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絕處逢生
「真是大幸,你經脈被封,無意中保護不受蠱毒侵害,五臟六腑有些損傷,好好調養一番。」劉老感嘆之餘眼裡泛著淚花,這姑娘經受多次磨難,不幸中的萬幸,不通的經脈剛恰好將蠱毒隔開來。
「你的嗓子是用力過度導致,這些天少說話為好。」
劉老端著葯碗道:「這是我特意為你調的,好好的孩子平白遭了這些難。」沈厭勉強坐起來,將葯喝了。
看著血和頭髮糅雜一團,臉上也是血污,衣服雖尚好同樣也是血跡斑斑。劉老心疼道:「打聽過了,我那師弟今日外出,你等去他那葯浴裡邊梳洗,老頭子我去外邊給你守著。」拍了放在床榻的乾淨整潔的灰布麻衣。
當浸泡在浴池中,全身上下張開,沈厭長舒一口氣,來凡間近半月,總算舒坦一回了。冥想半刻鐘,沈厭一手抓過衣物穿上,赤腳而出,走幾步被石子劃破了皮,同時聽見外間的爭執聲,咬牙離開。
「師弟你回來了?」劉老高聲驚詫道,想要警示沈厭。
風關甩開師兄拖拽的手,腳步匆忙直直奔裡間去。
劉老心下一緊,忙道:「你那蠱毒我有法子解了,你不聽聽?」
正要走開的風關聽此回頭問:「當真?」
忙不迭點頭。
風關懊惱一聲說:「本想我獨自一人走,如今還要帶上你們。快你去收拾,我們路上說。」
聽他想要放棄他們,卻又改主意帶上;好心辦壞事的劉老心裡直道大意!瞥見牆根后的沈厭,不再多言。
稍有些清明的沈厭,坐在馬車上被顛簸得頭暈腦脹,胸口沉悶,聞到風關身上年邁的腐味,眉頭皺成一團,掩鼻清咳。
「師兄,你的法子是什麼?」
「封其經脈,輔以針灸,葯膳補之。」
風關冷笑說:「可蠱毒如何清出來?」劉老特意賣關子笑不語。
噦—
實在忍不住了,沈厭一時間嘔吐不止,內腑緊縮,淚水奪眶而出。拍了拍胸口,低頭擦淚,「慢著。」
毒辣的眼光盯著沈厭,他領口的白色的衣襟,隱約間漏出白皙的皮膚。
「你是女子。」
「還要臉嗎?人家黃花閨女,你這個當別人爺爺的年紀還妄想娶人家!不行!我不同意!」劉老氣急道。
「所以我問的他,沒有問你,不需要你同意。」風關揮手推開老人。
沈厭冷眼看了風關,心生厭惡。
「皆道婚嫁講究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你一無重金二無家世更沒有三書六禮,這如何使得?」想要讓師弟放棄。
形同枯槁的手死死掐著沈厭的脖子,風關笑得發狂道:「這有什麼,我給便是,你覺得呢?」詢問沈厭。
此情令他想起當年剛進魔淵時,日夜被只嗜魂魔狼環伺,五個月里他都在假寐防備著,直到有一天,那狼等不了了,在睡著的時候撲上來,被他一招制住。
無法制勝敵人,就要懂得韜光養晦,有人曾這樣說。
劉老氣得手直抖,急忙掰開風關的手,沈厭漲紅的臉喘不上氣,氣竭只有閉著眼咬牙點頭。「不可啊,萬萬不可。」
見沈厭點頭,鬆手的風關欣喜大笑,見師兄還不死心地將沈厭護在身後。「師弟今日的大喜,師兄不恭喜嗎?」
愈發覺得氣血湧起上來,始終提不上來氣,顫抖著:「你你你,厚顏無恥。我今日代師父老人家清理門戶,將你逐出師門!」
寒光閃過,一把軟劍從風關腰帶中抽出罡風掃面,瞬間劉老手臂被划傷頓時血流不止。風關冷哼說:「既已將我逐出師門,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念多年舊情,留你一命。」
「向南十餘里有個小鎮,我們去那裡落腳,你不妨替我們做個見證。」聽聞蒙州城來了貴人,只怕西邊的塗城和東北方的青州早晚會搜過來,待不得。
劍挑起沈厭的下顎,風關笑眯眯道:「小娘子別急,我們不日完婚。」下巴觸及冰冷的劍刃,心道,三年前去舅舅宮裡拜見,有個喝醉不長眼的魔族將領,說他手好看細嫩,還有一通醉話;後來自己當著眾魔將的面斷了那人一隻手。
屆時是先廢了他的手,還是割了舌?
「回稟郡主,屬下們沒有找到沈公子。」一人跪地道。
崔荇雪睜著眼不相信地說:「怎麼可能?他明明。」就是從牢房被提走的,為何不見蹤影?
