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吸血鬼--月
「是……人嗎?」
『發光的某個東西』是人。
脖子以下與雙手埋在立方體中,只有臉露出來,長長的金髮就像某恐怖電影的女幽靈般垂下。從頭髮的縫隙間,看得見紅色眼眸,那雙眼睛令人聯想到還未完全升起的月亮。年齡大約是十七、三八歲左右,雖然相當憔悴,而且受到垂下的頭髮遮住而難以辨認,但是即使如此也能清楚知道她有著美麗的容貌。
這畢竟是意料之外,凌雲僵直在原地。紅眼的女孩似乎也表情茫然地注視著凌雲。不久,凌雲緩緩地深呼吸,以毅然決然的表情開口道:
「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
這麼說完后,凌雲隨即準備關上門,金髮紅眼的女孩看到這個情況,急忙叫住他。但是她好像不知幾年沒出過聲,她的聲音嘶啞,就像是呢喃一般……
不過她急迫的心情清楚地傳出。
「等、等一下……求求你……救我……」
「不要。」
凌雲一說完,打算把門關上,真是魔鬼。
「為、為什麼……我願意做任何事……所以……」
女孩子非常拚命。只有脖子以上能動,但她仍拚命地抬起頭懇求。
然而,凌雲卻厭煩地回答:
「我說,我怎麼可能會解放明顯被封印在這個比深淵底端更深處的人呢?那樣的人絕對很危險。而且就眼前所見,這裡除了封印什麼也沒有……對於逃離這裡似乎也沒什麼用,所以就是這樣。」
凌雲說得非常合理。
但是,被囚禁的女孩子求救,一般很少有人這麼毫不猶豫地拒絕。原本那個善良親切的凌雲,確實會不忍心拒絕。
被他冷漠地拒絕,女孩子快要哭出來似地拚命大聲呼喊:
「不是!咳咳……我不是壞人……等一下!我……」
凌雲好像事不關己一般,慢慢將門關上,就在門即將完全關閉的時候,凌雲懊悔地咬牙切齒,心想若是再早一點關上,就不會聽見那一句話了。
「我只是遭到背叛而已!」
門已經只剩些微的縫隙。
然而,因為女孩子的叫喚,逐漸關上的門停住了。只有些微的光線,細細地照入昏暗的房間,過了十秒、二十秒,門再度開啟。只見凌雲的表情就像吃了黃連一般,敞開門站在門口。
就凌雲來說,不管她說什麼,自己本來都不打算救她。因為既然是封印在這種場所,那一定是有相當的理由,誰也無法保證那不是危險的理由。她很可能是邪惡的存在,這麼說只是想要欺騙凌雲,這樣的可能性反而比較高,應該見死不救才對。
凌雲在內心嘆息。
遭到背叛——自己的心竟然被這句話所動搖。對於某個同事射出那個魔彈之事,自己應該已經無所謂了才是。在這個領域裡,凌雲只想要實現活下去這個非常困難的願望,仇恨那種情感對他來說只是多餘的雜念而已。
即使如此,自己的心仍受到如此動搖,在凌雲的心中或許依然有無法釋懷的部分吧。而且凌雲所剩下的良心,說不定還足以讓他對同樣境遇的女孩產生同情。
凌雲搔了搔頭,走向那個女孩子,當然絲毫沒有大意。
「你說你遭到背叛?可是那無法說明你被封印的理由。就算你說的是真話,背叛你的人又為何要將你封印在這裡。」
見到凌雲回來,女孩子茫然地愣住了。
繁茂卻骯髒的金髮縫隙間,紅色眼睛凝視著凌雲。看到女孩子一句話也不回答,凌雲感到火大,便轉身要走。看到他要走,女孩子像是突然驚醒回神,急忙開始說出被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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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理由。
「我是出現返祖現象的吸血鬼……擁有強大的力量……所以為了國家而儘力,可是……有一天……家臣們說……已經不需要你了……叔父說……今後他自己就是國王……即使那樣……我也不反對的……可是他說我的力量太強很危險……因為殺不死……所以封印……是這樣,才會在這裡……」
女孩子用沙啞的喉嚨,拚命地斷斷續續說明。凌雲一邊聽她說話,一邊感嘆她的境遇竟是如此波瀾萬丈。不過在她的話中有許多令人在意的字眼,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湧上心頭,凌雲壓抑著那樣的感覺,詢問她:
「你是哪個國家的王族嗎?」
…點頭
「殺不死是什麼意思?」
「身體自己會治癒,即使受傷也會馬上痊癒,就算頭被砍下,不久之後也會痊癒。」
「那、那還真是驚人!你說的強大力量就是這個嗎?」
「這也是其中之一……不過我可以直接操縱魔力……也不需要魔法陣。」
原來如此,凌雲這就想通了。
凌雲在吃了魔物之後,也能使用魔力操作。關於身體強化方面,既不用吟唱,也無需魔法陣。關於煉成等其他技能也不需要吟唱。
只不過按凌雲的情況來說,因為他的魔法適性是零,所以即使能直接操縱魔力,他仍需要魔法陣,否則還是無法使出魔法。
不過,如果像這個女孩子一樣,擁有魔法適性的話,就能發揮犯規般的力量吧。畢竟周圍的人還在慢慢準備吟唱和魔法陣的期間,自己就能接連猛轟魔法,老實說根本不成勝負。而且她又是不死之身,雖然恐怕不是絕對不死,不過即使如此,這依然是凌駕勇者力量的外掛力量。
女孩子看著凌雲一個人沉思又一個人做出結論,她楚楚可憐地向他懇求。
凌雲盯著女孩子看,女孩子也盯著凌雲看,不知彼此對望了多久……
最後,凌雲搔了搔頭,嘆了一口氣,將手放在困住女孩子的立方體上。
女孩子或許是明白了那是什麼意思吧,她驚訝地睜大雙眼,凌雲則是無視她,開始煉成。
自從吃了魔物后變質為暗紅色,不,濃濃的紅色魔力,有如放電般湧出。
