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仙家事

第十章 仙家事

白芒一閃,兩人下意識遮眼,再睜開時,彷彿未動一般,依舊是一處碩大道坪,若不是不見了三丈大日晷,以及出現在道坪盡頭的台階,他們還真以為自己還在韶華山巔。

當得起空山鳥語,左側十二丈青峰緊挨道坪,鬱鬱蔥蔥,蒼竹樺楊,老松盤根,合抱樹身半入道坪,落日漸斜,餘暉下幾名小道在樹陰下歇息,見白秋望向那邊,幾人慌忙起身,裝模作樣掃著枯葉。

右側已是遠山,山腳下雲霧繚繞,蒼松翠柏四季如春。不由驚嘆,回頭一望,雲霧翻騰不著邊際,道場邊上紅楓假山傍著雲霧,猶如美人頰羞半遮面。

一眼觀四季,當真是奇景。正前方,階梯高聳入雲,台階白玉鋪面,頗為講究,兩側白玉垂帶雕花鳥魚蟲,奇珍異獸甚至奇聞天象,有一步一世界之說,踏跺寬三尺七寸,長九丈九尺,高九寸六分,合九之極,成天道之數,共三千零一級,暗合三千大道,多出一階,乃天地變數。

秦柱子卻有些苦惱,拾階而上,跨出的步子卻一深一淺,兩步多了,一步又不足以遞進,行進不由慢了下來,開口抱怨道「誰造此階梯,等我修鍊有成,定拆了這台階。」

白秋輕笑「這般心浮氣躁,如何修鍊有成。」,又是歷練?秦柱子閉口不言,仙府行事還真是怪異。

路遇幾名仙門弟子,對白秋頗具敬意,不禁讓人懷疑,執事一職,在仙門究竟是多大的官兒。也不好去問,兩人緊跟白秋,生怕不懂規矩,惹了麻煩。

兩千零一階台階,對於兩人確實是不小的考驗,走上一段,白秋便要停下來等上一會兒。頂上,更為震撼的一幕又讓秦柱子呆立。大小各異的懸山漂浮著,粗重玄鐵鏈將其連接,像是一不小心就會被吹走一般。山野間靈草仙植無數,弟子在田間忙碌,樂此不疲。

潔白道袍一塵不染,哪還有一絲煙火氣。「世外桃源也!」秦柱子吞咽著口水。

「先帶你們去住處,明日再為你們找尋良師。」白秋看出秦柱子嚮往,不過多言語。

天聖劍宗道庭,八百里仙山奇峰,設禁制無數,初入仙門那處道坪,只是飛鷺台而已,往上的三千級台階更是不值一提,三百畝百草園歸屬養丹堂,靈植仙草皆用於練丹製藥,七十二小洞天用於修鍊閉關,戒律堂與藏書閣各處一峰,天上懸峰只作演武鬥法所用,共三十六處,再往上,還有宗門七位長老所在的長老峰,三宮六殿,斬魔台,飛仙台等地,恢宏無比。

一處山坳,名為曇酥。山坳間有一處二進院落,白秋輕推門扉,閑庭信步走了進去,這裡是白秋的住處,只有他一人在此,清冷了些。

「挑選一間屋子,先住下吧。」白秋隨意說著,秦柱子已走進院中,逗起了大缸中的魚,小片浮萍,一株荷花佔據缸中大半,小魚受了驚嚇,躲在根系處。

「隨便選?」秦柱子抬頭,手指輕輕撥動水面。白秋點了點頭,秦柱子直奔東廂房。

看向任天笑,任天笑默不作聲地走進西廂房。

推開門,房子沒有一絲陳舊,只是長時間不住人,落了些許灰塵,旮旯里生出幾挫蜘蛛網,也就有了些許煙火氣。

望著這些,任天笑摘下包袱,將刀掛在堂柱銅釘上,開始一絲不苟地打擾房屋,門沒關,霞光照進屋內,驅散著一絲絲霉味兒,灰塵四起,在霞光下孑孓可見。

房樑上的蛛網他還夠不到,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一陣風起,蛛網飄落,如同棉絮,回頭望去,白秋帶著一床被褥,靜靜看著他。

「地處山坳,夜色間還是有些微涼,這被子是我許久不用的。」白秋淡淡開口。任天笑不知在想些什麼,今天是與白秋第一次見面,說不上熟絡,也不過幾個時辰,也談不上生疏,畢竟是他救了妹妹。也是可笑,就這樣一個人,他居然跟著來了仙門。

下意識看向白秋虎口處,看不見一絲牙印,也不見一處紅紫,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白秋依舊儒雅隨和,也看不出一絲仙官兒該有的樣子。

