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生老病死

卻說伏鳳尊者受了屈辱，羞憤萬分。

她本出身仙界大家簇，自幼到庵中帶髮修行，后又被西天佛門看中，封為尊者。

修途一路順風順水，不想這次尊佛門之命，下界調查擒龍羅漢失蹤案，卻連連栽了跟頭。

她到紫荊大陸，沒費什麼功夫，就得知擒龍羅漢死於散修肖飛之手。

她得聞消息不由大怒，一個凡人竟敢誅殺西天佛門羅漢，簡直是天地不容！

她決定親自動手超渡肖飛，再回仙界復命。

可後來的事情超出她的預想，先是不敵肖飛，並身受重傷，尤其可恨的是還受了肖飛手下的莫大辱侮。

她本可以捏碎玉符，傳送回仙界。

但這是她第一次執行任務，就被凡夫俗子弄得狼狽不堪，實在心有不甘。

她決心先養好傷，再與肖飛戰一次，報仇雪恨，再回佛門復命。

可後面事情的發展讓她羞愧難當。

她找了隱蔽處打坐療傷，卻發現心境己經被破壞，入定時心魔萌生。

正當走火入魔之際，前面辱侮過自己的傢伙竟鬼使神差找到了她。

她在意識模糊，心火焚身之下與他做下醜事。

不過也因此解了心魔，本想如果不認識最好，無聲無息宰了他拋屍隱密處，這事就當沒發生。

但可能嗎？

居然還是那個傢伙！

佔了自己天大的便宜撒腿就跑，不殺了他不得干休！

她想想自己傷勢未穩，這神意宗在她未受傷前倒也不放在眼裡，現在卻只能忍一忍了。

她又連夜來到長老院，決定守株待兔！

那傢伙不呆在爛柿寨那邊，卻往北邊跑，無非是要參加二十日後的什麼傳經會吧？

這次卻不是謝院長親自接待，敗軍之將，讓人看輕了。

張長老出面把她迎了進去。

「我等以為尊者早回仙界，不想還留在這邊，有事先進去再說。」

「張長老，上次你們跑得倒是挺快呃！」

張長老尷尬三秒，人老皮厚，呵呵笑道：「讓尊者見笑了，那魔頭跟我們交手不是一兩次了，次次吃虧，被他弄怕了！」

伏鳳不料他如此不要臉，直接問事情。

「那肖飛有一個手下，合體初期修為，長得倒是高大魁梧，使一把玄鐵刀，應該與神意宗關係不錯，可認得？」

張長老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誰。

「那還有誰，是神意宗核心弟子文祥，長年不守門規與那魔頭廝混，原本一個好苗子，可惜了！」

「看他年年輕輕就到了合體，算是人中翹首，如何又可惜了？」

張長老被噎住，訕笑道：「我是說他跟魔頭學壞了！」

伏鳳冷笑道：「跟你們倒是學不壞，一旦有事沒半點義氣，跑得比誰都快！」

張長老不由心中惱怒，心道這廝打了敗仗如同吃了槍葯，咋就幫著肖飛那邊嗆老夫？

伏鳳見張長老臉帶慍色，不再接她的話，忽醒悟過來。

「我這是咋了，怎幫小賊講話了？」

兩人氣氛變得寡淡少話，張長老安排了她的飲食起居，忙自己的事去了。

伏鳳也不理會張長老的冷淡，到了房間關上門，盤坐床上練功養傷。

不料一旦要入定，滿腦子山洞中的旖旎場景，讓她面紅耳赤，無法平靜。

這是道心己亂。

她氣得咬牙切齒道：「文祥，哼，文祥是吧，本座要把你碎屍萬段！」

爛柿寨這邊。

宋逸帶著眾人提前十天出發了。

因嘟嘟和華山修為不高，會拖大家的後腿，肖飛把東海龍宮敖英贈他的小型飛船給了宋逸。

用飛船趕路，檔次立馬飆升，這就是一次豪華旅行團。

整個山寨連烏鴉小七都跟著去了，當家的就剩肖飛和鐵候留下來。

肖飛見長老院兩個駐點長老自從受到警告后，變得規矩老實，決定去做一次回訪。

流沙客棧住了不少客人，大多是要前往望月城參加傳經會的，把龍三忙得屁滾尿流。

他見肖飛光臨，急摞下其他事情，過來相迎。

肖飛笑道：「你忙自己的，我與你那長住的張長老和鍾長老聊聊！」

龍三忙叫喚張小二。

「快上樓把兩位長老請下來，肖爺請喝茶！」

又清出一張靠窗的桌子，請肖飛坐下，並擺上了茶水點心。

張長老和鍾長老正在房間密談，聽說肖飛又過來請喝茶，一腦門的黑線。

上次請他們吃飯差點被懟出內傷，現在又過來玩這招?

