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中，星星點點的陽光灑在校園的每個角落，落在每個匆匆趕往學校的學生臉上，那樣的笑，叫青春。

清一色的藍白校服，擁擠的人群，嬌小的美文彷彿已經站不穩腳跟，只得放慢腳步，讓他們先走。

「倪美文，倪美文……」

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美文尋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古月帶著微笑站在不遠的地方慢慢走向她。這樣陽光的少年，這樣好看的笑容，這樣好聽的聲音，我想，不管是誰，都會動心吧。

「你都快被人群淹沒了。」古月很快追上美文，還不忘打趣一番。

「想說我矮就直接說，何必拐彎抹角。以前嘲笑你矮，現在總算讓你逮著機會報復，所以，儘管打擊報復吧。」美文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繼續向學校走去。

「帶好校牌，帶好校牌，說你呢，說你呢。」只見李凌風拿著一根細長的棒子站在學校大門處四處揮舞，臉上還是很嚴肅，沒有一絲笑容，不過他確實穿得很乾凈整潔，尤其是那雙皮鞋都擦得反光了，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四十多歲的男人。

眼看就要到校門口了，古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美文手裡的早餐奪過來，放在自己寬大的校服裡邊。

「你幹嘛呀？沒吃早餐就直說嘛，哪有直接動手搶的，你是土匪班的嗎？」美文給了古月一個白眼。

「我是土匪班？那你也是土匪嘍，別忘了，你、我，是一個班的。」古月走到美文的前面，面對面的跟她說著，腳步往後邁，速度很慢，深怕美文的小短腿跟不上自己。

「懶得理你，賞給你了，不就一個早餐，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本小姐還是請得起的。」美文匆匆向前，腳尖落在古月白色的帆布鞋上，留下清晰的鞋印:「不好意思，人太多了，不小心踩了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哦。」話音剛落，只見她那小小的身軀已淹沒在人群里。

「誒，倪美文，你等等我呀，倪美文……」看著背著書包蹦蹦跳跳的美文，古月顧不上腳上的鞋印，直追上去。

可是人潮擁擠，這時美文發揮了自己個子小的優勢，見縫就鑽，很快就跑到前面，就算是高個的古月，已然看不到她的身影。

古月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這可是才買的新鞋，臉上卻泛起淡淡的笑:「這丫頭，還跟小時候一樣，活蹦亂跳，還愛欺負人。」

記憶里的美文，就是這樣的爆脾氣，且有仇必報。小學四年級時，美文和幾個夥伴在操場上跳皮筋，班上一個男生一直去搗亂，幾次勸說無果，美文直接跑到教室拎起一根凳子直接砸在對方頭上，雖然下手不重，但也確實把那個男生嚇壞了。就這樣，「小魔女」這個稱號一直伴隨著美文，直到小學畢業。

教室里。

美文看著課表，正在整理今早上課需要的東西，同學們也開始陸陸續續的走進教室，原來還算安靜的教室逐漸變得喧鬧起來。

古月經過教室前門，看著埋頭整理的美文，悄悄走到她的身旁，把從她手裡搶來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小魔女，你的早餐。」

美文不用看就知道是古月，畢竟「小魔女」這個稱號，小學畢業后再也沒人提起過了。

「誰稀罕，本小姐既然已經把它賞給你了，哪有拿回來的道理。」美文把早餐推回一點，繼續低頭整理自己的書桌。

「你這丫頭，怎麼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倔，白長了那麼幾年。」

「拜託，這位大帥哥，就算我是白長了那麼幾年，也是我爸媽養的，跟你無關吧。知道我脾氣不好，就不要惹我，小心我……」美文用力地把書包塞進桌箱，右手捏成拳頭樣高高舉起。

「你……我好男不跟女斗！」古月假裝生氣地把早餐放在美文的桌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回到自己的位置，嘴裡碎碎念：「還真是一點兒沒變。」

一旁的耿菲菲瞪大雙眼目送古月，不相信這是認識了幾年的冰山。「美文，我看這個冰山是要融化了，他剛剛竟然跟你開玩笑，走的時候還笑了，真是不可思議，嘖嘖嘖……」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其實古月也還好吧，記得小學時我就總是欺負他。不過……不過那時他個子小小的，還沒我高呢，現在嘛……」美文回頭看了看古月，「還是算了。」

「美文，我跟你講，真的一點都不誇張。」耿菲菲又挪了挪凳子靠近美文「你是不知道，初中三年，高中一年，能跟古月說上話的人屈指可數，更不要指望他會對別人笑了，真是羨慕你。還有呀，我覺得呢，古月應該不是要搶你的早餐，而是為了保護你的早餐。」

「什麼意思？」美文開始好奇耿菲菲的話。

「你剛來學校，還不知道學校的規矩，任何人都是不能帶早餐進學校的，尤其是李魔頭在的時候。冰山搶了你的早餐，就是為了讓你不受懲罰，落到李魔頭的魔爪，就算是倪老師出動，都沒有用滴。不信你看，你的早餐不是還好好的躺在你的面前。」耿菲菲雖然不了解古月，但這一年，他又何嘗這樣對過別人。

