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狂躁症病發
靳言的左手拿著鋒銳的刀掩藏在身後,隨後緩慢地站起來。
小靳紀完全不知道自己爸爸的所有動作,也不等他留意,顧聽已經把他抱在了懷裡。
顧聽把小靳紀的頭按耐不住在自己懷裡,溫柔低聲詢問著:「小孩,沒事吧。」
小靳紀也不知道為什麼顧聽那麼緊張,他還是搖了搖頭。
「是爸爸,有事。」小靳紀語氣透著少些急切。
靳紀皺著小眉頭,擔憂道:「他不舒服。」
顧聽抱起小靳紀,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嗯…我知道。」
小靳紀想要抬頭,但是顧聽的手又把他按耐回去,整個人把他罩住,讓他看不到此刻靳言猙獰的模樣。
顧聽後退著,錯愕地打量著異常的靳言。
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那雙森冷眼睛,隱約可見的是額頭有細細的冷汗滲出,面色蒼白,眼睛泛紅夾糅戾氣。
身後的指間早已是暗紅色的血跡!
血滴纏繞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最後滑落在潔白的的地板上。
值班的護士也連忙跑了過來一看究竟。
「啊!」
看到靳言那染上紅血的手,所有值班的護士都嚇得不敢動,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小護士害怕靳言傷害顧聽他們,「顧…顧醫生…」
顧聽眼神示意一旁的護士長。
護士長猛地回神過來,隨後點了點頭,連忙去護士站打了保安室的電話。
眼前這情況分明就是…
這裡有瘋子要謀殺嗎?!
手上那一陣刺痛感讓靳言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瞥了一眼一臉警惕地顧聽。
他的眼神駭人。
顧聽心中一緊,眉目緊鎖。
這是…
狂躁症?
她抱著靳紀繼續後退。
靳言見到顧聽抱著靳紀緊張的模樣,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小護士:「他…他這是要去哪?」
靳言扶著牆壁往樓梯方向走著,沿路都是手上低落的血。
顧聽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小靳紀頭上,然後直接給護士抱著,「別讓他看到這些,帶去大廳那邊。」
說完,她便跟著地面上的血跡追了過去。
看靳言這反應,倒像是…
狂躁症發作。
顧聽也是學精神心理科。
這是狂躁症病發了,嚴重的話會傷及周圍無辜的人,又或者是出現自殘的等等過激行為。
靳言是想要去哪?為什麼一直在上樓?
最後顧聽跟著靳言來到了天台。
「別過來。」
靳言淡淡地望了一眼顧聽,語氣帶著警告。
他面露痛苦地靠在牆上,左手還在用力的握著刀,傷口也愈發大。
「你瘋了!?」顧聽見狀,立即過去握著他的左手腕,「鬆開!」
顧聽不明白,這人之前也沒有聽說有什麼狂躁症的。
怎麼如今再相遇就有這個病了?
雖然她不喜歡靳言,但她現在也算是醫生,總不能看著他在醫院出事。
靳言依舊握著刀,不為所動,微抿嘴,冷聲威脅著:「是你該鬆手。」
「不疼嗎!?你是不是想死?」
「死了就死了,和你有關係?」
顧聽一聽,想直接轉身離開,不管靳言死活。
她還巴不得你死呢!
但她還是忍著怒火,咬牙切齒道:「你把刀放下!」
「放手。」靳言甩開了顧聽,然後一把推開了她,拿刀指著顧聽。
刀尖就在顧聽眼前,只要她上前一步,她眼睛就會被戳傷。
靳言那低沉嗜血的嗓音帶著危險的意味:「不想死的話,別過來,別煩我。」
他現在覺得頭疼得厲害,也悶躁得慌,他試圖讓自己儘快冷靜平復下來。
「你最好別出現在我面前。」他冷冷道。
要是顧聽再上來,他可不能保證自己下一秒會不會攻擊顧聽了。
「滾。」
眼前的男人面色猙獰凜冽,像是一隻隨時隨地會上前撕咬獵物的野獸一般躁動不安。
面對幾乎失去理智又陰狠的靳言,顧聽深深呼出一口氣,平復下心境。
她知道硬著來是行不通的了,但是她無法用溫柔低語的語氣和靳言交流…
要不是她有點職業道德,她還不想管呢!
