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夕陽西斜,華燈初上,天色也逐漸昏沉起來。漸漸地,陰雲密布,慢慢遮蔽了晴朗的夜空,月亮也在掙扎一會之後終於被烏雲吞沒,地面只剩下一片漆黑,只能靠一些微弱的路燈去維持著它原有的光亮。
根據報道,從今晚開始,到未來的半個月左右,都會有持續的降雨。
過了一小會,果然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了小雨,雨水不停地拍打在剛長出的樹葉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在一處比較僻靜的公園深處,微弱的燈光下站著兩個人,一個人穿著雨衣,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拿著一把十字弓,對準不遠處的一個男人。雨衣的帽檐正好遮住了臉部,在昏暗的燈光下完全看不清長相,甚至無法分辨性別。
對面的那個男人站在雨里瑟瑟發抖,出於恐懼,還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雨水不停地淋在他的臉上和身上,他卻無暇顧及,只能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態,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
「是他們指示我這麼做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了她的,你放我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證,只要你放了我,我馬上就去向警方自首,揭露他們所犯的一切罪行。」
穿雨衣的人沒有說話,對準那個男人的胸口發射了一枚弩箭。
那個男人捂著胸口,緩緩倒了下來。血水從胸口慢慢流出,染紅了地上的雨水。
穿雨衣的人拄著拐杖緩緩地走到那個男人身邊,在他身邊放置了一枚骰子,點數為「三」的那面被塗層紅色,之後便拄著拐杖離開了現場。
2
從擁擠的地鐵站出來之後,唐覺加快了腳步,「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他這樣想著,但川流不息的人群還是讓他舉步維艱。
他看了看手錶,已經八點半了,這是早高峰的時間,難怪會有這麼多的人。早一點出發了就好了,他這樣想著。
雖說是很焦急,但是他看著手裡攥著的一張餐飲券,還是沾沾自喜的。這是河東市非常有名的一家早餐店,店內的早餐樣式多種多樣,而且味道可口,憑此券可以免費用餐。這是半個月前唐覺和朋友來這家店吃飯的時候抽獎得到的,一共只有五個獲獎名額,也算是非常幸運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截止時間是上午9點,唐覺本來準備再補一個人的費用,帶他老婆一塊過來的。但他老婆所在的醫院今天有一個外科專家座談會,而她恰好又是外科醫生,不能缺席,所以就早早的去醫院了,他就只能一個人過來了。
前一段時間,因為工作的原因,一直沒有休假。終於有一個假期,準備兩個人一起出去吃頓飯,結果又有了其他的事情,真是時運不佳。雖然有些失望,但唐覺又不想放棄這張用餐券,於是就獨自一個人去了那家店。
冬天剛剛過去,大地也卸下了一層銀色的大衣。南風過境,吹醒了青蛙,吹綠了柳樹,同時也送來了希望。但今年的河東市卻顯得異常的寒冷。雖說春天將至,但這麼寒冷的天氣,反倒像是冬天的延長,也確實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從昨天開始,就已經下起了小雨,而且根據天氣預報報道,河東市及其周邊幾個城市還會有長達半個月的降雨,這無疑是寒上加寒,這也讓唐覺很不自然的打了個寒顫。
唐覺頂著傘無奈的跟著人群緩慢地移動,同時又在抱怨著這反常的氣候。行人都撐著傘,使得本來就狹窄的街道變得更加擁擠。為了加快腳步,唐覺收起了傘,
