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北風送東南
三皇子的死是金國做的。
這是最直接可以證明,同時也是商量和權衡后的結果,至於其他,日後再說。
三皇子的死另有隱情。
這是趙英圻從董祥口中得知的,並沒有告訴別人,別人也沒有機會了解到了。
董祥已經死了,董祥的那個祥哥與煥煥的故事有點長,給趙英圻講著講著就口渴了,於是拿起桌上的酒壺就喝了起來。
當董祥面色潮紅,氣若遊絲的時候,故事堪堪講完。
趙英圻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是沒有阻止他。
這個人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趙英圻還在回味著董祥這個青梅竹馬、大雨傾盆的故事,思考著裡面的各種情緒和信息。
董祥吃力的站起來,一步一挪的走到西屋床上,安靜的躺在馮煥煥的身邊,拉過馮煥煥的一隻手,長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趙英圻左右思考了半晌,站起身來,拿起桌上董祥留下的最後一包焚情散,走出屋去。
看了看已經西斜的夕陽,嘆了一聲:「原來,她叫馮煥煥啊...」
…………
晚上,皇帝的寢宮中,松老、連玉龍還有尚可站在龍榻前,看著公主給皇帝喂葯,細細的將所有他們知道的事情都跟皇帝做了彙報。
皇帝聽著聽著,突然發作,將公主遞上來的葯匙一把推開,大聲吼道:「混賬,真是個混賬東西!」
寢宮中包括松老三個在內的所有人都趕緊跪下,皇帝卻沒有了下文,也不知道他在說誰是混賬。
皇帝粗粗的喘著氣,狠狠的咳了幾聲,公主趕緊起身到皇帝身邊幫忙捋氣。
老皇帝思索片刻,說道:「暫時就說是趙英圻殺了永隆,日後再對金國宣戰。」
感覺到公主在自己胸前捋氣的動作微微一滯,看了看公主的眼神,嘆了口氣:「唉,算了,暫時按下,傳旨命趙英圻回同英府配合查證,過往之事既往不咎,通報天下各國,將趙英圻移交我大周者,自當重謝。」
公主鬆了一口氣,老皇帝又咳了兩聲,按住公主給自己捋氣的手,繼續說道:「待到秋收之後,向金國宣戰,命金國交出兇手!」
此時趙英圻已經在通河上順流而下,準備乘船在朔國嘉縣至北河然後經嵐宣運河直下東吳國都宣府,至於皇帝的旨意,應該是收不到了,就算收到,想來也不會遵旨而行,畢竟只是演戲而已。
順流而下,腳程極快,不過八日,就到了廣通鎮。
一路行來,看著通河、北河之間的地勢,趙英圻感嘆周國東進必須要先取廣通縣不可。
趙英圻主僕二人在廣通鎮歇腳,準備等一等東吳使節張祁。
晚上在廣通鎮上的一個客棧,趙英圻算時間覺得三位皇子應該都已經回到各自封地中,就開始給三位皇子還有公主寫信,到底不過是演戲而已,不辭而別也需要道聲歉。
讓趙英圻意外的是居然碰到了熟人,正是任飛任良兩兄弟,任飛在春內道時聽命於趙英圻擊敗了王林、張寒的一萬多騎兵,任良則是在趙英圻穿越之間得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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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圻幫助抵擋住了皇甫覃的四千騎兵,都與趙英圻結有善緣。
本以為任飛任良會因那一戰積功得到嘉獎與晉陞,不想卻因為最後還是丟了嘉、內兩縣,功過相抵,依然還是校尉之職,現在他們兩兄弟各自分守橋頭東鎮與西鎮。
本來兩兄弟想請趙英圻吃飯,接風洗塵,被趙英圻以天色已晚拒絕了。
從他二人口中得知關正農是那一戰中唯一得到功勛的將領,已經左遷東康府游騎將軍,算是升了一級,還到了朔國皇族傳統勢力範圍地方做官,想來日子不錯。
現如今廣通縣的軍務皆由三江府統一節制,有意思的是三江府目前的軍事長官居然是當初灰頭土臉回嵐州領罪的李平,趙英圻看著任飛任良兩兄弟在說起李平時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李平手下並不是很如意。
兩個七品校尉居然給他們派了一個六品督司馬過來,監軍的職銜比掌軍之將高,想想也的確挺憋屈。
在廣通鎮等了三天,趙英圻在廣通鎮有任飛任良兩人的關係,小日子也挺滋潤。
這不正在廣通鎮北邊的東岸釣魚烤魚吃呢嘛。
趙英圻釣魚實在不是什麼好手,大半天了,一條魚沒上鉤,只有個一指長的小蝦被趙英圻的魚鉤掛住帶了上來。
趙彤在旁邊火爐上給趙英圻烤魚,魚是從廣通鎮買的。
當然了,空軍佬這種事情,趙英圻是不會承認的,畢竟還有條小蝦打底不是嘛。
趙彤蹲在小火爐邊,一面看著爐子上的魚,不時的翻個面,一面給趙英圻挑著魚刺,不時的給趙英圻喂兩口挑好的魚肉。