她試圖屏棄自己與靳言的恩怨,心理不斷地暗示著自己。
眼前的是病人,病人,她不計較。
這是狂躁病病人,她要溫柔…要溫柔…不能激怒他…
自我心理建設完畢后,顧聽的聲音比一開始和靳言說話的時候緩和不少,語氣也溫和起來。
「你現在這樣子,你夫人會很擔心的吧?」
顧聽忍著心裡的不痛快,試著用靳言最在意的任薇去平復他的狂躁狀態。
聽到她這溫和的音色,靳言那緊繃著的血戾的眼也氤氳著一絲柔意。
夫人…微微…
他握緊刀的手也鬆了不少。
顧聽見到他似乎有所平靜,心裡也自嘲一笑。
果然,提及到任薇,哪怕狂躁的你也能為之安靜下來。
「你夫人見到你受傷,會心疼的。」
溫柔的話語在他耳邊如清風般掠過。
他微抬眼看著顧聽,迷茫的視線中帶著愧疚,以及無盡的思念之情。
顧聽與他四目交接,一時間看不懂他眼裡的複雜的情緒。
見靳言平靜不少,她又把目光落在他手裡的刀上,「疼嗎?流了很多血,那…把刀給我?」
靳言不知道是不是狂躁模糊了他的意識,覺得此刻是程微微在問他疼不疼。
他木納地點了點頭,「疼。」
微微,兩年了,他很疼很疼,不是手疼,是心在日日夜夜地作疼。
顧聽見到他那乖戾的模樣也一怔,剛剛不是還冷狠的嗎?
現在的靳言看起來有些又乖又戾的?看上去還獃獃的。
此刻的靳言靜靜地看著顧聽,像個無魂的木偶一樣。
見靳言沒有了危險性,顧聽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掰開他握著刀的手。
溫熱的手觸碰到他的時候,他才有了一點反應,但沒有鬆開刀。
「聽話。」嗓音清麗柔和。
「你夫人見到你拿刀傷自己會很心疼你的。」
靳言也真地鬆開了刀,顧聽這才鬆口氣。
但她的神色也暗沉下來,心情也躁得很。
任薇在你靳言心裡那麼重要,你當初就不該把失憶的她帶回華夏,還給她無謂的希望。
看著靳言那血淋淋的手,顧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語氣有些無奈中又透著冷意:「或許我們該下去了,然後包紮下?」
靳言的理智也慢慢回歸,天台的寒風和手上的刺痛讓他平復不少。
眼前的人的模樣也在提醒著靳言,她不是程微微。
他盯著顧聽片刻,沒有回顧聽,而是自顧自地開口道:「我沒有想傷你們。」
「啊?」顧聽不明所以。
他在說什麼?狂躁症冷靜后的思緒亂了?開始胡言亂語了?
「拿刀只是讓自己清醒點。」
顧聽聞言,頓了頓,怎麼忽然在跟她解釋他為什麼拿刀?
「我知道。」顧聽看著自己手裡血色的刀。
要是靳言剛剛是想傷害她和靳紀,也不會把刀拿在身後。
他或許只是想弄傷自己,讓他自己在狂躁的狀態裡面保持一絲理智。
雖然這辦法極端。
好在這刀只是對著他自己,而不是靳紀,不然顧聽馬上綁走靳紀,讓靳紀遠離他了。
顧聽也感謝靳言還有一絲身為父親的理智在,雖然他不喜歡靳紀這兒子,狂躁狀態下也沒傷害靳紀的意識。
空氣中忽然陷入一陣沉寂中,兩人沒有再說話。
「三爺!」
宋一石推開門,拿著手機還有藍牙耳機沖了上來。
看到顧聽的臉之後,他所有話都咽在了喉嚨里,驚恐著:「夫…」
但話沒有出口,就被靳言打斷道:「顧醫生,添麻煩了,我自行處理就行。」
恢復平靜的他,話語間沒有了戾氣,與她也透著陌生人間該有的疏離和淡漠。
但有對顧聽該有的尊重的歉意還有感謝之情。
顧聽微頷首,並沒說話,她的眼裡也只剩下了冷漠。
宋一石把目光放在靳言身上,他再次震驚,三爺平復下來了?!