「你還有事?」白秋出口問道。

「沒…沒事。」任天笑接過被褥,分量很足,十分厚實。白秋輕輕點頭,退出房間,將房門輕輕帶上。

看著已經關閉的房門,任天笑長舒一口氣,又仔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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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起這個房間,粗布紗白掩簾,垂幕也是如此,被輕輕挽起,要在此住下了。

心中踏實幾分,鋪好床,安心睡去。月明星稀,蟲鳴鶯叫,任天笑的思緒卻難以安寧,他夢見那羊鬍子老道一臉煞血,陰桀的聲音肆意笑著,手中抓著一名嬰兒,雙手捧起舉過頭頂,將其狠狠摔在地上,他卻像是被什麼制住,體不能行,口不能言,只能眼睜睜看著,以及心中漫無邊際的恐懼,也在這時,父母的聲音傳來,他猛然回頭,瞪大了眼睛。

夢醒了,他滿頭大汗地坐了起來,枕頭染濕一大片,驚魂未定,望向窗外月色,不知現在是何時辰。

再也難眠,任天笑起身,只穿著內襯,輕輕推開房門,月光甚好。立在院中,能看見他的影子。努力穩住心神,微微屈膝,六合勁運轉,如綿雨輕潺,忽轉霸道,撼山拳拳出如虎,依舊是那幾招,挨,幫,擠,靠,崩,撼,運轉卻是流暢許多。

天亮了,白秋自正堂推開了門,任天笑收勢,不知如何是好。白秋表情依舊平淡,走至任天笑跟前,抓住他的手腕,將他重現擺好姿勢,同時也進行了幾番糾正。

沒有說話,白秋走向院外。「白……」任天笑欲言又止,白秋?白執事?這樣叫著有些不太合適。

白秋突然停下腳步「仙門忌諱頗多,你們暫時不要外出走動。」,說著走出院落,秦柱子也在這時打著哈欠推開房門,這一夜他貌似睡得十分舒服,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任天笑。

一處宮殿,白秋作揖行禮,殿上一灰袍老者頭也沒抬,審視著劍宗各項雜事,時而皺眉,時而舒展,有時還提上幾筆。

「所謂何事?」老者淡淡開口。

「昨日我去了一趟畀觀村,見兩個資質甚佳者,便帶回了宗門。」白秋作揖道。

見老者半天沒有動靜,白秋補充道「準確來說應該是三人,還有一人是襁褓中的女嬰。」

「既然資質上佳,收了便是,其餘五位長老,可是悠閑得很。」老者繼續審批卷章。

白秋並未離去,弓腰道「其中一人為二品陽爻靈根,一人是風靈雪體,另一位,約莫也是五品火靈根。」

老者放下書卷,神情淡漠「火靈根入沈清遠門下,風靈雪體交由徽柔長老,至於二品陽爻靈根,實屬罕見,就便宜夏正誠那老小子了。」

可白秋還有一絲疑慮「其中兩位,是任姓之後。」,老者的手下意識收緊,抓皺了一本書卷。

眼神也不再是那般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厲,緩緩開口道「我天聖劍宗不乏天才。」

意思已經很明顯,可白秋依舊爭取道「先人過錯,不應該算在後輩身上。」

「此事休要再議!」老者迸發一股怒意,桌案上百卷書冊顫動。

「墨淵長老!」白秋皺眉直視,已與往日儒雅形象不符。

「當年我能放棄你這一人,便不在乎再多兩個。」老者起身冷眼相向,語氣低沉,有些怨意。

「口口聲聲為宗門,卻連兩個孩子都容不下,我當真是看錯你了。」白秋絲毫不讓,咬牙說道。

威壓驟降,如萬千遊絲纏繞白秋身軀,那抹倔強,怎麼也不肯跪。老者有一絲心驚,卻未曾表露「還是如之前那般,又臭又硬。」

威壓散去,白秋踉蹌著身影。老者背過身去「你走吧。」

雙眼已有血絲,白秋不甘退出大殿。老者存勁的手驟然鬆開,嘆息一聲。

另一處極高的山峰,一處七進院落,猶如雜貨市場一般,六七個弟子蹲在一堆廢銅爛鐵前方,一臉的生無可戀。「懷仁師兄,你說這師傅最近發的什麼瘋,已經將自己關在屋裡七天了。」

一旁稍大點的弟子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費什麼話,還想不想吃飯了。」,他們的任務是在午時把有用的東西從這堆廢銅爛鐵中挑揀出來,可這堆積如山的廢舊法器,該挑到什麼時候,這幾人一臉絕望。

