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45節 北上列車
到了里然一個月不到,小牛和林校尉一併又被指派到了覓香湖,部隊編製仍然還是從元熙公手裡拿過來的錦江軍。錦江軍這支只有不到十萬人的隊伍並沒有立即划入鎮北軍的主力當中,而是分批次轉運到覓香湖再行合併。不過這些並不是小牛考慮的,他同林校尉到達錦江軍中后,沒有什麼特殊接待,甚至沒有人提起過林校尉在軍部的軍職。二人都被當成錦江軍北上前臨時擴編,招收的新兵對待。現在的小牛在人前和林校尉都是普通新兵,只在人後才稱呼他一聲長官。
初入覓香湖,小牛根本沒有見到什麼湖泊,而是大片大片的山地,只在成片的林地中點綴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水池子,根本稱不上湖泊。覓香湖地界是然烏帝國同北面金康帝國接壤的地方,已經算是極北的區域,氣候嚴寒。山地的峰頂上是常年不會融化的冰雪,隨著夏天到來,氣候轉暖,雪線上移,冰山融水順著山脈的輪廓線匯入山腳下形成大小不一的池塘。過了盛夏,雪線又會一天天下移,湖泊的水位逐漸下降,到了每年十月份往後,水池會全部結冰。這樣的場景小牛在然烏城中從未見過。每至年關,然烏城飄起雪花,福利院的孩子以及後來常家做工的下人們總是歡天喜地的迎出來,下雪在然烏城中,堪比過年一樣稀罕。
從里然到覓香湖的地界已經出了傳統帝國的邊界,但一路上鋪設有新式鐵軌,運送大批士兵和裝備補給則是依靠長的望不到頭的蒸汽火車。這樣的新式火車連然烏城到帝國其他城池都不常見,沒想到出了帝國反而更更加通暢。不知道行政院下轄的鐵道部,後勤保障部等部門付出了多少艱辛努力。其他士兵對此無甚感慨,林校尉同他們這些平民出身的普通士兵不同,他是林將軍的嫡孫,見識跟他們是天地之別,才能感慨那位身居行政院的江流院長手段非凡。
這一批次運送的錦江軍人數有幾千人之多,新式蒸汽火車比以往的煤炭動力火車載力更大,火車有近二十個車廂,全部滿滿當當,穿行在極北之地,像一條一眼看不到首位的巨蟒。
「林生,咱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覓香湖啊。我也沒見著湖啊,一路上儘是山間林地中大大小小的水窪,這些難道就是覓香湖?」
小牛不解地問旁邊中年男人,男人一路上大部分時間都閉著眼。不似尋常的士兵對帝國之外的一切都充滿好奇。更因他挺拔的身姿氣度,看來跟這一車廂中幾百號人更不相同,正是出了軍部的林校尉。林生是他的本名,小牛在人群面前都這樣稱呼他。
「不知道,該到的時候自然就會到了,急什麼?」
林校尉緩緩地說。他閉目不是為了路上養神,而是自從軍部出來,在軍部中沉溺了十年的心結被解開,他敏銳的感受到自己體術修行上的關卡可能被打開了。原本至上次高參謀詢問他階段時,還只是混銀大階乙等,就在這幾天火車上的功夫,極有可能衝擊到混銀甲等。如果後面再有機遇,說不定能衝擊濁金的至高境界。他因此路上幾乎不關注外在,而是調理氣息,視野向內審視血脈的走勢。
小牛沒有得到答案,他此刻仍是開蒙階,林校尉自軍部將他帶出來就親自傳授他體修的法門,終於不再是憑著蠻力打架,但他悟性不如體修多年的林校尉,做不到定在某地依靠內視血脈這些方法來修行。他的修行仍然要依靠對外部的衝擊來獲得。
「聽說覓香湖遍地都是金銀,真到了那兒我們是不是發了?」
小牛對面一群蹲坐在一起,
其中一個胖子發問。人群中另一人不屑的回答說,「怎麼可能,我聽說覓香湖的金子都在湖底,只有晚上潛入湖底才能摸到金塊。」「那沒戲了。」「為什麼?」「覓香湖跟這些水池一樣,都是那些冰山的融水。先不說不知道湖底有多深,就是這湖水的水溫常年都在冰點上下。你潛下去不用幾分鐘就會失溫凍死!」
「一群蠢貨。」林校尉的耳力自然能夠清楚聽見他們的對話,他閉目輕哼一聲。那群人中似乎也有體修的人,聽見這邊林校尉的辱罵站起身來走到小牛二人身旁氣勢洶洶地問:「你說什麼?剛才我似乎聽見你罵我們來的?老子從上了火車就注意到你兩人,以為還在然烏城中吶,還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子弟?來了前線都是普通士兵,裝什麼裝?」
那人中等身材,不算高大,但上半身異常發達,肌肉大塊的脹鼓出來,遠看像一隻強壯的猩猩。他見小牛和林校尉二人的做派,老早就注意到他們,以為半路加入錦江軍的二人是然烏城中的貴族子弟,只是出於好奇才申請來了前線。此刻抓住機會上前挑釁。
「林生不是說你們。」小牛在旁解釋,他不是怕他們,只是不想當眾惹事,這是出自貧民中,自小以來的謹慎習慣。見林校尉並不搭理他們,來人以為二人是怕了,更加張狂。
