭的懷裡。
「多謝……牛山師兄……搭救。」
李厭輕笑,「我是你李厭師兄。」
葉霜聽到是李厭,直接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我真的不想再死了,師兄!太可怕了!」
葉霜抽泣,哭濕了他的肩膀。
李厭輕撫著葉霜的背,幫助她把情緒全宣洩出來。
縱是葉師妹這般冷若冰霜的女子在死亡面前也是展現出如此驚慌痛苦的情緒。
良久,葉霜鎮定下來。
她離開李厭的懷抱說道:「師兄也是要去山頂嗎?」
「是啊,居高臨下方能運籌帷幄。」
「師兄,你重生過嗎?」
葉霜問道。
「三次,你呢?」
「九次。」
葉霜說完好似又要落淚。
「沒事沒事,我在,不會再讓你經歷這些了。」
李厭想象不出四日死九次會是什麼體驗,他沒有嘲笑葉霜,因為他知道有些人就會守在一些重生地點享受殺戮的快感。
葉霜嗯了一聲看著李厭。
「師兄還會力堂的功法?」
「是啊,我本就是力劍雙修。」
「師兄你的織煙呢?」
「哦,上次死的時候丟在那了。」
「啊?那怎麼辦?」
「無妨,一個朋友應該幫我收著了。」
「朋友?是郝師兄嗎?」
「不是,一個沒見過的陌生朋友。」
「陌生人可以成為朋友嗎?」
李厭聽罷看了看天空,想起了與燕嚀的點點滴滴,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可以。」
他說完從手鐲中拿出汀心苑眾人給的愈傷葯敷在葉霜的傷口處,又將左袖扯下撕成布條交給葉霜,讓她自己包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