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宴席

當最後一人踏入正廳時，厚重的大門悄然關閉，將裡外分隔成兩個世界。

而李久安與老道已在侍從的指引下落座。

此時，側旁的珠簾后響起悠長的琴聲，身穿綵衣的舞女從兩側漫步入場，在中央舞池裡匯聚。

大廳十分寬敞，六根朱紅立柱撐起了高高的房梁，屋頂上鏤空的設計讓陽光灑滿空間，一點也不覺得陰暗。

中間下沉，作為舞池，數十位舞女在陽光下旋舞，巧目盼兮，婀娜多姿。看的圍觀眾人目不轉睛。

「著相了，真是少見多怪。」

李久安看了片刻，便自嘲一句，暗自搖頭，作為新時代的青年，網上什麼女團舞沒見過，還能被這吸引了過去。

這大廳中座位圍繞著舞池，分為三圈，越是靠里靠前的，身份越是尊貴。

像老道這種來給趙員外表演的，皆坐在靠近門的那一側。

而各個角落裡站立著不少侍從，穿插遊走在座位間，為客人端菜倒酒，好不熱鬧。

不多時，舞畢。

「各位，請恕老朽招待不周，怠慢了。」

隨著話音落下，一身綢衣的趙員外終於從後台走了上來，來到首座，面對眾人彎腰作了個揖。

接著，又對身旁的管家說道。

「好酒好菜，還不快給客人們端上？」

管家立刻吩咐下去，只過了片刻，大門打開，四個大漢抬著一尊大缸走進了舞池。

這還未揭蓋，濃郁的酒香味就灑滿了整個大廳，無論愛喝酒的還是不愛喝的，皆伸長了脖子朝舞池看去。

其中愛酒者如張老道，光聞了酒味便已經面色發紅，口中生津。

「這是蘇禾？」

「應該是了，大手筆啊。」

「聞這味道，起碼是二十年份的。」

趙員外十分滿意場中眾人的反應，大笑著走入舞池，一把揭開泥封蓋，頓時，本就濃郁的酒香彷彿化為實質，在空氣中流淌。

「來人，上酒！」

......

清澈的酒液在杯中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李久安輕輕晃動酒杯，就有一股清香撲面而來，忍不住喝上一口。

彷彿置身於山林間，綿密醇厚的口感加上這恰到好處的清香，就如同春風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就這一口，李久安便有些微醺。

「好酒。」

李久安突然有些慶幸，他也算好酒之人，卻從來沒有品嘗過如此滋味的酒，光這一杯酒，來到這異世也算是值了。

正當他打算慢慢品嘗之時，台下一人端著酒杯走入舞池之中，高聲祝賀。

「好酒豈能無詩，在下不才，獻詩一首，以謝趙員外好酒。」

「好。」

有好事者鼓掌相迎，趙員外面上也是滿臉笑容。

那青衫書生受到鼓勵，一口將杯中美酒飲盡，隨後動作豪放起來，敞懷面向眾人。

「夏日宴，美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

說完收回動作，面朝趙員外，半鞠躬。

「一願員外千歲。」

接著舉杯朝天。

「二願國泰民安。」

再次面向趙員外，一躬到底。

「三願如同常青松，代代能相傳。」

「好，好詩，還不快斟酒，」趙員外聽完開懷大笑，揮舞著手，「當賞，賞白銀百兩。」

「多謝趙員外。」

這書生開了個頭，其餘眾人也不甘示弱，

紛紛上前表演。

有表演精彩者，觀眾紛紛叫好，賞賜極多。

也有演砸了的，自己羞愧退場。

李久安邊看著表演，邊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就是...

「師傅，你怎麼還不去？再不上都要結束了。」

「莫急，莫急，為師上的早了，你讓旁人怎麼好意思在上去表演。」

我看你是捨不得放下酒杯，李久安看著老道抱著酒杯的樣子暗自肺腑。

這老道自己面前的酒喝完了還不滿足，趁李久安不注意，還搶了他一壺酒。

真是晦氣，李久安轉頭再次看向場中表演。

嗯，桃子？

李久安看著迎面飛來的桃子有些驚訝。

不是驚訝於桃子，而是驚訝於桃子的來源。

場中一個壯漢，腳邊一個木箱，箱子里一根繩索蜿蜒向上，直達屋頂，盡頭處一團雲霧。

時不時從雲霧中掉下來幾個碩大飽滿，色彩鮮紅的桃子，被壯漢撿起，扔向四周觀眾，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哼，幻術。」

張老道聽到眾人稱奇，睜開一隻眼瞧了一下，便冷哼一聲，不屑道。

「幻術？可大家都看到了，還吃了。」

李久安看到旁邊的人正吃著桃子，吃的是汁水直流。

「那所有人皆中術了，吃空氣罷了。」

老道仰頭將酒杯倒過來，卻是一滴也下不來了。

趙員外摩挲著手中的桃子，滿臉不敢置信。

「可還有要表演的，若沒有，那今日頭彩便是...」

「有...」

「哼！」

老道剛說了聲有，腳下一個踉蹌，這喝多了酒沒有站穩，被別人搶了先。

是那賣西瓜的老漢。

此時那老漢，不再是長街上滿臉和氣的模樣，反而顯得凶氣四露。

「區區雕蟲小技也敢獻醜。」

老漢不屑的看了一眼那扔桃的壯漢，冷哼一聲道。

「上天。」

老漢手一揮，周圍場景瞬間變化。

李久安摸著周身的霧氣，身前的木桌也變為玉台，台上皆是瓊漿玉露，四周也變為紫殿金闕。

一陣仙樂起，一隊仙女從上空飄然而至，在半空中翩躚起舞。

「這幻術還有點意思。」

老道倚著石台，手中端著一杯瓊漿，聞了一下。

接著露出嫌棄的神色，扔到一邊。

「入地。」

老漢手再一揮，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

眾人只覺得身形急速墜落，從九天之上，落入九幽之下。

四周也不再是紫殿金闕，而是吊筋，拔舌，車崩等十八層地獄。

原本的那隊仙女，也化身牛頭馬面，黑白無常。

趙員外臉上的笑容還掛在臉上，沒有反應過來，身旁的管家就開口大罵。

「你個赤佬什麼意思，老爺大喜日子，你整這出，還不快回到天上去！」

那老漢面上毫無表情，只是抬起右手指了下那管家。

一隊牛頭馬面便將那管家架了起來，受那拔舌之刑。

慘叫聲不絕於耳。

「這也是幻術？」李久安轉頭看向老道。

張老道此時哪還有醉酒的神情，兩眼認真的盯著場中情景。

老漢雙手再次一揮，竟然背對眾人五體投地跪了下去，語氣狂熱的大喊。

「無上彌勒，無上未來，有請~我佛。」

話音落下。

一尊佛像帶著萬千蓮花，從空中浮現，照亮整個地獄。

寶相莊嚴徹法界，梵音流布遍大千。

這佛像一一掃過眾人，嘴唇微動，聲音卻震耳發聵，直衝人心。

「既見未來，為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