這一次病發比以往也嚴重,又沒有鋼琴伴奏,是怎麼平復的?!
還有眼前這女人…是人還是鬼?
「這…那…誰?」宋一石語無倫次起來。
宋一石覺得背後一陣發涼,這醫院果然會鬧鬼!
「走了。」靳言走到宋一石身邊,冷冷的兩個字把呆愣宋一石喚回神。
「啊…哦哦…這…好的…」宋一石走之前有些不確定地回頭看了顧聽一眼。
顧聽也望了他一眼,然後扯了扯衣服,鎖骨處有一朵小小的鮮紅透著妖艷的彼岸花。
仔細一看,這一小朵的彼岸花是由『627』的三個數字繪畫連成的彼岸花的模樣。
很快,顧聽便把衣服拉上,迅速背對著宋一石。
宋一石怔了怔,來不及仔細想,便立即跟上靳言,「三爺,你這手…還有…你現在…真的沒事了?」
他不確定靳三爺是不是還在狂躁狀態。
靳言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那剛剛那人…」
「長得像而已。」
宋一石聞言,像是瞭然了什麼。
「啊,那剛剛那個又是二房派來的眼線?但這一次整得比之前那幾個也太像了吧!」宋一石驚呼道。
之前靳家二房就派了一個整得和夫人一樣的臉的女人過來騙小少爺,試圖借著這張臉還有小少爺的信任留在三爺身邊。
宋一石慶幸的是,三爺還是認清現實的。
——「只有一位靳夫人,只能是程微微。」
誰再像,也無法代替靳夫人的位置。
宋一石嘲諷般地冷笑著,語氣幽幽中透著惰散:
「這一次又是靳小少爺被拐,然後和夫人長得像的女人又是那麼巧合地出現,三爺,你說這二房的招式都不換一下,真的是不死不休呢。」
不等靳言說什麼,宋一石又冷笑道:「這一次的整容女,連『627』數字的彼岸花紋身都有了,比上次的人都還要齊全了三夫人的特點。」
宋一石也沒有意識到事情不對,又繼續輕聲笑道:「你別說,三爺,那朵『627』數字構成的彼岸花和三夫人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把他剛剛不經意看到顧聽那紋身道了出來。
靳言的腳猛然一頓,猛地抬起頭,眸光微閃,語氣微顫,「你…說什麼?」
宋一石被嚇一跳,「鎖骨…紋身,剛剛那個顧醫生也有彼岸花的鎖骨紋身。」
話音剛剛落下,靳言腦袋一轟。
他想也沒有想,就立刻跑了回去。
宋一石猛地想起來,是了…
除了三爺和他之外,沒人知道程微微有彼岸花的鎖骨紋身!
而且程微微那朵彼岸花紋身,更是由三個數字『627』構成一朵彼岸花,一般的紋身師都紋不出那種生動鮮活和妖艷感。
那…
那…那個顧醫生是怎麼回事!?
宋一石立即追了上去。
幾分相似的臉,一樣的桃花眼,一樣的聲線…
當年微微出車禍,面容被被毀分不清真假,連鎖骨紋身也被弄得潰爛不清…
或許…
或許他的微微沒死的…是嗎?
靳言越想越抱有一絲希望,他跑回了天台。
顧聽見到他又跑了回來,並不吃驚。
彷彿早知道靳言會跑回來一樣,她平靜地看著靳言。
這一次靳言的語氣充滿堅定,眼神也沒有一絲懷疑。
「程微微。」
「是你。」
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地倒映著對面正綻放著笑容,帶著兩個小酒窩。
微微一笑,宛如晨星伴月。
「別來無恙,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