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第一次震撼
此時北方的代表已經來到申海,正在和南方的代表做一些深入交流,他們來的目的,就是希望和平解決這場紛爭。
這個時候的王峰,自然沒想到在申海自己還有這麼個情況!他的心思全撲在了這次北伐上。
除了在金陵造幣廠留下了一營衛隊,和在金陵設立了總兵站之外,他的主力都全部過江北上。
沿途經過的地方,全部軍管,沿著津浦路一路打了過去。
馬鞍山、滁州都不戰而下,但是在徐州蚌埠一帶,還有張大辮子的江防營殘部,和張成武第五鎮南下的一個混成支隊的兵力。
現在第一師完全投入了軍事行動當中,部下們的心思也單純了許多。每天里忙忙碌碌,第一師雖然士氣高昂,裝備精良,但是新兵實在太多。
一路上行軍鬧的笑話就不少,隨行的隨營學校的軍官們,在教官的帶領下,下到各個部隊切身體驗,這些王峰從青年投軍者里,挑出來的精英,都在飛的成長著。
而王峰自己也在學習從一個單純的軍人,變成一個帶兵兩萬的統帥,他要學習的東西,也太多太多。
「第三團到哪裡了?才到明光?那裡做威力搜索的時候,發現有兩三個營的江防軍?」
吳文才一邊記錄著底下參謀的回報,一邊還下達著命令。
「一旅組成的左支隊前進太慢了,必須在今天下午15時前,趕到明光,會合三團拿下那裡!我們師司令部馬上組織遷徙,明早抵達明光。」
幾個騎馬通訊兵領命去了,王峰從充作司令部的民房,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朝吳文才笑道。
「念蓀兄,你這弦綳得太緊啦!我估計在到蚌埠之前,不會和北軍真正的交戰。」
吳文才硬綳綳的回答他:「我也這麼估計,但是也不能放鬆了對他們的要求!」
王峰笑著擺擺手:「這些是你參謀長該管的事情,我不來干涉你。今天倒是接到這麼多的通電,好笑得很!」
他抖著手上一大堆的抄報紙:「有聯軍的,有申海民眾團體的,有南軍的,有鎮軍的,有粵東軍的…………這是支持我王某人的,說:欣聞我軍北伐打破南北之間,不戰不和的局面,為光復事業再創輝煌,願附屬…………」
又抖了抖另外一隻手的抄報紙:「這是罵我的,馮二狗和段老虎聯名北軍六十多將校通電給我,說我要是不停止這魯莽的軍事行動,將率十萬北方健兒與我周旋到底!黎菩薩也從胡北道打電報,叫我三思而後行,不要破壞南北協商,解決戰事的局面…………就是申海和金陵兩處民黨聚集的地方沒有聲音,看來既然願意看到我北上,又不想支持我這個人…………最近事務繁多,看看這些電報,倒也聊解寂寞。」
他將手上的電報紙揉成一團:「我誰的支持聲援也不要,就把徐州打下來,給這些同志看看!傳令全軍加快行動度,二十五日之前,我要拿下蚌埠,威脅徐州!」
王陽明站在配屬本旅的炮兵陣地前面,本來每個旅就有十二門七十五毫米漢造山炮,師部又額外給一旅配屬了十二門野炮。
在強大炮兵的縱射之下,明光的外圍陣地騰起一陣陣的煙柱。第三團的攻擊營趴在外圍陣地的前面,看著幾百個江防軍士兵跳出了陣地,朝後面潰逃下去。第三團等炮火停歇,一陣歡呼朝前涌了上去。
王陽陽放下望遠鏡搖了搖頭。陳江河就站在他身邊笑道:「這些江防軍,和金陵城的那些部隊不能比啊!炮彈砸一氣就跑了,打起來沒什麼味道。」
王陽明冷冷的看著他:「江防軍主力在金陵城,已經被咱們打垮了,這些不過是張大辮子臨時招募的部隊…………不過,你也要看看我們現在的部隊成什麼樣了?這種敵人根本不需要炮火,一衝就能垮,結果還非要等炮兵進入陣地,我們第一師還需要更多的硬仗鍛煉!」
陳江河笑道:「能有炮兵用,那些傢伙自然就懶得衝鋒了。倒是灼然你,北伐以來,你就沉著一張臉,笑都不會笑了…還對師長有意見?」
王陽明沒有理他,只是朝身邊的參謀下令:「進入明光之後,部隊不得進入民房。晚上七時在旅部召開連以上軍官檢討會議!明天雖然在明光休息一天,但是照樣出操!」
他說完就自顧自的上馬去了,陳江河看著他的背影,也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隨著明光城被拿下,王峰的第一師沿著津浦路已經完全展開,二旅附加強炮兵一營、騎兵一營組成正面支隊,支隊長陳江河,由鳳陽直逼蚌埠的東正面。
而一旅附加強炮兵一營,騎兵一營,工兵一連,組成運河支隊,支隊長王陽明,沿著運河迂迴蚌埠的後路。
王峰率領教導團和師直部隊在正面支隊後跟進。
經過騎兵部隊在前線的威力偵察,也初步判定在蚌埠一帶,有張大辮子新組的江防軍十三個步隊營,一個炮隊營,還有北洋第五鎮二十標的主力炮兵一營,集結了七千餘人死守。
在後面的固鎮一帶,還有江防軍六個步隊營,北洋十九標的一個營近三千人,北伐的真正大仗就要打響。
蚌埠是准南大府,又控扼著五河浮山峽口的,這個准南境內的險要。
津浦路就從這個峽口橫穿蚌埠,過了這裡一直到徐州,都是無險可守了。
欲守徐州,必守蚌埠。
所以張大辮子將自己的主力完全布置在了這裡,欲於第一師決一死戰。
他逃到徐州以後,將前巡防隊大肆收編,也拼湊了二十來個營,萬餘人的兵力,但是戰鬥力很差!
