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態度
「噗——」
雖是在幻境當中，然沐靈犀所受的傷卻都是真實的。
她吐了一口血，單膝跪在地。
周遭環境在這時發生了變化，一眨眼，又回到了方才的山林中。
一道白色身影忽然出現在眼前，他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少女的傷勢。
沐靈犀有些恍惚，呢喃喚：「師尊。」
見到對方微怔，她微微一笑。
剛經歷了一場惡戰，心力交瘁，她太累了，都沒能好好看清對方的神情，眼前便是一黑，暈了過去。
鍾毓緊皺著眉，目光緊鎖於其胸口的傷勢，小心地將少女抱起，向著小屋而去。
回到屋中，長袖一揮，破舊的床榻上，灰塵散去，這才將人放了上去。
而後，走到外面。
「大哥哥，你放了我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洛雅焉噠噠地望著出來之人。
心中腹誹：長得挺好看的一人，就是太冷了，真是白白浪費了一張臉。
鍾毓撤了結界，后想到什麼，又什麼都沒說回了屋子。
洛雅：「？？？」
正要跟上去，哪知房門會突然關上，她就這般迎面撞了上去。
鼻尖一酸，淚眼汪汪。
她摸著自己的鼻子，不滿地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關門不會說一聲？！」
裡面的人，並未聽他的叫喚。
鍾毓用治癒之術為沐靈犀療了傷，后席地而坐，開始自我調息。
方才追出去之後，遇到了襲擊，也是經歷了一場大戰，雖是沒受什麼大傷，然耗的靈力卻是不少。
「咳咳……」
沐靈犀醒來，睜開眼的第一時間便是找尋。
鍾毓睜開了眼睛，起身過去，負手而立，神情淡淡地問：「如何？」
男子一身白袍上染上了血，也染上了灰。
就算是如此，也不見絲毫的狼狽，仍是氣質出塵。
「師尊。」沐靈犀看著他，神情虛弱，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有一日，別人告訴你，我是這世間不可容之人，你可會信？」
雖然心裡明白，在幻境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不知怎的，她想要聽他親口說出一個答案。
若是真的有那麼一日，這個看似冰冷，卻待她很好的師尊會作何抉擇。
只要是他說的，那她便信。
「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麼？」鍾毓冷聲問。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沐靈犀稍顯失落，她垂下眼睫，唇角上揚起，笑意不達底，似嘲似諷。
「我看到，在一個漫天飄著桃花的日子裡，有一個小女孩出生了，他們一家被城主帶人趕出了雲城，后沒有辦法，進了這山林，搭建起了小屋，過起了小日子。那個小女孩叫馮蔓蔓，在她十歲那年，母親病了，因沒有錢，沒有醫師願意看診，最後死了。」
「十二歲那一年，她救了一個小男孩，也就是城主的兒子，後來城主為了謝恩，來到這山林，發現這家人就是十二年前，被他趕出雲城的一家。當日夜裡，馮蔓蔓的父親察覺到不對，準備第二日帶著女兒離開。」
「可是城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翌日的一大早，便帶著人圍了這裡，將馮蔓蔓綁在火堆中央，活活給燒死了，而她的父親，也被生生打死了。她跟我說，他們一家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遭遇，是因為她出生在那一日，世人將那一日出生的孩子，都稱之為熒惑星，都會被誅殺。」
「師尊……」沐靈犀仰頭望著他，微微一笑，「她說，我也出生在那一日，她今日的遭遇就是我以後會遇到的，是這樣嗎？」
那雙本該盛滿星辰的眼眸，此刻被蒙上了一層灰，仿若星辰暗淡。
鍾毓的心口，仿若被壓了一塊大石。
他沉默了片刻，抬手摸了摸少女的頭：「幻境中所出現的，都是假的，不可信。」
鍾毓移開了目光，接著道：「現下看來，這城中孩子所遭遇的，當是這女子所為。」
「是啊，都是假的。」沐靈犀失落地笑了下，「就算她誤導的那些是假的，那他們一家的遭遇，總不該也是假的吧？一生未做過惡事，哪怕是被逼至此，也沒有怨言，與人為善，不然，又怎會救了那城主的孩子？」
「若不是這份善心，這父女倆本該是好好活著的，又何至於會有後來的禍事。」沐靈犀轉頭望過去，「師尊可還記得，拜師之時，我所說的話？」
鍾毓沒有應聲。
「我說，我拜師，學本領，不為天下蒼生，不為害人，只為自保。所以，若是有朝一日，世人與我為敵，冤我，辱我，殺我，我不會手軟的。」
「你累了，歇著吧。」鍾毓沒有再問。
「師尊你一直在逃避我的問題，可是因為此刻的你根本沒有辦法做選擇，還是因為你的答案會跟城主他們一樣？」
沐靈犀向來就不是扭捏的人，心中有話，就要說。
想要的答案，就得問，得尋，而不是自己去胡亂猜測。
那雙固執的鳳眸，閃著堅定的光芒，仿若是骨子裡便帶著的執著。
鍾毓終是無奈嘆息，面上的表情微微放柔：「人活一世，行於世間，有許多事，或許會身不由己，不求人人理解，但求問心無愧。你是我的徒弟，是什麼樣的人，我心中很清楚。只要你不曾犯錯，為師便會一直在你身後。他日，你若犯了錯，那也是為師者教導不嚴。」
他沒有直接沐靈犀的問題，但也算是告知於了他的態度。
而這，正是沐靈犀想要的。
「師尊，謝謝。」
「歇著吧。」
「我不困。」沐靈犀搖了搖頭，「這城中事，你打算怎麼辦？」
「等你能走了，我們回城主府。」鍾毓道。
沐靈犀坐起身：「我感覺好了很多，現在便走吧。」
鍾毓瞧了她兩眼，想到什麼，點了點頭。
打開房門，一道嬌小的身影撲了進來。
鍾毓拉著沐靈犀閃到了一旁，摔進來的人，直接趴在了地上，先是哀嚎了幾聲，隨後便是叫罵。
「你還在呢？」沐靈犀驚訝。
洛雅憤憤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傲嬌地一仰頭：「你們都在，我為什麼不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