「你的意思是……我誤會他了？」

「恭喜你，智商終於在線。」耿菲菲癟癟嘴，擺正自己的身體不再說話，像是為古月打抱不平。

美文扭頭看古月，那個少年，戴著耳機，看著窗外，好像剛剛的事都沒發生。自己嘆了一聲，起身想要去道歉，卻發現一雙凌厲眼睛正看著自己，那眼神，很具殺傷力。

「哎！還是算了吧。」美文看著趙靈那要活吞她的眼神，身子不禁打顫。

「姑姑，我回來了。」因為爸爸工作調度的緣故，美文只能住在姑姑家。從初中開始就跟著爸爸四處奔波，都不知道轉了幾次學，考慮到高二的重要性，爸爸只能把女兒借住自己的妹妹家。

都說美文長得像自己的小姑倪紅珍，不只是相貌，就連脾氣都是一模一樣，也因為如此，美文從小就跟自己的小姑比較親。

美文的奶奶重男輕女思想觀念比較重，不願意讓美文的小姑讀書，但倪紅珍讀書時成績很好，不想放棄。美文爸爸不忍心讓自己的妹妹那麼小就輟學，只得擔下這個重任，一直到倪紅珍參加工作。

倪紅珍對美文好，既是姑侄情深，也是存著一份感恩。她知道哥哥拖家帶口的還要供她讀書，實在不易，能為他做一點兒事，心裡便舒坦很多。

「回來啦，趕快洗手準備吃飯了。」倪紅珍走到門口，接過美文的書包，掛在牆上。「真香，小姑，肯定不是你下廚吧，嘻嘻……」美文換著鞋子，迫不及待的向廚房跑去。

「臭丫頭，你跑慢點兒，小心摔跤。」倪紅珍看著饞壞的美文，又是微笑，又是搖頭。

在美文看來，小姑的婚姻是幸福的。在她的記憶里，小姑從來不會下廚，也基本不會什麼家務活，這些統統都是小姑父的事，她每天只要等著吃就好，不管在什麼時候，小姑父都是以小姑為中心。他，完完全全的一個好男人形象。以前的美文，很喜歡小姑父，真的很喜歡，還曾以他作為自己以後找男朋友或是老公的標準。

美文匆匆跑進廚房，看著穿著圍裙的姑父還在炒菜，便悄悄偷了一口菜跑出廚房，「唉呀媽呀，大白天見鬼了，伊文，你這渾蛋怎麼在這兒？」

「我早來了，這不是在專心欣賞你偷菜的美好舉動，還真是狗改不吃屎，到哪都一樣，餓死鬼投胎。」伊文給了美文一個大大的白眼，便不再看她。

伊文，美文的青梅竹馬，從幼稚園開始，從沒有逃脫過。他們的爸爸是一個單位的，不管怎麼調度，他們倆都是去到同一個地方，自然而然的，伊文和美文也總是在一個學校，還都是在一個班級。這次伊文的爸爸聽說美文到了x縣念書，正好伊文的外婆家在這邊，也就把他給轉學過來了。

「我餓死鬼投胎，那你就是掃把星，哪哪都有你，陰魂不散的纏著我。還以為來這兒以後都不用再看見你，沒曾想，你還是跟來了，真煩人。」美文嘟起嘴巴，朝伊文做了個鬼臉，就又轉身回廚房了。

「你們兩個哪，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在一起念書那麼多年，也吵了那麼多年，不累呀？還很不幸的告訴你們，今年，你們還是一個班。伊文，坐過來吃飯了。」倪紅珍把菜擺到餐桌上，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

伊文的爸爸和美文的爸爸不僅是同事，還是好兄弟，倪紅珍自然認識，所以她對伊文也很熟悉。今天伊文爸爸把伊文送到她這來，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什麼？又是一個班？不會那麼倒霉吧？」美文和伊文同時說到。恨了彼此一眼，便低頭各自吃飯。

「倪阿姨，等一下我想讓美文和我一起去我外婆家，可以嗎？」伊文顯然在大人面前還是很有禮貌的。

「當然。」倪紅珍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意有多深，那麼多年的輾轉，真正能陪在身邊的朋友只有彼此。

「說，讓我去幹什麼？是不是又想差遣我做什麼事？」美文的反應可謂是及時又激烈，那麼幾年的相處，他們互相照顧，但對於家務方面，伊文還是不如美文，美文心裡當然清楚，今天跟著去他外婆家避免不了又是一大堆事等著她。

「美文，我知道你最愛吃排骨了，多吃一點。」伊文夾了一根最大的排骨放在美文的碗里，「你也知道，我外婆老了，那麼多東西需要整理，怎麼能累著她老人家呢，是吧？」還真是一臉的諂媚。

「是，這個世界上，你最不怕累著的就是我，倪美文。」一雙眼睛里散發出極度的恨，像是要刺穿伊文的心。「嘿嘿嘿……」伊文看著美文，持續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