不過在張成武派馬樹元協統,帶第十協炮兵一營南下支持他后,有了老北洋的底子,張大辮子頓時底氣就足了起來,在蚌埠擺開了死戰的架勢。
前哨戰是在12月18日打響的,第二旅在由南到北十餘里的戰線上,全部展開輪番起了攻擊,攻擊重點指向浮山峽。
經過18日一天的激戰,幾乎是毫無進展,老北洋第五鎮果然名不虛傳,以他們為主的浮山峽主陣地,經受了第二旅兩三個營的反覆衝擊,炮火打得是連天接地。
但是這些老北洋都很沉得住氣,火力組織得極好,射擊也極準確。
第一師在主陣地前丟下了百多具屍體,傷員更多,其他陣地的江防軍受到鼓舞,守得也很頑強,幾次和二旅部隊展開肉搏,也牢牢的守住了陣地。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敵人的炮彈不足,已經停止了炮,只有二旅的二十多門山野炮,還有一發沒一發的朝敵人陣地發射,偶爾炸出一團紅光和煙霧,陣地前二旅官兵的屍體,在這點光線之下,更顯得醒目。
陳江河紅著眼睛,袖子卷得老高,對著百多個同樣兩眼通紅的青年軍官動員:「我們二旅還沒打過這麼丟臉的仗!死在前沿的忠勇弟兄的屍體,都搶不回來!我們這些當軍官的,平時都指揮弟兄們上去拚命,今天也該咱們為死去的弟兄上去拚命了!把屍體都給我搶回來,我命令立即動夜襲!老北洋有什麼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到底誰才是爺們!」
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命令取消!」
陳江河回頭就罵:「操!哪個王八…」
王峰披著件大衣和吳文才站在他的背後,呂四也全副武裝了冷著臉陪著他們。
吳文才揮揮手:「都回自己的連排,掌握好部隊,布置警戒,前線陣地徹夜不眠!」
軍官們不服氣的一鬨而散,陳江河蹲了下來低吼道:「師長!怎麼不讓我們上去啊!我們弟兄的屍體還在前面,我的心象被刀子在戳!師長,只要你同意,我寧願死在前面!」
王峰無聲的將他拉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和呂四繼續朝前走去,挨個連隊的看看。
吳文才卻嚴肅的瞪著陳江河:「要不是師長和我過來,你就想把第二旅的軍官全報銷了?我很懷疑你能不能當這個旅長!對手是老北洋,我們又多是新兵,一次打不下來,也很正常!晚上組織部隊將屍體拉下來就是了,誰要你去拚命?」
他氣得胸口直起伏:「我們第一師,要在戰火中慢慢成長,不是你這樣蠻幹!我是作為當初三十三標的同事和好朋友身份,這次才勸你冷靜下來。你不是孩子了!下次再這樣鹵莽從事,我只有公事公辦。你自己冷靜一下,想想怎麼把部隊帶好,把仗打好!」
陳江河沒了言語,看著吳文才轉身離開,今天幹了八百多發炮彈,卻碰到了老北洋這個硬釘子。這個愛激動的青年,第一次覺得碰到了對手。
他起身搖了搖腦袋,整理好自己的軍服,邁步朝旅部走去。
到了午夜之後,陳江河組織起幾十個小分隊,偷偷的摸了上去,將自己戰友的屍體拉了下來。
王峰站在前沿,手放在帽檐上,一直不肯放下來,靜靜的看著他的士兵,被一具具的經過他的身邊抬下去。
在他的身後,吳文才和十幾個高級軍官都肅立敬禮,偶有幾流彈掠過,他們沒有一個人彎腰閃避。
在王峰過去的經歷里,他所熱衷的軍史,那些讓他沉醉不已的宏大戰役傷亡,不過是一個單純的數字而已。
但真正身臨其境,那些年輕而冰冷的身體,卻給他完全不同的感受。
是他把這些還沒有經過完全訓練的青年,帶上戰場的啊!附近的第二旅的軍官和士兵慢慢的彙集了過來,簇擁在王峰的身邊,在這暗夜裡就象是一群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