「夏正誠長老可在?」一白衣男子問道,一手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著。

「在正堂呢。」那幾名弟子頭都沒抬,白衣男子步伐倉促地向正堂走去,幾名弟子這才感覺不對勁,紛紛抬頭,追了上去「師父正在閉關,你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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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吧。」

正堂前,白秋放聲大喊,加持了靈力「仙門執事白秋,求見!」,幾人一聽這一嗓子,頓時面如死灰,紛紛在一旁抱頭蹲下,認命了一般。

三長老是出了名的臭脾氣,最討厭別人打擾他閉關,之前一名弟子本無意打擾,結果卻被吊起來打,血淋淋的印子,現在想起來還肝兒顫。

正堂內,一邋遢老頭正聚精會神地倒騰什麼東西,身上道袍打了十多個補丁,也忒寒磣了點,好歹也是仙門長老。小方桌上擺著一個八角羅盤一樣的東西,八角上有一個針眼一樣的東西,還是最小的那種,右手上拿著頭髮絲兒粗細的金線,剩最後一個針眼,他一臉期待。

一聲爆喝,他定格在原處,金絲斷了。門被一股強勁怪風吹開,震天響聲,漆紅如意門顫顫巍巍,要掉了一般,緊跟著的還有一道殺豬般的聲音「是那個小兔崽子!」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那幾個慫得蛇鼠一窩的弟子,還有一位一身白衣,頗具破碎感的執事。「給我個交代,不然你這執事,我也照打!」轉瞬間,夏正誠便抓住了白秋的衣領,使後者都有些喘不過來氣。

「長老請先放開。」白秋掙扎無果。

「先告訴我,不然我撕了你!」夏正誠齜牙咧嘴,露出一口黃牙,一口氣,差點將白秋熏暈。

無奈,白秋儘力吐出四個字「靈根,陽爻。」

輪到夏正誠震驚,一把將白秋扔了出去「你說什麼!」

白秋倒退數步才堪堪站穩「陽爻靈根,就在我的院落。」

剛順了口氣,白秋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兩人已消失在曉天峰上。小心翼翼起身,此刻,幾名弟子嘴裡能塞下幾枚鵝蛋。

「你說,白秋仙人會給我們找個什麼樣的師父?」秦柱子閑來無聊,跟著任天笑照虎畫貓地學起了把式,卻徒有其形,沒有其意。

房屋上瓦片顫動,風如龍捲,煙塵散去,秦柱子被惡風撲倒在地。白秋與夏正誠現身,白秋衣領前還有兩道黢黑的印子。

「你說的是那個?」夏正誠瞪向兩人,看得兩人心裡直發毛。白秋還沒回過神來,指向秦柱子的手有些顫顫巍巍的。

夏正誠毫不客氣地上前,一把按向秦柱子後腦勺,那身上的味道,讓人能作嘔三天。再三確認,夏正誠又露出了滿口黃牙「嘿,你小子還真沒騙人,往後需要啥法器,儘管去曉天峰上去挑。」

白秋訕訕點頭「這位也擁有火靈根,可以一併帶上。」,夏正誠這才看向任天笑,氣度初成,確實不凡。

「此子姓任,乃……」白秋慌忙介紹,可剛到一半,夏正誠別過頭去「不收。」,說著,便帶著秦柱子踏空而去。

任天笑定立原處,不知在想些什麼。白秋過去拍了拍他「夏長老性情古怪,別太在意。」,任天笑心中卻是有了一絲慶幸。

「白秋。」門口出現一道女人的聲音,循聲望去,是徽柔長老,本名尹徽柔,與仙家客卿莫浮沉同住沁竹峰。

「仙門執事白秋,拜見徽柔長老。」白秋作揖道。

「不用客氣了,沁竹峰可欠你不小的人情。」尹徽柔望向院中,卻沒見到自己想要的人。

「徽柔長老的消息還真是靈通。」白秋低頭道。

「調侃我?」尹徽柔側身望向他。

「不敢。」白秋回敬道。

「風靈雪體,白執事可挖到寶了。」尹徽柔不動聲色道。

提到妹妹,任天笑立刻警惕起來。「你還保護不了她。」過任天笑跟前,尹徽柔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婦人家最是清高,看都沒去看任天笑。

徑直走進屋內,將任千雪抱起,任千雪立刻啼哭起來,任天笑想立刻衝上去,卻被白秋攔下「她不會害你妹妹的。」

任天笑還是放心不下,一直盯著尹徽柔,見她一直逗著任千雪,才有所好轉。「前路未知,你是一個人扛下,還是帶著妹妹一起?」尹徽柔這才看向任天笑,彷彿能看穿他的一切一般。

「任千雪就交給長老了。」白秋再次作揖。

白秋遞給任天笑一個眼神,讓他安心。

尹徽柔也走出了院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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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天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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