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挑明身份
臨近傍晚,容王府內燭火已通明,漸有樂聲起,婢子們手托珍饈美果忙進忙出,但也不過伺候兩位主子。
將軍正襟危坐,不見動筷。
卻看自家主子,身側圍著三個絕色舞娘伺候,還吃得滿滿一桌的果殼油漬。
那肚子是無底洞吧,吃多喝多也不見去解個手啥的,讓新來的婢子幾個瞧得出了神,不過即便是這般胡吃海喝的模樣,依舊不似人間有的面容。
「此舉恐有私會朝臣之嫌,容王若有事,不防開門見山。」才來沒多久,伍逸便有些坐不住了,剛下值就被容王的人半路攔截『邀』來府上,難道就是讓他來看容王吃吃喝喝的?
齊容與慢悠悠吞去了口中食物才道:「將軍莫緊張,今日本王請將軍來是要取回一物。」
「我不記得曾欠過您什麼。」
「不瞞將軍。」齊容與稍稍坐直了身子:「本王與那延齡姑娘此前有過一些糾葛。」
原是向他討人來了。
「容王所說的此前是何時?糾葛又所指為何?」
「哎呀——」齊容與面上顯出靦腆之色:「也不怕將軍笑話,本王上次去雲香閣,本只是有意與延齡姑娘交談幾句,誰知她竟垂涎本王美色,輕薄了本王,本王思來想去,唯有將其納入房,方能保本王貞潔。」
這話怎的同那日他送延齡到將軍府時說的大相徑庭?上次的『寧死不從,要死要活』八字伍逸可是記得清楚。他此前同這位素無來往,對於容王的認知,只是在上朝前眾臣的閑話家常里大致記了幾個什麼我行我素,臉憨皮厚的形容之詞。
再看身側的三個女子聽了齊容與這話差點沒忍住,臉上憋笑的模樣甚是滑稽。其中一人沒憋住,從唇間嗤出一個音,那手裡的葡萄隨身子一抖掉落在了齊容與的寬大衣袖上,被他冷漠地睨了一眼,女子趕忙拾起來,低頭退去了些。
然伍逸卻不覺好笑,而是一直保持警惕,「延齡姑娘是人非物,亦不是將軍府的奴契婢子,容王在我這要人,猶緣木而求魚之。」
齊容與斜下身子,張口接住一顆餵過來的葡萄,悠哉道:「據本王所知,戲子們在被放出宮的那日,將軍將延齡姑娘接入自己府中。此舉讓本王甚是好奇,這一嘛,將軍不是喜好美色之人,這二嘛,她又是個青樓女子。王後有意將御史大夫劉大人的嫡長女許配於你之事,想來將軍也是知曉的,前朝後宮都看著呢,將軍怎會自惹麻煩?」齊容與嘴裡嚼著,擠眉弄眼,「若將軍只是喜歡,倒不急於一時,不如本王先替將軍接下這個麻煩,回頭等將軍尋個理由推拒了王后安排的親事,本王再將人還給將軍,豈不兩全?」
伍逸心裡大致有了一些端倪,容王如此執意,如若不是看上延齡的皮相那便是知曉了什麼。思及此,他不由得繃緊了神經,想出一則借口來。
「容王何必棒打鴛鴦,我與延齡姑娘自幼相識,青梅竹馬,曾互許終身,只因一些緣故走散,也幸得有緣再見。如今她染疾失憶,我將她留於府中醫治,待其復原便會跟王上請旨迎她入府。」
「啊——原是如此。」齊容與恍然一嘆:「想來以將軍的聲望和功勞,即便是要迎那青樓女子入府,怕連王上也不會多說什麼。」
左一句青樓女子,右一句青樓女子讓伍逸心下不悅,且不說他用了一些小計倆得知延齡現如今還是完身,即便不是又如何,她來凡地本就是要親歷世間種種。
但礙於身份,伍逸只是沉默。
齊容與撐起身子,端正坐姿,擺擺手讓身側的人退下,連同大堂中所有候著的人一併遣了出去,只剩二人正色對視。又見他站了起來,越過滿是狼藉的酒案,走下台階,聲音涼薄:「巫山神君心裡可是在氣我語帶羞辱?那就拋去凡俗的眼界,彼此坦誠如何?想來能與神君青梅竹馬之人,應也是位女仙,我好奇的是此女仙既無心亦不取血而活,這便請神君解惑來了。」
伍逸反輕鬆了些,提杯飲了一口酒後才問道:「修羅尊主是何時得知我的身份?」
「統御大帝怕是老糊塗了,誰不找偏找神君這般氣度非凡,面如傅粉的人下界來,放在人堆里,任誰都會多瞧兩眼,想不知曉都難。」
彩虹馬屁拍得一本正經,面不改色,讓伍逸更是摸不透此人。
「尊主真是幽默,不過大帝身體健朗,耳聰目明,不牢尊主操心,至於解惑。」伍逸搖頭:「恕我亦無解,若無旁的事,那便先告辭了。」說完,伍逸起身要走。他不想多做停留,於凡人身份不便,於神君身份更是不便。
齊容與微微噘嘴:「你家大帝也真是小氣,天神境域比我九幽修羅多得多,這樣一個巴掌大的地方還要同我搶,也是苦了神君在此隱去修為、韜光養晦。」
伍逸聽這話不樂意了:「齊胥國本屬天神境,若不是境眼遺落,也不會從九天之境墜至凡世之地,讓尊主有機可趁。」
「想來神君為尋境眼也在凡地熏陶上百年了罷,這些個凡人呀倒是教了我一些有用的東西,比如:丟了的東西,誰撿到就是誰的這道理,況且既是丟了的,一這東西沒有刻誰的名字,二你叫它看它應不應?所以嘛,不能說是我搶你神域的東西。」
不怕潑皮無賴,就怕潑皮無賴還能說會道,齊容與在嘴皮和臉皮上的功夫,伍逸甘拜下風,便不想再同他口舌之爭。
「所以今日尊主喚我來就是為了挑明身份?順道除了這絆腳石?」
齊容與兩手一攤:「神君為何把我想得那麼壞呢?我這不為了顧慮到神君日後的安生日子,昨兒個就把親信全都遣走了,我那些親信精明得很,又愛善做主張,若是知道了神君的身份,沒準隔三差五就去將軍府上整個風浪啥的,屆時神君定是會在背地裡罵我,這鍋我可不背。」
伍逸不解:「那尊主今日請我來是……?」
「你我目的一致卻立場不同,這些年神君作為一國之將,在朝的為人作風,行事主張,我頗為欣賞。前年平定番國釋放奴隸之舉,亦十分欽佩,我這人惜才,斷不會對神君出陰招下殺手。」說到這,齊容與眼中浮出一絲寒意:「只是請神君得空幫我問候你家大帝一聲,順便帶句話:要爭就光明正大地來,不要做一些有失身分的事。」
伍逸不置可否,只略微頷首,明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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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樣的男主人設親們會不會棄文?痞中帶穩,穩中帶冷,冷中帶憨,憨中帶狠,作者已經放飛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