然而,本應該依照腦中想像變形的立方體,卻有如抵抗凌雲的魔力一般,彈開了煉成。就如同迷宮上下的岩盤一樣,不過似乎並非完全不管用,凌雲的魔力就像是一點一點地侵蝕般,逐漸逼迫著立方體。
「抵抗很頑強……!但是如果是現在的我!」
凌雲灌輸更多魔力,這是吟唱六節所需的魔力量。灌注了這麼多魔力,魔力總算浸透至立方體內。周圍受到凌雲的魔力光影響,發出深紅色的光輝,整個房間就像被染色了一般。
凌雲繼續追加魔力,七節份量……八節份量……周圍封住女孩子的石頭慢慢地震動。
凌雲全神貫注,注入九節份量的魔力。如果是屬性魔法,這樣的魔法量已經是上級咒文等級,不,甚至可能已經超過。紅色的光芒愈來愈閃耀,女孩子睜大雙眼,彷彿連一瞬間也不肯錯失這個光景般,一直凝視著凌雲。
凌雲第一次使用這麼大規模的魔力,全身冒汗,只要控制稍有誤差,很有可能就會失控。但即使用了這麼多魔力,立方體仍不變形。凌雲有點自暴自棄地將魔力全部放出。
凌雲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要為這個初次見面的少女做到這種地步。
不過,總之他就是無法置之不理,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他應該已經決定要排除所有的阻礙,徹頭徹尾地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活,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放棄抵抗決定順從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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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心去做。
如今,凌雲自身也發出紅色光輝,這是貨真價實豁出全力的魔力釋放。將自己擁有的全部魔力注入之後,賭上意氣的煉成終於成功了!
隨後,女孩子周身的立方體好像融化般地流下,拘束她的枷鎖逐漸解開。
略為隆起的胸部露出,接著是腰、雙手、大腿,包覆她的立方體開始流下,她一絲不掛的裸體雖然消瘦衰弱,即使如此仍散發出神秘的美感。就這樣,她的全身都被解放之後,女孩子癱坐在地面,看來她似乎沒有力氣站起。
而凌雲也坐倒在地,他的肩膀隨著喘息上下起伏,因為魔力消耗一空的關係,他感到強烈的倦怠。
凌雲氣喘吁吁,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拿出神水,手卻被女孩子緊緊握住。那是一隻虛弱無力的手,瘦小的手陣陣顫抖。凌雲側眼觀察情況,女孩子則直視凌雲,她雖然面無表情,不過她洋溢的心情全部在紅眼之中表露無遺。
然後,女孩子以顫抖卻明確的聲音對凌雲說:
「……謝謝你。」
凌雲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聽到這句話時的心情,不過原本應該已經割捨一切的心中,似乎點起了雖是微弱,但絕不會消失的光明。
牽著的手仍然被緊緊握著。她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呢?至少在凌雲的知識中,吸血鬼應該在數百年前就滅亡了。在學習這個世界的歷史時,書上就是這麼記載的。
在談話的這段期間,她的表情也沒有變化。那也就是說,在足以令人忘記怎麼說話,怎麼展露表情的漫長時間中,她都是單獨一人,在這黑暗中孤獨地度過。
而且聽她的說法,她是被信賴的人背叛,真是難為她沒有發瘋。說不定都要歸功於剛才所說的自動再生力量吧。如果是那樣,沒有發瘋反而是種拷問吧,因為就連發瘋都不被允許。
「神水還是晚一點再喝好了」凌雲露出苦笑,疲倦的手用力回握。女孩子顫了一下,再次用力反握。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子輕聲細語地詢問凌雲。凌雲回答道,也順便問女孩子的名字。
「凌雲,我叫凌雲,你呢?」
「凌雲,凌雲」女孩子像是要把非常重要的名字刻印在心中一般,口中反覆地念。然後被問到名字,她正準備要回答,卻又像是改變主意似地向凌雲拜託。
「幫我取一個。」
「啥?你說要我取名?難道你忘記自己的名字了嗎?」
如果是遭到漫長的幽禁,那的確有可能遺忘,所以凌雲這麼問道,不過女孩子搖搖頭。
「先前的名字我不要了……我想要凌雲幫我取的名字。」
那恐怕是與凌雲的個性改變相同的理由吧,捨棄過去的自己,以全新的自己,帶著新的價值觀活下去。凌雲是在疼痛、恐懼和飢餓感之中,半強制性地轉變,但是這個女孩子卻是以自己的意志想要改變,而第一步就是新的名字吧。
女孩子以期待的眼神看著凌雲,凌雲則是搔了搔頭,像是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無可奈何地說出她的新名字。
「『月』這個名字如何?因為我沒有命名的品味,你不喜歡的話,我就再想別的……」
「月?……月……月……」
「對,yue在我的故鄉就是月的意思,因為最初進入這個房間時,你的金髮與紅色眼睛,看起來就像掛在夜空的月亮一樣……你覺得如何?」
或許是想不到會有明確的理由吧,女孩子驚訝地眨了眨眼。雖然她依然面無表情,不過眼中似乎閃耀著喜悅的光輝。
「嗯,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月,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