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一天黃昏
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跟頭，是一件很蠢很丟臉的事情，所以在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時，理應及時止損。
易朝朝回到家，訂了兩張明早飛雲南大理的機票。
這幾年，她跟著藝人不停轉的工作，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一身輕鬆的旅行了。
晚上，她給鍾小井打視頻電話，通知她明早去旅行的消息。
鍾小井是她高中時候認識的閨蜜，她家裡有錢，大學畢業后不想找工作，就開了一家書咖。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去旅行了？」她在那邊好笑地問。
「你沒說嗎，我明明記得你說過想去大理玩來著。」易朝朝隨口瞎說。
鍾小井聞言還真的想了想：「……我好像確實說過，但姐姐，我那是大學時候說的吧。」
易朝朝哈哈笑了幾聲：「所以我是你的真愛吧，你隨口說的話我都記了這麼多年。」
鍾小井白了她一眼，懶得拆穿她，問：「你準備辭職了？」
「對啊，向期把雲樊從我手底下弄走了，我不可能再繼續呆在那兒了，反正合同也快到期了，等我休息休息就自己單幹。」
「好啊，剛好我前段時間認識了一些人，找個時間介紹給你。」
兩人聊了會天，易朝朝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些。
說是休假，易朝朝一點都不含糊，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真的就拉著鍾小井逛了大半個中國，通常是早上在這兒，晚上就飛到另一個城市去了。
旅行確實能治癒人的心情，易朝朝再次回到泊州時，心境已經完全不同了。
鍾小井的書咖開在學院路，附近有三所大學，那所在全國排名第一的泊州戲劇學院就在其中。
易朝朝在書咖里呆了一上午，看了一本書，坐得腰酸背痛。
鍾小井端了第三杯咖啡給她，說：「陪你出去逛逛？」
她伸了個懶腰：「別了，你看店，我自己去就行。左右也休息一個多月了，得干點正事了。」
「那剛好我陪你啊，我幫你掌掌眼。」鍾小井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是準備去物色新人了。
「不用麻煩你了，我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眼光。」易朝朝揉了揉太陽穴，一邊拿過自己的挎包，「這個點剛好，學生差不多下課了。」
鍾小井也不勉強：「那行，結束了接我去吃飯。」
「拒絕，我結束后肯定很晚了，我懶得送你回去。」
鍾小井點了點頭：「你挺行的，說話之前先看看今天是誰開車來的。」
易朝朝笑起來：「我是怕你太累，你早點回家休息，我等會兒打車回去也挺方便的。」
「好吧，你嘴甜。」
正值學生放學的時間，道路顯得擁擠，易朝朝慢吞吞地走在人行道上，觀察著來往的人群。
泊州戲劇學院有近百年的建校歷史，很多國家級演員都師承於此，也是她和雲樊的母校。
她熟練地走過林蔭小道，繞到了那幢爬滿綠色爬山虎的藝術樓。
整棟樓很安靜，只不時有幾個晚走的學生的說話聲。易朝朝走上樓梯，順著夕陽走到了一間舞蹈室。
四周寂靜，只有她面前的這間教室里發出了輕微的聲音，是有人在練舞。
窗帘緊閉，沒關緊的門留下了一條縫隙。
她的視線望進去，看到了一個身材修長的穿著白色短袖的青年，他四肢揮舞著，在夕陽下起舞。屋內沒有開燈，他融在灰濛里，只有窗外橙黃色的光打在身上。
他側頭看向窗外時，光勾勒出了他五官的輪廓。
說不上驚艷，她也並沒有看清屋內人的模樣，但這一段舞就是落在了她的心上，她很喜歡。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她又到了這個地方，窗帘依舊緊閉著，只有門留下了一條縫隙。
她又是透過這條不寬的縫隙看了一會兒，然後離開了。
她連續去了四天，終於在第五天的時候被裡面的人抓包了。
她正苦惱沒有合適的機會向他表明來意，看著面前這個面無表情看著她的青年，她仰頭和他對視，等他開口說話。
林集生站在門旁，一手還握著門把，視線卻已經從她身上移開了，他盯著窗外走廊上的柱子，語調毫無起伏地問：「你要用教室嗎？」
易朝朝直到今天才看清他的臉，眉形很好看，眼眶比普通人凹一些，那雙眼很深邃，但無神，鼻樑高挺，正在開口說話的嘴是微笑唇。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完畢，給他的長相給予了較高的評價。
他頭髮不長，前額的碎發沒有遮住眉毛，很清爽。
等了幾秒，沒等到回答，林集生又看了她一眼，說：「如果不是要用教室，就請你明天不要再來了。」
他是少年音，好聽，但不陽光。
眼見著他就要重新關上門了，易朝朝連忙開口：「等一下同學，你可能誤會了，你能不能給我幾分鐘的時間解釋一下？」
門已經關到一半了，他停下了動作，視線卻沒落到她身上。
易朝朝抓緊時間做了個自我介紹，並向他表明自己的來意：「我是星閃傳媒的經紀人，我姓易。我在這兒觀察你幾天了，我認為你各方面都非常優秀，很符合明星練習生的標準，想問你有沒有興趣進入演藝圈？」
林集生臉上沒什麼表情，回了她一句：「沒有。」
沒等她再說些什麼，門已經關上了，卻依舊留下了一條縫隙。
她才明白，這扇門是壞的。
林集生重新開始練舞，易朝朝覺得她如果繼續在這兒偷看他一定會煩，就識趣的退到了走廊邊上，想等他練完后再和他聊聊。
她在外面等得無聊，終於在七點半的時候看到門從裡面拉開了。
林集生背著黑色的雙肩包從裡面走出來，他拉上門，轉身就看見了白色柱子邊上的易朝朝。
他皺了下眉，朝樓梯口走去。
易朝朝跟上他，誠懇開口：「同學，請你相信我，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進入演藝圈，你各方面的條件都非常好，不應該被埋沒了。」
林集生沒理她，他走得很快，沒一會兒就走到了樓梯口，開始下樓梯了。
易朝朝腳步很急地跟著，一邊伸手從包里摸出了自己的名片，遞到他面前：「你可以看一下，這是我的名片。」
她以為林集生不會接，但出乎意料的，他停下腳步接過了那張名片。
易朝朝高興了一點：「謝謝，請你好好考慮一下，你可以隨時聯繫我。」
林集生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把名片放進了運動褲的口袋裡。
他邁開腿，這次易朝朝沒再跟著了。
易朝朝站在樓梯間，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