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塔達禰·亞

格洛斯·李突然停下了口中的話，那些嘰喳的碎嘴很快也識趣地閉上了。莫名的安靜讓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李教員想做什麼。

「怎麼一天到晚都在睡吶？」離得近的幾個學生聽到李教員小聲嘀咕一句，接著他放開喉嚨，

「塔達禰，你是姓『睡』的嗎？」

哄堂大笑，停下來的小嘴們又開始交談，同時偏過頭望向最後一排那個已經站起來的黑髮青年。

「報告教員！我不姓『睡』，我姓『亞』！」

剛要冷卻的空氣又被引燃，格洛斯教員的臉色變得不自然，」安靜！安靜！」他用力地把教本拍在講台上，目光冷冷地掃過面前嬉笑的學生，最終落回塔達禰·亞的身上。

「好的，塔達禰·亞先生！」他特地地在「亞」字上停頓且加重語氣，「那麼現在請你為大家背誦一下教本第35頁《屠靈東征》第5章前三段的內容吧！」

角落裡跟著冒出幾個不懷好意的笑聲——

「哈哈，都不知道是第幾遍了，不知道他背下來沒有？」

「可能睡眠不好會影響記憶力吧？」

「哈哈哈哈……」

教本又被重重的拍在講台上，「肅靜！肅靜！——還有羅茜小姐，請把你的書本合上！」

聞言，那個企圖幫塔達禰作弊的女生馬上紅著臉停下了翻書的手，愣愣地把教本蓋上。塔達禰只好把沉重的頭顱抬起來，開始結巴地從口中吐出那段每個帝國人都爛熟於心的歷史：

「帝國一百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多勒河上游第一支流——安溪沿岸出現大量森階凶靈。附近市民遭到攻擊，短短兩天便有上百人死亡。四月三十日，第三區出兵抗擊凶靈，戰鬥持續五天，雙方相持不下，傷亡持續增加，第三區的人民開始向第五區和第七區逃亡……

「五月二日，一隻地階凶靈從東邊襲入戰場，人類方几乎全滅，第三區損失慘重，鮮血灑滿了這個以釀酒聞名的城市。

「第七區第十一區和第五區的增援在接下來的三日陸續抵達。由於信息的延誤，援軍並不知曉地階凶靈的存在。傷亡人數於五月十日突破一萬，整個第三區淪亡。

「五月十二日上午十一時，尤利烏斯大帝和他的締約靈赤煋蛇以及五百精銳到達戰場，一周內將第三區所有肆虐的凶靈盡數斬殺，包括那隻地階的雷蒂亞克虎！

「鑒於那次凶靈入侵，尤利烏斯大帝動員了十五個區的兵士，向萬生林進軍，企圖將萬生林東部外圍的18個地階領主盡數消滅。

「接下來便是歷時八年的『屠靈東征』……」

這是塔達禰第一次完整地背下這段歷史。他如釋重負地吐出最後一個音節，雙眼有些茫然的望著前方，獃獃的站在那兒，直到格洛斯教員喊他坐下，他才回過神來。後面的課如何，他全然沒有在乎，教員也沒有再叫他回答問題，他的靈魂似乎飄到了兩百多年前東征的路上，連下課的鈴聲都不曾聽聞。

學生們陸續離開，偌大的講堂變得空曠。羅茜·若走到塔達禰身邊推了他一下，輕聲問：「想什麼呢？下課了！」

「沒……沒什麼。」塔達禰偏過頭看著羅茜。

「那一起去吃飯？——我不知道你已經能背下來了。」

「任誰抄上10遍都能背下來吧。」塔達禰一邊說一邊站起身。羅茜繞到他的左邊跟著一起向門外走。-

「你說擁有一隻締約靈怎麼樣？」

「嗯？很酷吧。

但你去哪兒找來一隻靈和你締約呢？我重來沒見過一隻真正的靈，當然，展列室里的那些標本當然不算數，活著的會釋放法術的靈，這世上真的存在嗎？」

絕大多數生活在中部的市民是沒有見過真正的靈的，更別說這群被養在溫室里的貴族小孩。

「存在的，一些大領主就會豢養一些低階的靈，以供他們的騎士成為靈騎士。帝國的軍隊里也會有一些靈騎士，但是野生的靈在帝國似乎真的快絕跡了……」塔達禰平靜地回答，他正要說下去，前方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他。

「睡先生這是要去哪呀？」三個衣著華貴，學生模樣的青年擋在門口，為首的那位十分高大，一頭金髮在陽光下泛著光澤，英俊的面龐上擠出一個譏諷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這不關你的事，別擋著路，安東尼。」塔達禰瞪了那個金髮青年一眼，腳步沒有絲毫放緩。

看著迎面撞上來的塔達禰，安東尼不僅沒有挪步避開反而一隻手抵在塔達禰肩上不讓其繼續往前。

「安東尼，你想被放倒，下午在練兵場有的是機會。還不放手！」

「塔達禰·亞，我不是來找茬的。我只是通知你午飯後去一趟校長室。」安東尼把手縮了回去，塔達禰沒有理他，從三人的縫隙間穿了出去，羅茜也抱緊書本跟在後面。安東尼沖他們的背影還喊了一句，「祝你好運吧！希望你下午上練兵場的時候還能這麼囂張。」這話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