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屠門,賒刀人
崖上那些人也聽見了動靜,紛紛動身,一時間光華滿天。仙門弟子催動御器之法,化作流光朝這邊趕來,廟堂典將步行如虎,士卒也有不凡身手,江湖中人不乏勇武之輩,直接躍下幾十丈深的懸崖,在樹枝強幹間借力,速度飛快。
正要降服此妖,廟堂典將已經至此,手下武卒紛紛拋出長長的銀勾鐵鏈,嵌入璞?鱗甲之間,七八人一同用力,將璞?牽制,又是十幾個武卒,兩兩捉對,背後強弩需要兩人才能拉開,箭雨齊下,卻沒能破開璞?皮甲,只留下些許淺痕。
璞?低吼咆哮,聲如牛吼,掙扎更加用力。武卒跨步加力,身形綳得筆直卻依舊被拉近江邊,接連幾輪箭雨,起到的作用卻微乎其微。典將眉間英氣,手持青龍戟,高高躍起身影,踏在綳直的鐵鏈上,又是一躍,青龍戟狠狠扎在璞?的身上,吃痛之餘,璞?重重躍起。「放箭!」,典將一聲令下,黑壓壓的箭雨壓了過來,他躍上更高,箭無虛發。如流星燦世,典將與璞?一同墜入江中,浪潮間,典將死死抓住青龍戟,卻沒成想,璞?背鰭上的骨刺根根豎起,划傷他的大腿,在他腿上留下幾道深深血印,此刻,他展現出軍人鐵血,咬緊牙關,怒目圓睜,爆喝聲中,硬生生拔掉璞?背上的骨刺,連帶一大塊背鰭。
正欲拔第二根,牽制璞?的武卒終是忍不住脫力,使璞?掙脫束縛,有幾人還被拖入水中,掙扎幾下,不見了蹤影。
「將軍!」士兵吶喊,江面上已不見典將蹤影。飛身而起,典將渾身濕透,退回江邊,一手提戟一手握著從璞?身上撕下的骨刺。
頗為狼狽,頗有不甘,典將狠狠將骨刺咋在地上。
仙門弟子到,是那幾名爻天府弟子。一行七人,兩人迅速來到江邊,是那名為首者與那位凌人的弟子。其餘弟子飛身而上,在空中結印,五人圍轉成五行陣圖,五人靈力相連,金光籠罩璞?身形。岸上兩人也凝出靈法,如金繩一般捆住五人。
秦柱子認得,是陰陽五行陣。以岸上兩人為陣眼,一人為陰,一人為陽,結陣五人分別代表五行,生殺決斷極強。
璞?已心生退意,五人變陣,四人圍轉,一人獨下一層,獨自一人成一個小陣圖,金光中一抹綠意,從小陣圖中延伸,靈法如同藤蔓向璞?纏去,用以牽制。
「木之伸曲。」秦柱子喃喃自語。
再次變陣,那人退回,一個瘦高弟子入位,小陣圖變為銀白,四周江潮更為洶湧,四條水漩粗如熊腰,小陣圖將其盡數吸收,此處有水,水力自然更甚,小陣圖中猛然噴渤狂濤。
水位之力,水之狂瀑。
璞?還在掙扎,一咬牙,同時出動兩位,三人圍轉,一人下層,一人下下層,同時出現兩個小陣圖,身材勻稱的弟子御動紅色小陣圖,火之力為炎,炎焱。矮胖弟子皮膚黢黑,御動土褐色陣圖,土之力為岩,岩梟。
雙向疊加,火土之力,烈岩!
巨石墜地,過火之靈法,燃起熊熊烈火,砸向璞?,威力確實巨大,水面炸響,入水之聲噗噗,生起濃濃水氣。
水霧散去,眾人一驚,居然還未隕殺,璞?的吼聲已變為悲鳴,掙扎動作也越來越小。
「還未身死,我來!」脾氣最為暴戾的那名弟子還未等火土兩位完全歸位,便沖向下層,小陣圖合二為一,變為赤金色。五行之意,金位殺伐之意最重,赤金陣圖中,一把赤金巨劍緩緩露出,全身形三丈長,六尺寬,金芒綻放,與日月爭輝。
雙手橫推,巨劍落下,絲毫不弱於方才火土兩位合擊之力,火土合擊在於掠地,籠罩範圍高於金位,但單點破擊,無可比擬。
金位之力,肅革。
巨浪滔天,已與石崖同高,與陰陽五行陣近在咫尺,絲毫沒人懷疑璞?已被擊殺,五行歸位,大陣散去,一切歸於風平浪靜。
五人凌空而立,精神為之鬆懈。忽而,岸上為首者驚呼「小心!」
下意識回首,湍急江水中躍起一道黑影,轉瞬間已至五人身前,巨尾橫掃,五人齊聲被拍回岸邊,矮瘦弟子還好,只是喪失行動能力,其餘人則口吐鮮血,那枯瘦的木位之力,直接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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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璞?爆怒,竟直直撲向岸邊,眾人驚駭,不自覺往後退去。也在這時,臨近崖邊一黑袍青年緩緩抽出四指闊劍,這劍古樸大氣,這劍威勢逼人。
這一劍,一劍寒天!
