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運之眼

「通知到每一個頻道，如果見到敵方有一人銀髮、裸衣、骨瘦如柴，一定要盡一切所能與之保持距離，切記不可冒進喪生。」

眼前的男人手拿一根捲軸，端坐在席上。他眼前的兩名軍官得令后即刻通過對講機下達指令，旋即退下。

日暮西山，山川大地如血一般紅。男人知道，敵人就要打來了。

兩名士兵正夾道守關，忽然看見一裸身男子竄出，左手持一面防爆盾，右手握一把短刀，正朝他們飛奔而來。兩名士兵大喊一聲，不見對方回應，於是乎舉槍射擊，射出的子彈悉數被閃躲或抵擋。眼見男人越來越近，士兵發現他正是將軍所指的模樣：銀髮、裸衣、骨瘦如柴。

他們想起了命令，繼而把腿飛奔。銀髮男人見狀扔掉盾牌，舉刀追擊，只聽咻地一聲，飛刀射進其中一人的脊柱。此人應聲倒地，另一人回頭張望，卻見銀髮男子一面狂奔，一面正不斷改變著自己的模樣，全身的肌肉骨骼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

戰爭很快便打響了。數小時后，帳中的男子收到了前放的軍報。他未能聽探子把話說完，就飛奔跑上城頭，舉目遠望，只見一個銀髮裸體、渾身是血的巨人站在百裡外的雲層當中，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面邁動著沉重的步子前來。

天狼星的巨人，到底還是來了，他心想。

另一邊，巨人正以萬夫莫開的磅礴身軀，一邊開道一邊瘋狂殺戮。他每捏碎一名士兵，體型便再擴長一寸之功，他的銀髮飄蕩在雲層中，全身沐浴著敵人的血，怒吼傳遍整片山谷。

壽春的士兵節節敗退，落荒而逃之際，只見巨人的頭頂站著一個長發玄衣男子，男子兩手背後，右眼閃著炙熱的光，連周圍的空氣都陷入了驚悚的扭曲之中。一陣爆閃，巨大的能量從他的右眼射出，轟入敵陣，待強光散去，受擊之處只留一片焦土。

「公休。」男人的眼睛漸漸冷卻下來，摸了摸巨人的如銀色草坪般的頭髮，「你殺孽太重。」巨人沒有理會玄衣男子，男子一笑，看向不遠處的城樓。

同是殺人，男人得意地想，我司馬子元不過視之為手段，庸人方以之為能。

城樓之中，毌丘儉頭頂泛出一陣陣冷汗，全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他在精神上已然丟盔卸甲，唯有那束捲軸依舊被牢牢握在手中——這是他唯一的真實。

「將軍。」一個垂老的男人走進房間，表情沉痛地搖了搖頭，身旁跟著一個與他模樣相近的年輕人。文欽從出生起就是這副老態，因為他是彗星之父，是永恆熄滅的紅矮星。

「撤吧！」毌丘儉說，「按備用計劃撤退。」

「明白。」文欽父子同時頷首。

毌丘儉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發須及衣物則漆黑如墨，頃刻融化成一灘黑白相間的液體，倏地一聲遁入了那捲軸中。文欽將捲軸收入囊中，隨即將手放在了兒子的身上。

文鴦聚氣凝神，四周的空氣隨著他的呼吸逐漸變冷，一枚冰環逐漸出現在兩人周身。冰環飛快地增長，包裹住了父子二人。只聽得一聲怪鳥般的凄嚎，這塊冰石瞬間升空，飛入萬丈高的夜空里，化作一顆巨尾星孛，向著巨人的頭頂砸去。

司馬師見狀，右眼前的空氣又陷入蒸騰之狀，炙熱的白光正在其中孕育。他深知那枚藍紫色的彗星尚不能抵他天基眼的一著，但他逐漸發現冷這酷的長星之中另有一抹異色——此色黑紅，散發著不可言狀的黑色之光，浸透著吞噬萬物的力量。

要拚命嗎，仲若。司馬師想道，隨即放聲大笑，眼前那包裹著貪婪熱吸的彗星正朝他襲來。

白光射出，從遠處襲來的紅光與之正面迎擊，兩團光束一時間的碰撞難捨難分，此消彼長之際，白光的主人見一墨色由亮光交匯之處旁出，直衝其要害。那是奪命的詩中之鬼。

兩色強光消弭，藍紫色的長星飛往東南，玄衣男子單膝跪地，空洞的眼眶中流出滾燙的黑血，滴淋在巨人頭頂。

冰層之中，文鴦緊抓著父親半數碳化的身軀，焦黑的骨骼中掉出一根捲軸，畫紙鋪開，之間其中一男子左手持刀，其上鮮血淋漓，右手握一圓形物體，形似眼珠，正死死盯著畫外之人。片刻之後，捲軸自焚，化為齏粉。

壽春一役，魏山陽亭侯諸葛誕斬敵無數，立下赫赫功勞，指揮司馬師陣前被襲，一眼受剜，戰後病逝軍中。叛軍首領文欽、文鴦父子亡吳，毌丘儉在逃亡途中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