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烏鴉的暗影

劍閣天文台之所以隱匿在陽安關后，作為蜀地區的重要軍事要地，蓋因駐紮在此地的大將軍，吞星的水麒麟姜伯約。

是日，蔣舒降魏，傅僉戰死，陽平關失守，曹魏大軍壓境。姜維獨上城頭，麒麟之影身後灼然。他最終登上天文台，時值傍晚，長庚高掛西天，他深吸一口氣，將雙手置於羅盤之上。

麒麟者，百獸王也，雖四方神獸不可逆其執御。

另一邊，諸葛緒率軍預備突破陽安關，數輛戰車當前，步兵趨后，正朝著祁山數百丈高的哨兵樓前進。

長空中突現一顆明星，之間那星子不斷變大，在空中展開燃燒的雙翼，朝著魏軍襲來。諸葛緒眼見火鳥沖陣，抬手召出一道屏障，可見那並非尋常火鳥，恐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抵擋。

大軍之中的年長者，大多以為龐士元重生，化七星鳳凰作為援軍。但這火鳥渾身通紅，不見當年七星鳳凰之彩羽。

朱雀，諸葛緒心想。此乃水麒麟之法，非龐士元的功力，可即便如此，自己也未必有一御之力。他不明白，姜維不應能如此迅速地喚起神獸之力。下一秒，他決意撤退，與大部隊會合。

他一聲令下：「全軍後退三十里！」部隊迅速開始移動，全軍頭也不回地急撤，惟恐朱雀之火將自己燒成灰燼。

一隻眼中泛著紅光的烏鴉從空中飛來，落在了雍州刺史諸葛緒的肩膀上。

「你看一眼身後。」

諸葛緒聽到聲音后不由自主地向後望去。

火鳥直直撞上他喚起的屏障，隨後如一陣雲煙，消散在空氣當中。

「障眼法。」烏鴉對他說。諸葛緒心中頓時燃起一陣怒火，正要舉兵反攻，遠遠望見山門下站著數人，領頭的分別是蜀區左車騎將軍張翼，和陰平太守廖化。他知道為時已晚，對方援軍已至。

「佑明，」烏鴉說，「帶兵至陽平關，與我合軍會師。」

話的那頭，一個男子盤腿坐在帳內，腳邊匍匐著一隻大黑鳥。那黑鳥大如熊虎，眼睛血紅，此刻卻同一條老犬般安靜地守在他的膝側。他輕輕撥動大烏鴉烏黑油亮的羽毛，時不時低頭對其耳語幾句，其餘時間都在閉目養神，

大鳥身上的一片羽毛無風而起，變成一隻烏鴉嘶叫著向外飛去。半晌飛還，男子睜開雙眼，大手一揮，頓時黑羽漫天，在他周身起伏，颳起陣陣陰風。他乘著這陰風飛到營帳外，這些黑羽直上雲霄，頃刻間變成成千上萬隻烏鴉。這些烏鴉籠罩在軍營的上方，變成黑壓壓的一片烏雲。鴉天子鍾士季的低語在十幾萬名士兵的腦中響起：「全軍列陣，一舉拿下陽安關。」

大軍浩浩蕩蕩地穿越在山谷之中，頭頂盤旋的鴉群既是鍾會的耳目，也是他下達命令的唇舌——常人只要籠罩在鴉群的陰影中，就無可能違抗他的指令。

「佑明，」行軍中，鍾會對諸葛緒說，「你的部隊今後編入我部，可有什麼困難？」

諸葛緒沒有回答他。兩人的背後有兩股能量正在較勁，諸葛緒當然不願意這樣做，但鴉群的力量讓他說不出一個「不」字。

陽安關到了，此地蓋起了一面磚木製的城牆，牆頭空無一人。孔明死後，無人可再唱空城計，哪怕他姜維也不行，鍾會心想。思緒未盡，百口機槍炮台架於牆頭之上，炮口轉動，發出死神磨牙的聲音。

萬千發子彈就要射出之際，鴉天子抬手，無盡的黑鴉從空中落下，瘋狂地沖向炮台，牆頭瞬間被一團團黑影堵塞。子彈射出，黑鴉前赴後繼地被射成灰燼，落下的黑毛在牆下堆積。一隻形如熊虎的大黑鴉猛地飛起，凌空扇翅，黑羽如萬箭射出，在空中又變為一隻只烏鴉。聚集在城頭的黑影越來越大，一些烏鴉甚至直接鑽進了槍管中。漸漸地，消滅它們的速度趕不上它們的重生，幾門炮台甚至被鴉群推下了城頭。數十分鐘后，一切恢復平靜。

鍾士季不必開口說話，軍隊無聲地向城門進發。先鋒扔出鉤索，欲先機爬上城頭，另有一組隊伍舉槍對著城門猛轟，希冀將其直接轟塌。

正在大功告成之際，魏軍感覺腳下不斷發出陣陣顫動，進而都緊張起來，然而主將鍾會卻無動於衷。眾人雖感到奇怪，但不敢多言，唯有諸葛緒抬頭看著空中的鴉群，頓時明白其中緣由：鍾士季的精神高度集中於他所操控的鳥群，其官能全然轉移到了空中，自然對腳下的異變沒有絲毫察覺。

他想開口提醒，然而為時已晚：城門突然猛地升高，磚木搭建的城門地下伸出一塊高千丈，寬數十里的石碑，將城門直接頂翻。而那石碑依舊不斷升空，底下隆起一個巨坡。風塵隨著異動揚起，眾將士眼前儘是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