趙英圻的魚竿架在一邊如同擺設,反正半天也沒魚咬鉤,慵慵懶懶的靠在小椅子上吃兩口趙彤喂來的魚肉然後喝兩口小酒,宛若一個癱子。
「趙先生真是好興緻,好日子啊。」
趙英圻撩起遮在臉上的斗笠,看見河面上一艘東吳官船船頭上的東吳鴻臚寺少卿張祁,微微一笑:「張大人啊,這一路行來可還順利?」
「托趙先生的福,除了北周通河上檢查的頻繁了些,還算順利。」
看來老皇帝已經把消息都放出去了,張祁應該也從其他渠道了解到了一些內幕,不過也就僅限於一些而已。
「張大人如此說,趙某倒是十分抱歉了。」說著趙英圻拱了拱手,不過並沒有坐起來,還是一副半癱的樣子,看上去很是怪異。
張祁也只當趙英圻是在說笑,當下從船上直接躍到岸邊,讓自己的船先去碼頭停靠。
「趙先生與趙姑娘在同英府外一戰可是震驚天下啊,以二全身而退,還重傷了『筆判可否"尚大人,真是好本事好藝業啊。」張祁坐在趙英圻遞過來的小杌子上。
「哪有張大人說的那麼玄乎,不過是抱頭鼠竄罷了,周國國君通報天下,要緝拿趙某歸案,現如今趙某可真成了過街老鼠了。」趙英圻從趙彤手邊接過一塊魚肉就遞給了張祁。
張祁看了看趙英圻油哇哇的手,又看了看旁邊的趙彤一口氣一口氣給烤魚降溫的樣子,張口推拒:「不不不,在下可沒有那個福分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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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趙姑娘的手藝。」
趙英圻也沒強求,本來也沒準備給他。
不過張祁看著趙英圻一副懶散的樣子,肅然問道:「在下無禮,想問趙先生一個問題,還望趙先生如實告知。」
趙英圻把魚肉塞進口中,坐直了身子,直視張祁的眼睛:「不是我乾的!三皇子的死,與我無關。」
張祁看了看趙英圻認真的眼神,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冒昧了,既如此,趙先生又為何大動干戈,又為何連夜奔逃?」
趙英圻有意思的看了看張祁:「張大人這是在套趙某的話呢?你可著這天下間的頭甲高手去問問,哪一個會束手就擒?」趙英圻拿起一邊搭在把手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就著酒壺喝了一口酒,繼續道:「再說了,是他尚可與張寒先動的手,束手就擒尚且不能,更何況引頸就戮了。」
張祁看趙英圻更加嚴肅了,趕緊擺擺手:「原來如此,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居然就要動手抓人,周國做的的確是欺人太甚了。」
趙英圻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張祁,微微一笑。
毫無證據?趙英圻可不相信他不知道趙彤曾打了三皇子一掌的事情,看樣子也不過只是象徵性的問一句而已,連借口都替自己想好了。
「事已至此,趙先生只怕短時間內也回不了周國,可有何打算?」
「趙某家可不在周國,怎麼也算不上一個『回"字。」
張祁回想當日公主在場的情景,還有諜報上尚可吐血的消息,想來趙英圻與永樂公主可能也鬧掰了,當下笑著邀請趙英圻去東吳一游,看看那群芳爭艷的浣花會。
趙英圻自然是爽快應下,張祁又開始了他上次沒說完的禮花魁被正相二公子包下的事情,兩個男人都懂的笑聲陣陣蕩漾。
不一時就傳來張祁的慘叫:「哎呀,趙姑娘,這是在下的腳,可不是那放火夾子的石頭啊...」
次日,趙英圻與趙彤辭別了任飛任良兄弟,乘上了張祁的船,準備從嵐宣運河直下江南宣府。
嵐宣運河其實不是連通朔國國都嵐州和東吳國都宣府的運河,只是在通河與北河交集處以南一百八十里處起始直至宣府的運河。
正是這條運河將江南東吳與朔國還有金國聯繫在一起,再加上從越國發源的第一大江瀾江,使宣府的貿易十分發達,天南地北的貨物都會在宣府中轉,這也使得宣府商業十分發達,同時十分發達的還有第三產業,宣府的服務行業聞名天下。
趙英圻一行距離宣府還有二百里,就依稀可以見到不少畫舫綉船,因為已經入春,同時南下氣溫變得溫和,畫舫綉船上儘是些鶯鶯燕燕紅莎綠衣的伶人楚女,河面上時不時的會有陣陣絲竹琴瑟之音,配合上兩岸的早春嫩芽,當真是一副盛景。
趙英圻站在船頭,看著這江南美景、美人,聽著陣陣的音樂歌聲,聯想到穿越前後的諸般經歷,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如今又是一番新天地:
前生短,今生短。春寒料峭終還暖,總歸亦不晚。
過一坎,又一坎。夏日如火群芳綻,北風送東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