但地主上門有請，又不能不去。

兩個商量一下口徑，一起下得樓來。

肖飛還是那般熱情，兩個長老吃過前面的虧，根本不相信肖飛春風般的微笑發自內心。

這個魔頭還是個笑面虎呢！

三個一陣客氣，只能說是虛以委蛇，各安其座。

肖飛先問道：「再過十來天，就是長老院百年一遇的傳經大會，兩位也不放個假回去參加一下?」

張長老道：「這個會我兩個都參加好幾回了，倒是肖大當家可以去聽聽，與各方修士交流交流，取長補短，怎會有所收穫！」

肖飛嘆道：「我的人全去了，要留人看家啊，再說了，我的修為已臻圓滿，去聽多了想法就多，反而分心耽誤功夫。」

兩個聽了暗暗吃驚，看來江湖上的傳言是真的，這魔頭真的渡劫圓滿了，連修真界百年盛會都不屑參加了。

三個不咸不淡扯了一會，肖飛告辭，張、鍾兩個鬆了一口氣。

龍三見肖飛要走，丟下活要來送，被肖飛拒絕。

「你去忙，我還要到處走走！」

在鎮上逛了一會，他早感覺有人跟著。

肖飛故意在一個牆角去隱藏起來，一會有個人越過牆角，他一看卻是張小二。

肖飛知道此人常替長老院張、鍾兩個跑腿，算是兩個長老的親信。

但人家也是為了守些碎銀子過生活，所以肖飛也不在乎。

他笑眯眯地看著張小二。

「怎麼，是爺落了東西，還是兩個長老叫你來喊爺回去有事?」

張小二剛才以為跟丟了肖飛，被突然現身的肖飛嚇了一跳。

「肖爺，我我我是給你送信的！」

肖飛接過，那張小二急匆匆回去了。

有什麼話當面說不更清楚嗎?

還弄個書信來裝神秘！

肖飛嘀咕著拆開書信，一看之下吃了一驚。

原來這封信居然是只見過寫給他的！

大致內容是說他拿了長老院的元石和龍心鐵木，東窗事發，長老院滿天下追捕他得緊，他不得不藏身於暗處，靜候肖飛的佳音。

如果時機成熟，可把消息暗傳張小二！

扣，張小二不是長老院張、鍾兩個的人嗎?

咋又成了他只見過的人呢?

雙面間諜?！

肖飛判斷出，只見過就在附近暗處！

他有些佩服這個傢伙了。

回到爛柿寨，只見鐵候在廣場操練啰嘍們。

這個鐵候，做事可是最認真負責的，現在不僅要管著寨子外的鎮子，還要負責操練啰嘍。

任勞任怨，從來沒有半句怨言。

原來山寨五百來個啰嘍，一些年老思鄉，肖飛給他們一養錢回故土去了。

還一些領了一筆錢，到外面鎮子做生意去了。

現在僅剩三百來號人，被他天天折騰。

現在沒了打劫的任務，啰螻們與官府的大兵一個樣拿晌訓練。

肖飛把鐵候叫到一邊，想要好好與他談談。

「老鐵，你都過七十了！」

「老大，我還年輕，我可是武道化勁修為，活個百四五不成問題吧！」

「老鐵，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可能很快要帶他們走，你…」

鐵候笑道：「老大，這事我早知道，誰叫我不是修真者呢，你們走了，我就守著這個寨子，等老大想家了，回來還可以住在這裡。」

肖飛聽了忽然有些憂傷。

他們轉眼共事三十年了。

昨日的兄弟，今日還在，明日呢?

「蔣成在冷月城那邊還好嗎?」

「老大，他活不了幾年了，還過，他幾個月來信說，他這輩子值了，有你這麼個老大，他到哪裡都臉上有光。」

肖飛點頭，決定待宋逸他們回來，他往冷月城走一趟，看看蔣成。

第二天，肖飛準備到流沙絕地邊緣的地下城看看那蠍子王，鐵候跑了過來。

「老大，蔣成他…！」

已是更咽著說不出話來。

肖飛哪裡不知?

這肯是冷月城那邊來了報喪的信，蔣成西去了。

他心中的憂傷不由放大，鼻子發酸，垂下淚來。

鐵候抽泣道：「老大，咱這裡離那裡路途遙遠，這報喪的跑了一個月才到這裡！」

肖飛道：「你且守在山寨子吧，我去他墳上看看吧！」

鐵候哭著還要叮囑什麼，可肖飛已消失在天際。

望月城西郊外。

蔣成的幾個兒子蔣旺財等陪著肖飛在一座新墳前焚香燒紙。

肖飛望著新立的墓碑，想起自已與蔣成的點點滴滴，悲由心起，潸然淚下。

他要蔣成的後人先回去，自己要在這裡靜一靜，守一守。

荒地孤墳，摧人斷腸，淅瀝煙雨，更添愁魂。

肖飛盤坐墳前，默默靜守，心中有無奈，有哀傷，更有迷茫。

人的生老病死，乃天道輪迴。

縱有再高的修為，也難以改變。

這是凡人的宿命，也是修真者的無奈。

修真者逆天改命，天道橫加阻礙，那天雷滾滾，最終有幾個扛得過?

他嘆息一聲，陷入沉思。

晚上，蔣成的兒子們抬來好酒好菜請肖飛用餐。

可肖飛紋絲不動，他們喊了幾聲，肖飛緩緩搖了搖頭，也不答應。

他們無奈，只得把酒菜放在一邊，陪了一會回去了。

第二天大早，他們又急過來，可沒看到人影，酒菜也沒有動，只得收拾一番回去了。

他們卻不知，肖飛還保持原來那個姿勢，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憂傷化盡，道由心生，已溶於周邊環境，普通人哪裡看得見?

但他還在苦苦思索。

修真者超凡入聖，要斬斷七情六慾。

他已功至渡劫圓滿，意識中卻還有多少不舍，不願。

拋棄親情，斬斷情緣，進入無我無他無妄之境，證得大道，將是他後面的修行之路。

但，捨棄一切，修道還有何意義?

這是自己要的道嗎?

一天，二天，三天…

他陷入要不要斬斷七情六慾的紛撓中，不得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