本來雨下的也不大,沒有撐傘的必要。但似乎事與願違,他的做法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好不容易走出了擁擠的人潮,唐覺快速的穿過街道,再往前走一點,就是中央公園。這座公園正好坐落於河東市正中央,也是河東市最大的一座市區公園,裡面休閑娛樂設施一應俱全。閑暇時間,父母會帶著小孩來這邊遊玩,這裡同時也是老年人飯後散步和年輕人打球、約會的好去處。在這樣一個寸土寸金的時代,能在市中心建造一個規模龐大且設備齊全的公園已經讓市民無比欣喜了。
在公園附近,有一座建築物,乍看之下平平無奇,但這卻是讓所有犯罪分子為之膽寒的地方,也是唐覺工作的地方——河東市警局。
突然,不遠處中央公園裡的警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走近一看,是警方的人在辦案,周邊還設立了警戒線。
警戒線以外站滿了圍觀的群眾,紛紛在議論些什麼。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唐覺向一位拎著菜籃子頂著傘的大媽問道,菜籃子里盛滿了新鮮的蔬菜,她應該是才逛完菜市場準備回家。
「聽說是發生命案了。」
「謀殺嗎?」
「不清楚。」
警察的直覺讓唐覺有一種偵破案件的衝動,這時候也顧不得用餐遲到的問題了。
他擠過人群,走到最前排,卻被守在現場的警員攔在了警戒線以外。唐絕注意到這個警員是一個陌生的面孔,而且還很年輕,應該是剛進警隊不久,可能不認識自己。在出示了警察證,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順利的進入了現場。
因為下雨的緣故,現場的地面十分的濕滑,同時還伴隨著陣陣泥土的味道。
唐覺順著鵝卵石小路大步向前走去,在不遠處的一個長椅附近,站著幾個警察,還有幾個法醫在現場取證。
其中一個男警員注意到了唐覺,率先喊道:
「你怎麼過來了,不是應該在休假嗎?」
「路過,就進來看看了。」唐覺也注意到他,應聲回答道。
「那也太巧了吧,你不會能嗅到案件的味道吧?」
「我要有那種功能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案件發生,早就能防患於未然了。」
「也對!」
「現場情況怎麼樣?」
「你這難得的假期不會有打算奉獻給這次的案件吧?」
「不管了,反正休假也還是一個人在家,說說看情況吧。」
「嫂子呢?也不在家嗎?」
「醫院有事,一大早就出門了。」
「好吧,跟你彙報一下!」男警員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之後又一本正經的彙報工作,「這是一起殺人案,死者名叫吳勇,是一名貨車司機,是被今早一位晨練的老大爺發現的。因為長時間被雨水浸泡,具體的死亡時間還不能斷定,只能靠後期的司法解刨了。但可以確定,死亡時間至少超過六個小時。」
說話的人叫周乾,是刑警隊一分隊的隊長,也是隊里的骨幹成員。唐覺大他兩歲,同時又是他的頂頭學長,以前在警校的時候就相互認識。後來到了刑警隊一分隊,在唐覺手下任職,那時候的唐覺已經是一分隊的分隊長了。後來,唐覺升任了刑警隊副隊長之後,一分隊的分隊長就由周乾擔任了。
「那就是昨天半夜遭到殺害的。」唐覺自言自語道。
說話期間,唐覺環顧四周,看見一位白髮蒼蒼的大爺在錄口供,這應該就是那個屍體的第一發現人。
「這麼冷的天,還能起早鍛煉,還真是有毅力。」唐覺這樣想著。
唐覺在周乾的帶領下大步走向案發現場。
死者躺在鵝卵石路面的盡頭,本來是面部朝下而死,由於需要取證,所以已被法醫翻了個身。死者面相黝黑,雖然還穿著厚厚的冬裝,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他的身材是較為魁梧的,這也可能跟他的行業有關。
他的表情略顯猙獰,應該是死前受過什麼驚嚇,可到底經歷了什麼無從得知。
在死者附近的路面上,還有一把撐開的雨傘落在那邊,應該是死者生前用來遮雨的。
