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美夢成真

將鐵箱重新背起，葉游無視那令人作嘔的汁液，一腳踏進空蕩的房屋。

或許因為久無人居，這裡除了塵埃和滿眼的綠意之外一無所有。

有什麼碰到了他的後頸，猛一抬頭，漆黑的房頂如同深淵，難以看清，讓人恐懼。

一雙散發幽藍光芒的瞳孔在黑暗中突然出現，與葉游對視。無數竊笑悄然響起，無跡可循的腳步聲不斷，逼迫他馬上離開。

迅速退至屋外，一切異象在他離開的剎那全部消失，重歸靜寂。回想剛才的遭遇，心有餘悸，卻感覺就像被戲耍了一番。

無名的憤怒從心中燃起，他看著屋子，起了一個有趣的念頭。

男人從身後拿出有些突兀的一支已經點燃的火把，往房屋的方向扔去，烈焰猛然竄起，點燃了被植物所覆蓋的房屋。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孩童般的尖叫聲從屋內響起，他無比的享受。

連帶著周圍的屋子，火勢轉瞬之間便蔓延開來，站在燃燒的房屋前，他感受著心中早已磨滅的興奮與快樂，開懷大笑，笑得喘不上氣。

燃燒的聲響，嗆人的濃煙，幼童的尖叫，灼熱的空氣，就像一出精彩的戲劇，完美呈現給幕前的觀眾。

火焰順著草皮攀爬到他身上，火舌舔舐他的軀殼，他無動於衷。

『重獲新生吧！』他想。

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他不自覺地將嘴角咧到耳根，表情徹底變得扭曲。

無法控制地拍手，頻率越來越快，笑聲從含蓄到快樂，又從快樂到瘋狂，徹底的瘋狂。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正在撕裂，將笑容染成了血紅，不堪負荷的聲帶讓他的大笑變得嘶啞。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游有些迷戀這種感覺，雖然他從未感受過。

必須及時停止。

笑聲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切如鏡面般破裂，碎成無數片后化為烏有，留給他的只有一片漆黑。

還有扎在大腿上的匕首帶給他的疼痛。

難以忍受的劇痛，傳來的血腥味，失血帶來的暈眩感，讓葉游回到了現實。

勉強睜開雙眼，他虛弱地看向大腿。

匕首深深插入其中，鮮血緩緩流出，所幸並沒有傷到動脈，失血量不算大。

看似無害的藤蔓纏繞著身軀，地上的草地變得有些堅硬，邊緣長滿無數鋸齒試圖割破他的衣服，鑽入體內。

還只是試圖。

這些植物都在覬覦他的生命，而他不知何時倒在了屋外。

嚴重的情感缺失讓陷入幻覺的男人及時發現了破綻，利用疼痛喚醒自己。

小心翼翼地掙脫並不牢固的藤蔓，他皺著眉頭，撕開被血糊在傷口上的長褲，再拔出大腿上的匕首。

一瞬間，劇烈的疼痛讓他有些失神，鮮血四濺，汗流不止。

喘著粗氣從倒在地上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小瓶銀色液體，男人雙手因劇痛而顫抖，他將一整瓶液體都倒在傷口上，頓時滋滋作響。

更為劇烈的痛苦讓葉游緊閉雙眼。片刻，一縷黑煙飄出，葉游按著傷口踉蹌站起，滿身是汗。

大腿上原本嚴重的傷口已經止血，劇痛被稀釋，只剩陣陣不適，暗紅與銀白交織，艱難支撐著他的活動。

名為結合劑的藥物正如協會的工作人員所說的有效，也不出意料地刺激；在藥效結束前它會持續癒合。接下來必須更加謹慎，珍貴的藥劑只剩下兩支。

不管怎麼說，葉游也暫時脫離了險境。

此時周圍的環境有了些許變化，昏暗的天空依舊，原本鮮艷的植物像是蒙上了一層橘黃色，變得有些黯淡無光。

看向手中懷錶，距離他進入此地的時間也不過三十分鐘，看來幻覺的效果沒有想象中強大。

幾根被掙斷的藤蔓流出些許暗紅色液體，以緩慢的速度癒合斷面，他不敢貿然接近，可能就是吸入這些汁液的氣味讓他產生幻覺；利用他的記憶加工，製造出的幻覺。

想起過去的遭遇，葉游沉默不語，搖搖頭，撫平心中泛起的點點漣漪。

回過頭，第一間屋子還殘留著他探索的痕迹，地上零星的紅色清晰可見，口袋中的先令也證明了他之前的行為真實存在。第二間屋子卻完好無損，木門仍舊緊閉。

或許幻覺在他踏出房門后才開始生效，或許幻覺根本與汁液無關，真實與虛假再難以分辨，唯有痛苦才是唯一的指針。

更多的猜想毫無意義，面對周圍看似毫無動靜卻又充滿惡意的一切，葉游只能拿起行李，繼續向前。他沒有恐懼，也沒有後退的理由。

一瘸一拐的行走，他略過那些被藤蔓纏繞的房屋，儘可能輕柔地踩在草地；對植物的傷害或是直接接觸都有可能讓他被幻象再次侵蝕。

他無力確認，也無需確認；對於這次災難的罪魁禍首，他已經有了一些頭緒。

突然，一頭乾屍怪物從葉游目光的死角衝出，眼裡只剩無盡的飢餓與貪婪。它嗅到了鮮血的氣息，迫不及待地大聲嘶吼，沖向受傷的男人。

曾屬於野狗的四足極速賓士，在死後將野獸的靈敏給體現得淋漓盡致。

然後被葉游隨手一箭刺穿了頭部。

回收寒光未減的弩箭，他仔細觀察倒地怪物；乾涸皮膚和失去了光澤的猩紅瞳孔讓它就像一具風乾的屍體，頭上的傷口沒有任何物質流出。

它的體內沒有哪怕一滴體液，也沒有長相古怪的寄生蟲，無視常理驅動其活動的必定是奇物。

這是求知者手冊的一條鐵律，也是這個世界的常識；只有奇物才能扭曲規則。

將屍體翻到背面，密密麻麻的細小傷痕和些許殘留根莖證實了葉游先前的猜測；和他一樣，它們都曾是陷入幻境的生物，不過葉游更專業，也更幸運。

至少乾屍的出現與催生出植物的奇物有關，而不是其他未知奇物帶來的影響。

正準備離開，一具手臂大小的泥人偶從房屋之間的縫隙中笨拙鑽出，搖搖晃晃走向葉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