昊修皺眉道:「不見了?」回想起沈厭說的風先生。繼續問道:「命蒙州城郡守前來回話。」轉頭小聲同劉方交代幾句。
被傳喚來的郡守比先前更加狼狽了,心虛道:「不知郡主有何吩咐?」高大俊朗的身影籠罩著,昊修厲聲道:「風先生是誰,傳他來見!」
郡守心知瞞不住了,索性將所有罪過扔給風關。急急跪行向崔荇雪道:「郡主饒命啊!小人被那惡人挑唆迷了心智!那惡人說是有法子治時疫,小人方才信他!小人不知道此人有這般行徑!求郡主饒了小的。」腦袋連連撞地,不顧頭疼流血。
「他人呢?」崔荇雪凝眉怒道。真是酒囊飯袋一無是處!
「小的不知,按往日他天天來郡守府,只是不知今日何故沒來。」
昊修冷眼識破說:「難道不是你暗中派人通知?」若真不知應該第一時間反應將那人拿下,責問下來好推出去頂罪。
方離開不過數息時間的劉方匆匆回來報:「啟稟郡主,青州的鐵騎營此時在城門外。」
崔荇雪鬆了口氣起身,點頭:「開城門,迎他們入城。」
一行人來到城門口,見鐵騎營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蒙州城門前不由大受震撼,崔荇雪此刻也有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抬眼見眾將士最前有個熟悉的身影,腳下不顧地往前,看見往日儒雅的他,如今一見恍如隔世。
「四叔!」淚目喚道。
劉義原名崔泊義,原蒙州城郡守,被誣陷有不臣之心辯解無果下尋了短見,是義父在亂葬崗把他撿回來了。
一番關切問候后,昊修注意到鐵騎營最後的一隊車馬和幾人。
「他們是?」
崔泊義解釋說:「這幾位俠士是來援助蒙州城的,快來將葯散發出去。」眾將士忙碌間,崔荇雪從人群中一眼發現位霞資月韻的公子,不禁微紅著臉走在昊修身後。
那人在人群中清風朗逸站著,顯示格外耀眼。昊修亦被驚艷到,何時有這麼個風華卓絕的人,他竟不知。
崔泊義看見緒陸朱陰和今日來匯合的衍止,才想起一事問:「你們在城中有遇見一位少年嗎,不能語,名喚。」轉頭眼神問詢緒陸等人。
「名喚沈厭。」公子應聲,溫潤如玉,崔荇雪心想。昊修眼風掃過表妹,暗自小聲道女子啊。
昊修負手應答:「我們於牢中找過,沒有尋到沈兄。」熟悉的鳥飛來落在了朱陰的肩頭,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同朱陰如出一轍。這就是鳥的主人,想來是沈兄的好友。
崔荇雪搶聲回:「我馬上命人在城中尋找,定能找到。」
朱陰靜靜聽著烏鳥的啼叫,搖頭道:「它說師弟已不在城中。」他也感應到原來在沈厭身上魔族氣息依稀在城中消失殆盡。
緒陸道:「那我們分頭去城外找找。塗城在西面,倒不用了。我去北面,師妹往東方去,勞先生向南邊尋。」
說罷幾人分頭離去。
衍止靠著指路的烏鳥停留在南邊小鎮的角落,環顧四周只有間披紅挂彩的屋子,屋外並無前來恭賀新婚的人們,只一名受傷老者席地而坐嘆息。
看著有幾分古怪的情形,他沒多想轉頭要離開,老者發現闖入者,沒有生氣忙起身說:「求公子救命,救救這丫頭。她被逼無奈嫁個惡徒,望公子出手相助!」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衍止不經意間小退一步,劉老沒能抓到衣角,悲憤喊:「這丫頭命苦,身中蠱毒還不能言語呼救,可憐的丫頭啊!」
不能言語?難不成?烏鳥朝屋內高鳴。
行至門前,剛想要推門進去,一人喝止。
「這位公子擅闖,這不合乎禮制吧。」風關一身紅衣出現。劉老反駁說:「你一心強娶,姑娘從未答應,更不合禮制!公子,我就是舍了這張老臉,也只求公子救救他。」風關怒罵道:「老東西,本想我大喜之日不見血,你如此不知死活,我成全你。」話語閉一劍封喉。劉老至死看向屋子,眼裡祈求衍止,身子直直倒地。
見此,衍止幾分篤定裡面的人是沈厭了。
「這人你娶不得。」冷言道。
風關面色一變,軟劍順勢劈來,衍止側身躲過。
昏迷許久的沈厭這廂才悠悠轉醒,房門大開陽關格外刺眼,一人站立在門口,緩步走來,身形幾分眼熟,像自家師父,心嘆,在這樣的危機關頭自己產生了幻覺,還能盼那個便宜師父來救?
醒著不動,靜待那人近前,此時頭痛劇烈,眼前發白,心中默數。察覺那人俯身,沈厭藏身下的手握住鳳釵用盡全力迅捷如雷電般朝脖頸刺去。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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