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話 巫師誓言

傳統的純血統巫師通常致力於維持家族血統的純正性，或他們所謂的高貴與純潔的性質。

這些人會把麻瓜出身的巫師叫作『泥巴種』，而把傾向麻瓜一方的人都當做巫師界的叛徒。他們理所應當地會避免麾下的繼承人攤上麻瓜、麻瓜出身、和啞炮，極端情況下甚至會排斥混血的巫師。

當然，大多數純種巫師都有這樣的觀念，只有少數『異類』才會認為這是錯誤的，那樣的人就會被成為純血統的叛徒。如果他們運氣好，遇上思想開明、崇尚平等的巫師，喜好麻瓜的傾向性並不會被視為錯誤，但這種人同樣只是少數。

或許馬爾福家族也有過麻瓜入侵的歷史，他們的血統並非魔法界內最純正的姓氏，但盧修斯·馬爾福絕對是他們之中最極端的純血種擁護者之一。

對他來說，沒有榮耀更甚於存在於二十八聖族之中了吧，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沒有韋斯萊家的二十八聖族。他並非空口說白話的人，盧修斯為此也付出了不少努力，甚至不惜做出一些逾越的事情，當然，在保證自己的地位不被影響的情況下。

薇薇就是他實行計劃的一枚棋子。

他還以為這個條件對薇薇來說是個榮於華袞的恩待，並且用自信且欣慰的笑容看著薇薇，滿心以為失去父母的女兒能夠因此而激起鬥志，馬爾福先生的純種妄想症簡直病入膏肓。

科爾先生同樣傻得令人吃驚，他聽見這個條件的時候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了。雖然馬爾福先生肯定是在畫大餅，他應該沒有定製二十八聖族的權力，但這並不妨礙科爾先生表現出對他的尊崇和喜悅。

老實說這並不怪他，因為薇薇知道自己是個穿越者，從前世的認知來看，她無疑是個堅定的平等派。

但如果她是從土生土長的巫師家庭培養出來的，她就不敢這麼確定了。

不開心的人應該只有薇薇一個，但無依無靠的她連談判的資格都沒有，又能說什麼呢？

在馬爾福的注視下，她好不容易露出一絲笑容，並歡欣悅納地接受了他的建議，「真是十分感謝你，馬爾福先生，你的恩待我將銘記於心，只是不知道你想給老校長帶去什麼驚喜呢？」

馬爾福顯然很滿意她的服從。

他似乎想將自己撇開關係，卻又不得不讓薇薇明確地知道他的想法，裝腔作勢地說道，

「哦，你知道……我作為霍格沃茨的學校董事，有必要為魔法社會和學生們的教育著想（科爾先生在旁邊用力地點頭），幼小的苗子是巫師界未來的支柱，若是在不良的教育環境下長大會影響正確的觀念的。唔……你應該清楚我在說什麼，我不否認鄧布利多作為巫師的偉大，但他的天賦似乎沒有擴張到為人師表的領地。你知道，這位老……老巫師對黑魔法的觀念似乎有些偏頗，與我交談過的許多巫師都認為學習黑魔法防禦術就是圖省事，我甚至曾經認真地考慮過，讓德拉科——也就是我兒子——進入其他魔法學院呢。要不是這件事讓福吉知道了，我想我真的會做出這個決定，你知道，他相當需要馬爾福家的支持……不會輕易讓我離開……」

馬爾福先生連珠發炮似的說了一大堆，一直不切入問題所在，科爾先生更是一點用都沒有，就光在旁邊認真地點頭，一臉十分信服的模樣。

直到薇薇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禮貌地打斷馬爾福的個人秀，「馬爾福先生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改變老校長的想法，

讓他對教育進行改革？」

「哦，我不認為鄧布利多的思想能夠被改變，他那腐朽的腦袋裡估計住滿了弗洛伯毛蟲，我的意思是，魔法部應該會很願意接手改正自漸行漸遠的教育方針，據我所知，福吉似乎也有這個意向。」

「什麼樣的方針呢？」

「比如說讓更有資格的教師接手教務工作，就我個人而言，一個月前多洛雷斯的那篇文章還是有點道理的，若不是她的提醒，我還以為弗利維只是個小時候不小心喝了縮身藥水的可憐巫師呢。但這還不是最糟的，想想看那個沒長腦子的獵場看守員吧，就憑他那狂暴粗野的性格，我敢打賭海格是個混血巨人，既然有那種不堪回首的犯罪記錄，我想我也不能安心地讓孩子接近這種敗類……還有那個奇洛，」

