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壓倒生命的貧困
我心繫著安妮,轉身向外跑去,卻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是達淑,尼莫的母親。她險些被我撞到,我扶住了她。
達淑拉著我的手,滿臉擔憂,「沈利,你知道尼莫在哪裡嗎?」
我猛然一驚,對達淑說,「你等等,我去找找他。」是呀,我去布登之前,讓尼莫看守著光頭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的時間,還不知道尼莫現在怎麼樣了。
跳上盧娜的機車,我讓盧娜按我的指點一路駛去。
然而,當我到達伏擊光頭男的地方,卻發現尼莫和光頭男都已經不見了,四下尋找,也只找到了尼莫平時用的一根極為破舊的腰帶。
尼莫和光頭男之間究竟怎麼了?我無法猜透,希望他平安,因為此時的我已經沒有辦法顧及他,安妮還躺在醫院裡。
盧娜懂得我的心理,駕駛的機車向布登城駛去。
當我來到安妮的床前,她的身體幾乎全部被紗布裹住,像一個粽子一般。如果不是盧娜扶著我,我已經癱軟在地了。
主治醫師叫泰姆,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男人,他把我帶到辦公室告訴我,「安妮是全身重度燒傷,大火產生的煙塵被她吸入喉嚨,好在她有一些自救的經驗,跑到廚房用濕毛巾捂住了口鼻,但即使如此,她的呼吸道也因為熱氣被灼傷,也許,從今以後,她說話都會困難。安妮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期,生命能否挽回,還很難說。如果她蘇醒過來,還需要治療他的呼吸道和皮膚。」
看到我沒有反應,泰姆問道:「沈先生,你在聽我說話嗎?」
我點了點頭,「您繼續說。」
「是這樣,對於人類而言,小面積的灼傷至多留一個傷疤,但對於這樣的重度燒傷,是可怕的,開始安妮的體表會滲出液體引發水腫,細菌便會滋生,導致感染,如果控制不好,就會全身腐爛導致死亡。」
盧娜不滿意地說,「醫生,你就不要強調後果了,現在該怎麼辦?床上那個沒治好,這個也要被你嚇死了。」
泰姆撫了撫眼鏡,繼續說:「植皮,就是從別人身上揭下皮膚,移植到安妮身上。」
我不假思索地說:「可以移植我的。」
泰姆示意我不要激動,「植皮在現在還是一項新技術,成功率並不是很高,況且安妮是大面積灼傷,所以難度是極大的。再有就是醫療費用恐怕要是一個天文數字。」
盧娜問道:「多少錢?」
「粗略估計需要五千英磅,另外還有前期和後期的雜費,沈先生您至少要準備七千英磅。」
盧娜叫了起來,「七千英磅!現在一個壯丁年收入也只有不到二百英磅,沈利要三四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掙到那麼多錢呀。」
我也被這個數字驚呆了。
「請不要激動,我還有話說,病人不可能等十年,如果病人醒來,經過一段時間的恢復需要立即做植皮手術。所以這七千英鎊您需要儘快準備,沈先生,你明白嗎?」
我沉重的點頭,一連串的事情,讓我幾乎無法呼吸,我強打精神說,「泰姆醫生,我知道了。謝謝。」
「還有,沈先生,您是不是請繳納一部分醫療費用?」
盧娜大為不滿,「你們醫院是救人的,還是殺人的?用不著這麼步步緊逼吧!」
泰姆為難地說,「小姐,請不要質疑我的動機,救死扶傷是我作為醫生的天職,我希望儘快治好病人,但醫院卻不是福利院。」
盧娜連聲說了,「不要啰嗦了,我現在就去繳費。」
當盧娜交完費用,我感激的說:「謝謝你,這錢我會儘快還你的。」
盧娜看著我說:「還錢,你用什麼還?」
我頓時無語,漲紅了臉,是呀,此時的我連晚餐都沒錢去買,還談什麼還錢呢。
盧娜安慰道:「沈利,我早把你當做朋友了,作為朋友就不要這麼矯情。」
我這才點了點頭。「先回我家吧,看看伍德怎麼說。」盧娜又繼續說道。
聽完我的事情,伍德眉頭皺了起來,「太難了,我無法想象你如何湊齊,這七千英鎊。」
盧娜焦急地說,「伍德,你好好想想,有沒有辦法,讓醫院減免一些呢。」
「醫院不是舍粥的教堂,我們指望不上醫院怎麼樣」。
伍德說的是實情,沒有一家醫院會免費給安妮做全身植皮手術。我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山窮水復的地步了。
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伍德一聲嘆息,「可能,我說的是可能,就是沈利你參軍,以雇傭軍的身份前往歐洲,如果你能用極短的時間在戰場上有出色的戰績,成為這帶領的這隻隊伍中最精類拔萃的精英。到時候,我想澳州不會對一位英雄的母親見死不救的。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但願不會太遲。」
盧娜說:「不可能,醫院現在就要錢的。」
伍德說:「安妮看來還需要一段恢復期,之後才能手術。這筆巨額的手術費在手術前交了就可以。」
盧娜說:「那手術之前的費用呢。」
「那沈利只能是變賣家產湊錢了。」
盧娜說:「伍德,你現在有多少錢?」盧娜反而把主意打到伍德這裡。
伍德苦笑了,攤開雙手:「一座祖父留下的別墅,一輛破舊的機車,一個讓我操心的女兒,還有每月不到一百英鎊的工資。就這些了。」
盧娜撇了撇嘴:「切,我什麼時候讓你操心了。」
我看著伍德,「伍德先生,請問我作為雇傭兵在戰場上殺死一個敵人,大約可以獲得多少獎勵。」
「如果是雇傭兵的話,我最多能給你申請每月一百英磅的雇傭費用,每殺死一個人,可以獲得二十英磅的獎勵。即使你是神射手,這個難度也是很大的。」
我心中無限悲哀。安妮不止一次告誡我尊重生命,但我如今為了她生命的延續,卻要親手終結三百多個生命。即使最後安妮被醫師成功從死神那裡拉回來,當她知道自己生的代價是三百多人死亡換回來的,不知會怎樣想。她一定會每天向上帝懺悔自己的罪惡。作為兒子的我,又怎麼可能放手讓自己的母親不治而亡,否則,我一生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良久我點了點頭。「為了安妮,我同意參軍。不過,我希望預支一部分費用,今天的醫療費用不是盧娜替我墊付的。伍德先生,你們父女已經為了做了太多,我現在雖然不能回報,但也不能再讓你們付出了。」
伍德讚許地說:「沈利,我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很好的青年。我現在就給你辦理入伍手續,並向長官申請特批。」
噹噹當,敲門聲傳了過來,盧娜打開門,兩名警察走了進來,並向伍德問好。伍德請他們落座。為首的一名警察說了謝謝,並沒有坐下,他從腋下拿出文件夾,「伍德先生,我是布登警局的警長法勒賽特,前日收到您的報案,警局會同法醫進行了鑒定,這是鑒定結果。」
伍德向法勒賽特介紹了我,「這是沈利,死者是他的父親。」然後接過了文件,說道:「死因是什麼?」
法勒賽特說道:「自殺。」
我從未聽到這樣的笑話,感覺荒謬之極,壓住心中的怒火,我向法勒賽特問道:「警官,你的意思是死者我父親把自己的手筋割斷,然後再把自己裝進麻袋投進湖裡,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