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風信子
「你在找什麼？」
顧離塵小心地跟在紀孟姝身後，右手提著燈籠為紀孟姝照著前方的路。
「如你所說，是個秘密。」
紀孟姝走到蕭皇后寢宮旁邊的空地前單膝跪地，右手抓起一捧土壤，在手中細細揉搓，並湊近鼻尖細細地聞了起來。
「你來皇宮的秘密？」
顧離塵順著紀孟姝的動作，彎著腰，將燈籠靠近紀孟姝的肩膀。
「五郎，你說入宮是為了你母妃。如今查蕭皇后寢宮也是為了找尋當年的真相，我亦如此。」
紀孟姝輕輕地直起了身子，站定，用手掌拍去了手上的泥土，從衣縫裡掏出了一張帶血的手帕。
「這是？」
顧離塵接過紀孟姝手中的手帕細細端詳，只覺得熟悉。
「這手帕是我姑母惠妃的，十年前我姑母病逝，不久后蕭皇后也出事了。我總覺得這冥冥之中有某種聯繫。」
自從上次春和盛宴之後，紀孟姝回府休養，並不是什麼都沒做。
這期間，她找到了當年的沈醫官，還有服侍過惠妃的宮人，從中也打探出了一些消息，可這些消息中，竟然也與蕭皇後有脫不了的關係。
「你是覺得惠妃之死有蹊蹺？」
顧離塵從紀孟姝的眼波中看出了些許端倪。
十年前，顧離塵也才十歲，對惠妃這人印象不深，只知道是他父皇的一個妃子，而且身份尊貴，其餘他就一概不知了。
「我問過當年服侍我姑母醫官，他說母姑母雖鬱結於心，身體虛弱，可細心調理也能撐個十年八年，當年之事他也覺得蹊蹺，但從中也並未發現端倪。」
紀孟姝緩緩地拿過了顧離塵手中的手帕，把它展於自己的手掌上，血跡也自然而然地映了出來。
「是風信子。這手帕上有風信子的毒。而當年宮中善種此花的人便是蕭皇后，我今日找的便是風信子。」
「你懷疑蕭皇後下毒？」
「蕭皇後為人如何，我不清楚，只是此事定然是與她有關的。」
紀孟姝目光灼灼，她雖然知道深宮中有許多不可說的秘密，但事及家人，又是她祖母最疼愛的女兒，她也必查無疑了。
「十年了，這裡多的是荒草，風信子怕是已經枯敗了。」
顧離塵望著周圍一片枯敗的景象，不免有些憂慮。
「花雖枯敗，可只要根還在，就還有痕迹。那些宮人的話未必全信，我要自己證實。」
紀孟姝把手帕收回了衣縫中，手指施動著咒術，「招財，風信子，去！」
不一會兒那個熟悉的小藍人精靈又出來了，只見它在周圍飛了一圈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一直蹦蹦跳跳示意紀孟姝已經找到目標。
「在那兒！」
說著紀孟姝就急沖沖地跑了過去，顧離塵也緊跟上了她的腳步。
等跑到那個位置紀孟姝就跪坐下來，用雙手不顧形象地刨了起來。
見狀，顧離塵順手遞了把匕首到紀孟姝眼前：「拿這個會快一點。」
「嗯。」
紀孟姝點了點頭，拿起了匕首，又繼續挖了起來。
顧離塵彎著腰站在那兒，細細地看著紀孟姝那副毫無淑女形象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阿丑，你和其他世家嫡女還真是很不一樣啊。」
紀孟姝回頭只覺得顧離塵那副笑盈盈的模樣，暗含深意。
「五郎，你現在真是很會笑了。可我怎麼覺得你在笑話我？」
紀孟姝一張小臉被風吹得粉撲撲的模樣，實在可愛，還有幾分讓人動容。
見顧離塵不說話，紀孟姝又繼續賣力地刨著泥土。
「我幫你。」
……
「果然在這兒！」
紀孟姝刨出了風信子的根莖，像是更確定了什麼。
「你剛剛使用咒術尋找，便也知道風信子就在此處了，為何還要深挖？」
顧離塵提著燈籠，看著紀孟姝不解地說道。
「我學過一門秘術，叫物心術，我總覺得能通過這風信子找到些線索。」
「此術我從未聽過，莫不是能知道物件的生平經歷？」
「正是。不過此術傷身，十日內不可重複使用，否則會被反噬。」
紀孟姝看著風信子，眼神更加堅定，可不等她催動術法，就被顧離塵攔了下來。
「嚴重嗎？」
顧離塵蹙眉，看上去神色不對，讓人覺得有些嚴肅。
「五郎，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
紀孟姝看了一眼顧離塵握著她手臂的右手，只覺得眼前這人回宮之後好像柔軟了不少。
「你身上的傷…」
「好多了。」
莫名的對視，紀孟姝只覺得有些不自在，更何況是這樣的絕色在眼前，實在是影響她施法的速度啊。
只見那根被紀孟姝刨出的已經乾癟的風信子根莖被一團藍光緩緩圍住，紀孟姝口中也在念念有詞。
不一會兒，她閉上了雙眼，進去了風信子的記憶中。
記憶中，風信子是蘭風國進貢的貢品，而後被聖上賜給了蕭皇后，時間是在十一年前。
蕭皇后是惜花愛花之人，對風信子照顧有加，可在十一年前的冬日就被人拔除。中間經過了香料師還有宮女太監之手，一層一層，最後接觸它的人是惠妃。
不過之前還有一人…
記憶到這兒，紀孟姝猛然驚醒，立刻吐了一口鮮血出來，神情有些錯愕。
「阿丑！」
見紀孟姝吐血，顧離塵連忙丟掉了手中的燈籠，立即靠了上去，用手臂挽住了紀孟姝差點要傾斜向下的身體。
「阿丑，你沒事吧？」
顧離塵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很久都沒有這種不知所措的緊張感，只是他有些后怕，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紀孟姝呼吸有些急促，額間也冒出了一些冷汗，甚至是手指冰冷。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可能就是一種恐懼。
紀孟姝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可她的那種恐懼，顧離塵感受出來了。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好讓她緊張的神經放鬆下來。
等紀孟姝稍微緩了下來，顧離塵才欲言又止道：「沒事了，沒事了…阿丑，你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顧離塵滾動了一下喉結，氣氛到此有些許凝重和緊張。
紀孟姝也忍不住跟著咽了咽口水，伸指著地面顫微微地說道：「下面…下面…」
「下面怎麼了？」
顧離塵順著紀孟姝眼珠看向了平靜的地面。
「下面埋著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