說到這裡，馬爾福先生醒了一下鼻子，好像這個人剛剛鑽進了他的鼻孔，讓他感到不適，

「老實說，我真心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麻瓜研究這一門學科，霍格沃茨的名聲都因此而變得臭烘烘了，我與外國來的巫師朋友見面時總是要遭受譏諷。想想吧，那個說話打顫、滿頭蒜臭味的懦夫居然是個教授，這簡直是對其他巫師的一種侮辱。」

「……」。

「哦，你千萬不要以為我對學校懷有惡意，孩子，我正在努力將它導入正軌呢！」

「難道鄧布利多願意讓魔法部插手學校的事？」

「他當然不願意，傻丫頭，所以——小小的措施是不可避免的。」

終於說到正事了，薇薇想要裝作鎮定，但好像失敗了，「措……措施？」

「沒錯，必要的導正必不可少。若是有人阻止巫師必須成就的大業，孩子，不……奈非小姐，」馬爾福先生伏低身子，接住薇薇的眼神，親近地笑道，「你認為一個斯萊哲林應該如何行動？」

黑巫師把女孩嚇得不輕，薇薇想跟他說自己不是斯萊哲林，但這句話無疑是在找死。她如同被蛇盯上，身體的知覺正在離她而去，就連眼光都挪移不開，似乎撒謊都做不到。

「除……除掉？」

「啊——沒錯，正是除掉，真是個不錯的辭彙，我開始相信科爾對你的評價了。這就是我們的目的，我當然沒有讓你在鄧布利多的眼前瞎晃蕩，不必引起他過多的注意。我只需要你在霍格沃茨里好好的上課，並且偶爾在閑暇時光，為學校製造一些看似偶然、卻又引人注目的話題。」

「話題？我不明……」

「對付鄧布利多，我們只能依靠輿論壓力。不可否認的是，他曾經是個了不起的巫師，也確實對英國巫師界做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貢獻。強制抵制他會在社會引起不小的爭議，我們必須把大部分的巫師都拉到同一個陣營里，用文章和議論擊垮他……你知道，我並非那些一成不變的老古董，我可以坦然承認：有些戰爭靠的是魔杖，有些戰爭得靠嘴巴。」

他越說越興奮，到後來更是喃喃自語，還時不時露出恐怖的笑容，

「值得慶幸的是，這老傢伙的腦子的確不大靈活，照我來看，他近年來開始變得有些瘋狂了：在學校的宴會裡說胡話、喜好與麻瓜交際、往學校課程添加占卜學——真是笑死人了……哦，還有把那個狼人女孩，什麼什麼·羅伯斯嘉的給放進校園……你看到多洛雷斯那篇草案了嗎，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那就是輿論的力量，而其中就有我的主意哦，只可惜這件事被那群妖精給打亂節奏了，未曾對鄧布利多造成什麼影響。」

馬爾福先生的野心向來不小，薇薇自然知道，她必須承認前世的自己並不十分看得起這個望族，但當自己也被他囊入計劃的一部分時，詭異的驚悚感不可抑制地油然而生。

那是一種連逃跑都不敢嘗試的感覺，在食死徒的注視下，她發現自己連控制表情都做不到，腰間開始發軟，雙腿也愈加虛弱了。

「馬……馬爾福先生，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需要學校出現一些話題嗎？」

「沒錯。」他點點頭道，「霍格沃茨並非一潭死水，總有一些學生喜歡搗鼓，而且教師們也並不總是一片和諧。據我所知，奇洛那白痴將會從麻瓜研究學調到黑魔法防禦課，這正是斯內普夢寐以求的教職啊……他曾經暗示讓我幫他安排，斯內普當然是我的好搭檔，老同學了，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馬爾福先生對薇薇露出潔白的牙齒，嘴角都快要裂到耳邊了，「要是他們之間發生什麼矛盾，你必須讓我知道，用貓頭鷹給我送信就行，我自然會安排報社的人編排出文章。若是他們沒有矛盾，那你就做一些事情，挑撥離間也好，栽贓嫁禍也好，放一隻巨怪進入學校也好……總之就是鬧一些事情出來，當然，必須是那種足以引人注目的事件。」

「可是我一個小孩子，怎麼能夠插入兩個教授之間的事情呢？」

「那是你的問題了，奈非小姐，要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必須完成的義務啊，你說是吧，科爾？」