「現在不敢說話了?軟蛋,只會在城中作威作福欺負平民。到了戰場上,大家都是平民,命都是一樣的!」說著吐了一口唾沫到車廂地板上。
「小牛,你去讓他把唾沫舔乾淨了再走。」林校尉閉著眼,嘴唇微動。聲音不大,在幾百人的車廂中稍微隔著點距離都聽不清。小牛和來人自然聽的清。「林生,這,算了吧。」「去。」雖然已經不在軍部,林校尉的命令對小牛來說仍然是不可抗拒的指令。
小牛起身對來人指著地下的唾沫,「聽到了,林生說讓你舔乾淨。」來人也沒有二話,乾笑了兩聲猛地抬腿朝小牛踢來。經過系統的訓練,來人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腿勁在小牛看來慢如蝸牛,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收入眼中。踢出的腿無論是力道,角度,速度都差的一塌糊塗。他不想用手掌來接觸,更加不會躲避,只伸出食指,對著這條粗壯的大腿內側輕輕一點,來人立時倒退了好幾步,轟然摔倒到了那群人的中間。
儘管招式讓那群人看來厲害非常,但此刻車廂中幾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他們那個小團體十來餘人要保住面子必然不能善罷甘休。一群人都站起身,朝二人圍攏過來。
「小牛他還沒舔乾淨唾沫,不能倒地了就不做,去,讓他起來舔乾淨才躺下去。」
林校尉自始至終身子都沒有移動過半分,如果不是在說話,簡直如同一尊雕塑。人群中已經有人看出了端倪,剛才出手的黑皮少年無論速度還是力道都不是普普通通接觸過體修,而是入了開蒙大階的真正體修者,他已經如此厲害,那旁邊的中年男人更是深淺莫測。
仗著人多,十來人交換了眼神準備一擁而上。小牛也不敢大意,能夠進入錦江軍中,自然是經過了軍隊的訓練,不會是民間一般的地痞之流。他擺出拳法中的防禦姿勢,雙手合圍在胸前,下肢蹲起,保持重心下移而不至於隨意被擊倒。體術基礎中,打架最忌諱被先發打到在地,只要人一沾地,瞬間局面就會陷入劣勢。
正當十幾人圍過來的人牆越老越小,車廂的目光都盯著這邊。從車廂交界處穿來軍官的喊叫聲。
「都幹什麼?你們這一車幾千人都是錦江軍新擴的新賓營,是不是在軍隊中沒有學好紀律?還沒到戰場自己人先打起來了。要打留著今晚到了營地打,你們中的士官長還沒選出來,今晚打個夠!誰贏了誰做士官長!」
「收到,長官!」
整個車廂幾百人都沸騰了,車廂中大多是年輕人,還是平民出生,就盼著到達戰場爭搶戰功。經過幾天的漫長行進,今晚終於可以到達目的地。眾人怎麼能不興奮。
剛將二人圍住的十幾人悻悻作罷,原本嘴上罵罵咧咧要退回去。可誰料林校尉並不因為那名軍官到來而算了,仍然閉著眼睛在發號指令。
「聽不到我剛才說的話?小牛,去,讓他把地上的唾沫舔乾淨。」
「好的,長。。。林生。」
有了林校尉的指令,小牛重新起身,快速走到已經躺倒在地的人來身旁。他剛才被小牛看似輕輕的一指,大腿內側已經有了大片的淤血,腫脹難忍。小牛一把拖住他的衣領往這邊拽,一群人圍過來對小牛拳腳相向。
軍官忍無可忍,從懷中掏出軍刀,高喊:「媽的,一群新兵蛋子要造反了,我剛才宣布了紀律當我不存在!老子把你們全砍了扔下火車去,讓你們全葬送在這冰原上!」說著過來,舉起軍刀就要砍殺幾人。他鋒利的軍刀舉過肩頭,眼看就要砍中打架的十來人,可就這個姿勢死死的被固定住,彷彿空氣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完全將其控制住。林校尉閉眼不言,小牛穿過人群見狀已經知道,這必定是他用了混銀階的手段,隔空縱物。修行到林校尉這樣的高階,連銀這樣堅硬的金屬都可以隔空隨意操縱,這名軍官血肉凡軀更不可能有機會掙脫。
「哪個妖人在作亂,給老子解開!」軍官雖動作被控制,說話卻沒有受到影響。
「梁士官,出了什麼事?」另外一節車廂中又有一名軍官見到這邊的混亂沖了過來。人群越來越多,其他好幾節車廂中的人都擁擠過來,一時間小牛這邊被圍得水泄不通。
「砰!」
忽然一聲尖銳的聲音在車廂中響起。這節運送新兵列車的最高長官,也是錦江軍的都校尉拔出了腰間的熱武器,一把手臂長短的火槍。這不是什麼新武器,但在場了除了林校尉在中山所見過,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什麼。只被那震天的響聲震懾住了。有人反應過來,戰戰兢兢地問:「這就是傳說中的熱武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