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看見吳十三后,玉珠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陳硯松,站了起來。
吳十三真的回來了,活生生地回來了。
他背著光站在在門口,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就像個土人般,頭髮灰濛濛的,臉晒黑了,脖子發紅,身上背著個包袱,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衣裳上有好幾道刀劍的划痕,而且髒得要命,已經分不清是血污還是泥污,右手攥著把劍,左手包了厚厚的紗布。
玉珠口舌打架,腦子和情緒都跟一團漿糊似的,鼻頭髮酸,哽咽著問:「你、你疼不疼?」
「不疼。」
吳十三粲然一笑。
他朝這個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望去,才五六天沒見,她就瘦了一大圈,頭髮鬆鬆散散地綰,如此炎熱盛夏,卻把自己包裹成粽子般,里裡外外穿了好幾層,臉上的紅腫未徹底消褪,依稀能看見淺淺指印,額頭上傷口剛剛結痂。
吳十三是個不知哭是什麼東西的人,忽然就難受得掉淚了,他用袖子抹了把臉,明明有千言萬語要說,到嘴邊,卻不知說什麼,最後問了和她一模一樣的問題:「你疼不?」
玉珠淚如雨下,搖頭,「那老色鬼要欺負我,我沒讓他得逞。」轉而,玉珠扭頭看向一旁臉色極難看的陳硯松,厭恨道:「這畜生就更不可能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吳十三疾走數步,衝到玉珠跟前,他抬手,想要摸一摸她額上的傷,又怕弄疼了她,忽然扭頭瞪向已經慢慢退遠的陳硯松,咬牙恨道:「這孫子欺負你了是不是?」
「嗯。」
玉珠點頭。
其實在陳府的這幾天,陳硯松對她挺不錯的,衣食無憂、低聲下氣,就譬如剛才,她還明裡暗裡的咒罵嘲諷他來著,可這些怎麼夠,怎麼抵得過她一路來受的委屈。
玉珠就像個受了氣的小孩兒,乍見著家裡大人,哇一聲哭出來,低頭立在吳十三跟前,半真半假地訴說委屈:「他給我下藥,把我送去老色鬼那裡,差點害死我,他嫌我不做聽話的禁臠,恨我壞了他的前程,又把我囚禁在這裡,不許我出門半步,對我非打即罵,還不給我飯吃,我、我只能吃門口那倆護衛的剩菜剩飯,你要是再不來救我,我真就被他苛待死了。」
聽見這話,陳硯松倒吸了口冷氣,「你這不是胡說么,我哪裡不給你飯吃了。」
陳硯松胸口憋悶得慌,玉珠從前那麼老實正經,自打遇見吳十三后,居然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此時,陳硯松已經退到了木屏風前,腳後跟抵在木支架邊,真是沒想到吳十三還挺有本事的,居然能從無憂閣最精銳殺手的天羅地網裡逃出來,男人抻長脖子往外看,期待外頭的人來救他,可外家僕和護衛一個個被吳十三打得好慘,似乎也知道這是「三個人」感情的糾葛,紛紛捂住受傷的臉,痛苦地哎呦哎呦假裝呻吟,偷摸探頭探腦的「看熱鬧」。
陳硯松只覺得手腳虛軟無力,強咧出個笑,故作鎮定道:「那個……吳兄,好久不見了啊,你精神奕奕哪。」陳硯松雙臂貼住屏風,壁虎似的往外移,強笑道:「愚弟這就出去替你找個大夫,再備一桌席面,好好替吳兄接風洗塵。」
「你閉嘴!」
吳十三厲聲打斷,他左右亂看,隨手抓起只小圓凳,一步步朝陳硯松走去,冷冷地說:「從前你欺負她,我為了她的清譽,怕給她惹麻煩,一直咬牙切齒的忍著,沒想到你越發不是個東西!」
陳硯松只覺得一股殺氣逐漸逼近,渾身是血的吳十三就像從地獄里走出的修羅,要活生生吞了他。
「阿平,阿平!」
陳硯松扯著脖子喊:「來人吶!」見外頭沒人敢進來,陳硯鬆氣得暗呸了口,仍強笑道:「吳先生,之前的確是兄弟做的不地道,我當著你的面兒跟玉珠道個歉,也跟你道個歉,可我覺得現在不是算舊賬的時候,咱們最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應付王爺,還有我要問你一句,你在外頭有沒有見戚銀環?你有沒有殺了王爺派去的人?」
「你還敢提戚銀環!」
吳十三的火氣一下就被陳硯松點著了。
見這小子閃躲著要跑,吳十三揚起凳子,就朝陳硯松的上半身,只聽咚地一聲巨響,凳子那小細腿兒咔嚓聲斷裂。
陳硯松痛呼出聲,捂住胳膊,白玉似的臉漲了個通紅,可他還沒來得及躲,后領就被這凶人揪住,對方一扯,他沒站穩,朝後倒去。
吳十三大手扣住陳硯松的後腦勺,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朝木屏風按去。
砰一聲悶響,陳硯松的額頭結結實實挨了一下,頓時七暈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