「沒錯，正是這樣。」科爾先生當然贊成了，據薇薇所知，他還想讓自己到霍格沃茨的倉庫里偷東西呢。

馬爾福先生又道，「當然啦，未必需要把目光都放在斯內普他們身上，我只是作個比喻。你自然可以選擇其他的目標，據我所知，韋斯萊的孩子中有兩個傢伙不太安分，也許你可以在他們身上做點文章……比如讓他們失手殺了一個麻瓜出身？哦，別露出這麼驚恐的表情，你會讓我以為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事——難道這樣不好嗎，既把問題帶給了鄧布利多，又能夠把亞瑟那傢伙的孩子送進阿茲卡班，老實說，他們就和泥巴種沒什麼兩樣，而對我來言，純種叛徒有時比麻瓜出身更令人可憎。」

「我做不到，馬爾福先生。」薇薇鼓起勇氣說道。

「薇薇！你竟敢拒……」

馬爾福沒有讓科爾先生說話的餘地，他拿著手杖指著女孩說道，「很抱歉，我竟然讓你以為你有選擇的餘地，若不是看在科爾的份上，我才不會跟你說這麼多。女孩，在你還未進入霍格沃茨之前，讓我先為你上一課，那就是——能夠替代你的人多的是，而且那些人的本事只會比你更加優秀。說到底，你不過是一個11歲的孩子，我還未曾在你身上放過任何心思，你也就沒有任何談判的權力。」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被魔杖指著的麻瓜連反對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科爾先生是不會站在她那邊的，一邊是大金主，另一邊則是只會依賴他的麻瓜……

她怯生生的看了科爾先生一眼，老巫師似乎並不想她死，臉上急切、關心的表情溢目而出，這讓薇薇多少有些感觸。黑暗之中，眼前又閃出哈利的身影，還有他的笑容。

「我答應你，」馬爾福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她又接著說道，「但成果必須由我決定。我會按照你的要求提供情報，甚至可以動手製造情報，一切都以鄧布利多的退位為前提，但是具體是什麼事情將由我說了算。」

「隨便你……」馬爾福先生又恢復慵懶的語氣，像是某個逛街太久，急著找地方坐著的男孩子，他裝模作樣地從懷中拿出一顆金色的精裝懷錶，誇張地說道，「啊，都這麼晚了，我最好趕緊回去——要知道，我明天還得參加和福吉部長的會議呢，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總是對古靈閣的安全措施有許多顧慮，也許是不信任妖精的關係吧？我們最好趕緊立下契約，你知道，有些承諾必須得到保障，只有一個人肯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才能讓她看起來值得被信賴……」

薇薇向馬爾福先生伸出手，但他並沒有與她相握，而是露出譏諷的笑容，「你以為是和我立下誓言嗎？不，孩子，魔法會留下痕迹的，一個明智的巫師不會隨便為自己的立場設下枷鎖，他們通常為自己保有餘地。你的對象是他。」

他指著科爾先生，老巫師同樣一臉震驚地看著馬爾福，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並用粗壯的大手握著薇薇。

兩人互相抓著對方的手腕，因為薇薇太矮的緣故，科爾先生其實是單跪著的。

馬爾福抽出他的手杖，指著兩人交握的手。

科爾先生開聲念道，「薇薇·奈非，在你進入霍格沃茨的期間，你願意持續為盧修斯·馬爾福提供有關幫助他扳倒校長鄧布利多的情報，直到他主動離開學校為止嗎？」

「我願意。」

一絲像是鐵絲的柔韌紅線從見證人的手杖尖端噴了出來，纏繞在兩人相握的手掌之上，它發出烈火烹燒的爆裂聲，但碰到薇薇的手時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在學校沒有足夠的紛爭時，你願意盡你最大的努力，創造並傳達那些情報嗎？」

薇薇遲疑了一秒，說道，「我願意。」

第二道紅絲從手杖里噴了出來，纏繞在手上的絲線變得更加繁亂了，它們彼此糾纏在一起，開始盈盈發光。

當她正在放開手時，科爾先生又說話了。

「你願意為格林·科爾編寫他的魔藥學著作，並且持續改進，直到作品出版嗎？」

薇薇一怔，她沒想到科爾先生居然夾帶私貨，把這個條件也帶進牢不可破的誓言中……雖然回想起來，他在小惠金區就曾提出過這個要求了。

老巫師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仍由女孩沉默了片刻，直到手杖因為僵持在空中太久而開始晃動時，

「好，我願意。」她抿著嘴唇說道。

漆黑的夜空被第三條紅絲映出的光照亮，魔法在兩人的手中，像一條金色的手鏈纏繞交織在一起，彼此交融，並且緩緩地沉入肌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