道路兩旁種滿了四季常青的綠化,雨水不停地拍打在枝葉上,然後順這葉子的紋路往下流,滴落在地面上。
唐覺覺得面前的這位死者看著很面熟,但又忘記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面。應該是之前辦案的時候見過的人吧,唐覺這樣想著。
「死因呢?」
「我們在死者胸口發現一個箭頭,箭頭不大,應該是通過十字弓之類的弩機發射出來的。」周乾說話期間拿出一個透明的密封袋,裡面盛放著一個帶血的箭頭,這是從屍體身上取下的證物。
「有預謀的殺人嗎?」唐覺在瞄了一眼那個箭頭之後說道。
「暫時還不好說,他的錢包被丟出三十米左右,裡面的現金和銀行卡被偷走,好在身份證和駕駛證還在,我們這才知道了死者的身份。所以我推測也有可能是搶劫過程中誤殺的。」
「未必!」
「可是錢財被搶,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障眼法。」唐覺平靜的說道。
「什麼?」周乾疑惑的問道。
「拿走現金和銀行卡只是障眼法,兇手的目的不是錢,而是那個死者。」
「為什麼這麼斷定?」
「誰搶劫帶十字弓,這種東西還是比較礙事的,而且相對來說還比較笨重。」
「不是有一些比較輕便的十字弓嗎,而且還比較小巧。」
「即使是這樣,那種東西依然不方便攜帶,很有可能被發現。在還沒行動之前就被發現,豈不是功虧一簣了,所以歹徒沒必要去做這些冒險的事情,用匕首不是更加省事嗎。」
「這麼說也對,但是……」周乾想反駁,可是無從開口,畢竟唐覺說的是事實。
「我剛才觀察過了,這邊的綠化沒有損壞,也就說明現場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迹。」
「如果是搶匪用十字弓威脅被害者呢?」
「也有這種可能,可是以被害者的體型來說,他完全有反抗的機會,可現場一點跡象都沒有,這一點也很可疑。」
「那兇手會不會是從背後偷襲他的呢?」
「被害者是胸前被攻擊的,所以他當時應該是和兇手面對面的。」
「也是。」
周乾對唐覺的推理感到很贊同,同時又對這位學長充滿了敬佩。他的觀察很細緻,眼光也很獨到,而且分析的精闢入理,完全是一個只能望其項背的人。
「用這麼繁瑣的手法去殺一個人,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唐覺自言自語道。
「會是什麼呢?」
「不清楚,所以等著你們去調查啊。」
唐覺注意到,在他的衣服上有許多的擦痕,尤其是袖口周圍更加密集,而且這些痕迹還是剛形成不久的。
「你們看他的衣服上的擦痕,有什麼想法嗎?」唐覺問道。
「受害人被攻擊之後想逃走求救,但已經不能行動,只能爬行了,所以才會有那些痕迹。」
「沒錯,被害者不是當場死亡,他中箭之後想逃走,所以他應該是在爬行的過程中斷氣的。」唐覺結合現場的線索推理道,「這麼說兇手一直在他的身後注視著這一切。」
「讓被害人在恐懼和痛苦之中死去,這名兇手應該也是帶著恨意……那麼仇殺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周乾恍然大悟的喊道。
這也是此刻唐覺的看法,兇手在被害者受傷之後,完全可以再上去直接攻擊,可是他沒有,而是讓被害者在痛苦中掙扎著死去,這比直接攻擊更讓他難受百倍。唐覺猜想,兇手一定是對被害者有著莫大的仇恨。
「你們快來看。」
就在幾個人分析案情的時候,法醫突然大聲喊道,於是幾個人聞聲而去。
在屍體的旁邊,放置著有一枚篩子,點數為「三」的一面被塗成紅色。這枚篩子一直放在受害者的上衣口袋裡,所以沒有沾到雨水。
唐覺一直盯著這枚篩子,他不知道這枚篩子和這起案件會有什麼關聯。突然,他像是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似的,對著周乾說道:
「馬上聯繫死者家屬,並且把他周邊的人際關係調查清楚,另外把他最近一個月的行程安排也調查一下。」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