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護道
咔!
咔!
……
徐鎮長站在街中央,雙手死死握住獵槍。
即使所有子彈都已經打光,他的手指還在不斷扣動扳機,大腦一片空白。
濃重的寒霧,逐漸籠罩了他,一股冰寒的冷風,吹入他的衣襟,令他渾身一顫。
這才猛地清醒過來,正視這血淋淋的現實。
他將重型獵槍扔在地上,踉踉蹌蹌走到了徐昌業身旁,扶起了他兒子的屍體。
啪!
他一個巴掌,扇在兒子屍體的臉上。
隨後又極為憐惜的摸了摸兒子的臉,不舍的合上了兒子仍不瞑目的雙眼。
「兒子,你放心,我一定會殺死孫夜,讓他陪你下葬。我也一定會殺死那些蠱惑你的異端,讓它們後悔來到這世上。」
徐鎮長背起兒子的屍體,搖搖晃晃的消失在寒霧中,他將一切憤怒與仇恨都歸結於孫夜,以及那位蠱惑兒子的紅袍祭司。
至於他的兒子,在他的心裡一直是好孩子。
絕沒有罪。
午夜。
幽暗的房間內,徐昌業的屍體躺在棺材中。
徐鎮長坐在桌前,借一盞煤油燈的弱光,書寫著一封信。
一份寄給帝國神使,請求誅殺異端邪祟的信。
這是身為帝國小鎮鎮長的權力。
一旦管轄的範圍內,出現了無法控制,無法解決的異端災禍,就可以向上級請求增援。
帝國會派遣最專業的神使,馬不停蹄的趕來,施以關鍵的援手。
徐鎮長在信封之中,極力痛斥那位「紅袍祭司」與孫夜,將他們都稱為異端邪祟。
並且表明,那些慘死的姑娘都是孫夜所殺,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孫夜身上。
而紅袍祭司蠱惑的那位門徒,也正是孫夜。
至於他的兒子徐昌業,則成了一位「英雄」。
一位對抗異端邪祟,不惜獻出生命的英雄。
徐鎮長甚至在信封之中,極力懇求為他的兒子豎立一尊雕像,立在燈塔鎮之中。
就像是一百年前的英雄鎮長,供後世傳說。
「兒子,這是為父所能做的極限了。」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徐鎮長深深嘆息一聲。
他取出大印,用嘴哈了一口氣讓其濕潤。
舉在半空中遲疑很久,這才終於落下。
他又拿來一隻鐵籠,放出了一隻獅首飛鷹,攜帶這一封信,振翅飛向遠方。
天地寂寂,明月寂寂。
燈塔鎮外的荒山中,正有一匹烈馬狂奔。
馬上坐著一個軍人,二十齣頭,灰布遮面,身穿一套堅甲,腳踏軍制鋼靴。
遮面的黑布與飄逸的長發之間,是一雙靈動的眼睛。
任誰也不會想到,一位二十齣頭靚麗的女性,竟然已經是從軍多年的神使。
朱顏,是她的代號,真名早已經獻給諸神。
如今只有一個代號為「朱顏」的神使行走在帝國邊陲,致力於剿滅異端邪祟。
她此行的任務,是來剿滅流浪到燈塔鎮地界的「紅袍祭司」。
帝國天機閣的那些大師們,已經卜算出「火燒燈塔鎮」這一歷史幻境即將開啟。
而朱顏的任務,就是進入這一歷史幻境,將尚處幼年的紅袍祭司殺死,徹底抹除她以後的事件線,她也將不復存在。
「那是什麼?獅首飛鷹?有人向帝國求助?」
忽然,朱顏看見了空中飛翔的獅首飛鷹。
那是一種神力加持的幻獸種,具備長期飛行的能力,可以跨越大半個帝國疆域。
每一位鎮守邊陲的首腦,都會持有一隻,專門用於向帝國彙報各種重要情報。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邊陲的異端邪祟之事。
「正好我在這裡,你用不著再找別人了。」
朱顏身為帝國神使,有很強的責任心。
她也渴望擊殺異端邪祟之後,獲得的軍功。
帝國以武為基,以戰立國,軍功全國通行。
它是一種比權力、黃金和家族背景更強的「貨幣」,有了軍功,就有了一切。
咻——!
朱顏掏出特製的口哨。
一聲哨響,那隻獅首飛鷹立刻俯衝而下!
它們不識主人,只認識口哨,只遵從哨聲。
朱顏伸出右臂,供這隻獅首飛鷹落在臂上。
取下信卷之後,她又吹動了一次口哨。
這次的哨聲,含義是「回家」。
嗡!
獅首飛鷹猛振雙翅,瞬間飛沖數百米。
返回燈塔鎮。
朱顏打開了這封信,仔細閱讀起來。
「紅袍祭司果然在燈塔鎮附近活動,這個叫孫夜的,是她新招手的門徒?害死那麼多姑娘,我會給你應得的神罰。」
朱顏已經弄懂了緣由,更不禁對鎮長兒子徐昌業,表達了深深的驚疑。
也更加堅信了她消滅紅袍祭司的信念。
至於其門徒孫夜,一併解決,會很輕鬆。
「駕!」
她高呼一聲,烈馬即刻狂奔,奔向燈塔鎮。
——
地窟。
紅袍祭司正跪伏在章魚菩薩的泥像面前,虔誠的祈禱,祈禱自己能逃過此劫。
她確實被告知,自己將有一場大劫要渡。
章魚菩薩「張太師」給了她某種感應,關於她的那一處歷史幻境即將開啟。
很可能會有帝國神使,去那幻境之中尋找機會,抹殺一百多年前尚處年幼的她。
一旦年幼的她被抹除,之後的時間線將完全斷裂,她也將在不久之後消失。
但她身為那個幻境的伴生要素,自然無法親自進入幻境之中,為自己護道。
所以,她需要為自己找一個護道人。
「何文顯,出來吧。」她向地窟的黑暗望去。
那裡有一尊男性的泥像,高大威猛如悍將。
隨著她的聲音飄來,泥像周身顯露裂痕。
咔……
咔……
……
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泥像的石皮,也在震顫中不斷掉落。
最終,一位人皮肉骨的男性睜開了雙眼,長吐一口濁氣,舒展了全身的筋骨。
這位名叫何文顯的男性,鮮活了過來。
「老師,我睡了多久?」何文顯緩緩問道。
「四十九年。」紅袍祭司回答。
何文顯不僅感嘆一聲:「這麼久了啊,老師您找到治癒我的方法了么?」
紅袍祭司搖了搖頭:「還沒有,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我一定能找到治癒之法。」
「那您喚醒我所為何事?」何文顯十分不解。
「關於我的歷史幻境即將開啟,請你去為我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