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反噬
范丞伸出手，然後握拳。
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動作，卻彷佛包含萬象，重若千鈞。
只是藉助設備遠遠觀望，都能感到窒息感瞬間塞滿整個心頭，眼前僅剩下那一個簡單的握拳動作無數遍重演。
「赤塔恆星系的靈氣……消失了！」
有人在本該靜默的通訊頻道內驚呼。
這是違反章程的行為，但巴格達保持了沉默。
在剛剛一瞬間，儀器觀測顯示，整個赤塔恆星系的靈氣被瞬間抽干，能級反應降至冰點，而范丞拳部的高能反應呈一條斜率近似為正無窮的直線向上飆升，甚至溢出這艘戰艦搭載的觀測儀器的觀測上限！
「找到你了！」
范丞眼前一亮，旋即緩緩推拳，慢悠悠地好似年邁的老人一般。
但，如山如海如世界般沉重的氣勢在拳前堆積，未有狂風長嘯，卻令星辰暗澹。
沒有站在拳前，永遠都無法知道那是何等龐大悚然的壓力。
靈氣洶湧奔騰，甚至破碎了恆星系內的宇宙空間，道道幽深的空間裂縫順著靈氣的奔涌，在瞬息間生滅。
只在剎那間，靈氣的浪潮就已經席捲了整座赤塔恆星系，將一切湮滅，無論是星球還是小行星亦或是宇宙塵埃，都在靈氣浪潮下被直接抹除。
待靈氣浪潮的餘波對周圍的傷害已經沒有那麼大時，距離戰艦的位置也只剩下不到一個標準宇宙單位的距離。
饒是如此，戰艦也受到了相當勐烈的衝擊。
但巴格達已經無暇關心，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原本空無一物的宇宙空間。
他終於知道，之前那種彆扭的缺失感究竟來自何方。
已經化作虛無一片的宇宙真空中，一顆蒼白的星球兀自顯露，按照原有的軌跡進行自轉與公轉，分外顯眼。
「難怪沒有看見白巨猩號解體后的部件。」巴格達心中升起明悟，喬原和高泉當時應該是將飛船解體后艙體降落的地點都放在了這顆行星上，但因為行星被某種手段遮掩，所以他們才沒有找到更多的痕迹。
「陣法不差，能夠在一開始瞞住我的感知，布置這座陣法的人足以為之自傲了。」范丞一步踏出，便已經走到大氣層前。
只要再向前一步，便會越過陣法，進入星球內部。
指尖吞吐靈氣，輕輕拂過，巨大的陣法於虛空中緩緩展露出原本的姿態。
地下兩千六百公里的深處，小世界化身微塵，藏匿在熾熱流動的地幔之中。
「有洞玄境的大修士發現這顆星球了。」古老的存在們在覆蓋了整座小世界的陰影中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集群意識，彼此之間神識共通，交流極為迅速。
「真是可恨，儀式若是現在舉行，效果無疑會差上許多。」
「若非是在這座世界，必然要讓此人有來無回！」有存在忿怒不已。
「布設的陣法雖然與此界不同，處在對方的盲區，但是那畢竟是洞玄境大修士，恐怕對那人的阻礙有限。」
「管不得那麼多了，數十萬年的謀划，已然箭在弦上。」終於，深沉幽邃的陰影中，最為古老的陰影生物蠕動身軀，充斥整座小世界。
「點燃吧。」神識波動間，通過集群意識傳遞到小世界中的所有陰影生物。
無形的火焰悄然燃起，一縷縷微弱的火苗遍布了整座小世界，弱不禁風，卻流露出讓人膽戰心驚的氣息。
卡。
好似有什麼東西碎裂。
藏身的小世界熊熊燃燒起來，無形的火焰瞬間爆發開來。
陰影生物們的身體被火焰吞噬，卻絲毫不為所動。
沒有痛苦，沒有恐懼，靜靜注視著自己的身體被火焰灼燒，化作滔天烈焰的一份子，喜怒哀樂種種情感都消失不見，在火焰出現的第一時間，它們本來就微薄的情感便已經被焚燒殆盡。
它們是薪柴，族群發展的薪柴。
這是早就已經註定的命運。
火焰涌動間，迅速向上蔓延，某種奇特的波動跨過物質的阻礙，越過空間與一切壁壘，向外界擴散。
「那是范局長？」
地面之上，隨著天穹上巨大的陣法顯現，眾人紛紛抬起頭來，看到了那個站在將他們困住的陣法前的溫和中年人。
「救援已經來了，看來不用我們想辦法自救了。」高泉彷佛吃下一顆定心丸般，一直緊著的心中終於舒了口氣，懸在心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
「回到臨時基地等待救援吧。」喬原也鬆了口氣，依靠靈氣維持的龐大身軀回歸正常體型，不再保持最高警惕。
一行人迅速往回飛去。
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的樣子……陸放皺起眉頭，飛行途中，再次運轉量劫神通，想要窺探劫氣。
「嗚哇！」
剛剛開啟靈眼，便感受到了無比勐烈的惡意，只是看到了一剎，心中便充滿了死亡的預感，恐懼佔滿了所有思緒，旋即便遭受到了反噬，無法繼續維持神通，從那個劫氣的世界中被強硬擠出。血液逆涌間，七竅中都滲出黑色的血來。
體內的靈氣也被打亂，整個人無法維持飛行，竟直接向地面栽倒。
「沒事吧？」
喬原嚇了一跳，生怕又生出什麼變故，身形跳轉間，將快要跌落地面的陸放接住。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關切地問道。
「劫氣……劫氣並沒有消散……我剛剛看到了死亡……」眼前的景象已經模湖，大腦彷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只是說話都要調動全身的力氣。
陸放的神通並不是隱秘，此前他就已經就劫氣世界中所見與其他人交流過，所以眾人當下也只是心下震驚，並沒有表示不信或者什麼。
更何況，情況就算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不管怎麼說，先回臨時基地。」喬原分出一隻手托舉陸放，拍板道，「你的身體需要調養，更何況，范局長也來了，不用擔心，事情會得到妥善解決的。」
陸放沒有回復。
剛剛遭受了量劫神通的反噬，眼下需要爭分奪秒進行恢復，實在沒有精力再分神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