黑袍青年自崖上一躍而下,凜冽劍氣已成實質,借著劍氣竟能在空中滑行,一劍出,擋在璞?身前,一劍成,深入璞?骨髓。單掌橫按,壓著璞?砸向江岸沙地,炸出丈許深坑,激起煙沙漫天,將兩人覆蓋。
廟堂典將軍、陰陽五行陣七人奈何不了的魚妖璞?,被一個黑袍青年一劍一掌擊斃。
沙塵散去,黑袍青年俯身在璞?血肉模糊的顱腔內翻找著什麼,不一會兒,手中拿著一顆青瓷色的珠子。
這是魚妖身上最為寶貴的東西,妖丹。
「敢問閣下何許人也?」一個青年壯著膽子問道。
「屠門,賒刀人。」
聽其號為之色變,黑袍青年歸劍入鞘,不看眾人,也不屑於看眾人,獨自一人朝著林坡走去,看情勢是要去往崖頂。
屠門,賒刀人,江湖上好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卻依舊有人記得,賒刀人借刀殺人,有所求者,主動求刀,分文不取,達成所求后再委以重金,與刀一同收回。
沒人敢去問他的名字,賒刀人這三個字已足夠分量。
眾人還未從震驚中恢復,沈崇陽雞賊地祭出如意葫蘆,裡面煉丹廢料已被排除乾淨,將璞?屍體收入其中,這可是好東西,製藥煉器必不可少。
「他把璞?屍體搶走了!」不知是誰吆喝一聲,眾人齊齊看向三人,又看向空曠的深坑。「把璞?屍體交出來!」又一聲吆喝,徹底將任天笑三人列為敵對。
拉起兩人的手,秦柱子拔足狂奔,慌不擇路,不經意間,與先前那賒刀人走入同一片林坡。
那些武卒也要去追,卻被廟堂典將攔下「我們只管璞?服誅,不管江湖糾紛。」
靈法仙器,明刀暗劍朝著三人湧來,秦柱子丟出一張符籙,也沒去看,一個仙家弟子撞了上去,一聲爆炸,仙家弟子滿臉黑灰,頭髮被燒焦大半,恨意更甚。爆靈符籙,便是方才那般作用,只是一道黃符,威力不大,卻能出其不意。
沈崇陽只能拔足狂奔,是他收的璞?屍體,追他的人最多,最後,不得已祭出了御器小鼎,在林間騰挪。
任天笑擎立在一顆雲杉的枝杈上,與一名江湖門人對拼幾招,一腳將其踹飛,他攔下的人最多,但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逐而向後退去。
離那賒刀人越來越近,他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步伐穩健,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秦柱子御器站在渾天羅盤上,丟出一枚符籙,緊追不捨的一個江湖門人在枝杈間騰躍,先前見識過這種符籙的威力,慌忙躲閃,卻沒想到這是另外一種詭霧符籙,許久不見爆炸聲起,反而是灰霧越發瀰漫。
暗罵一聲,追出灰霧,卻沒成想有一樹杈擋路,躲閃不急,被樹杈拍落,落地時還撞到了個什麼東西,抹臉一看,頓時面如死灰,賒刀人的名號在江湖上最顯。
「抱……抱歉…」那江湖門人說話都有些磕絆。
或許是正有所思被人打斷,賒刀人緊握劍鞘,一聲聒噪,白芒劍意湧現,滔天殺意凝為絲絲縷縷氣息裹雜劍意,白中挑紅。
激蕩之下,那江湖門人以及離他最近的幾人立刻被震飛,其中包括秦柱子。劍未出鞘,劍氣縱橫,枯葉翻飛,被劍意斬成兩半,釘入冠樹,入木三寸,青葉蕭瑟,被劍氣縱橫交錯分割多瓣。
劍未出鞘,劍意便可殺人!
所有人止步,怔怔出神,不敢前行。賒刀人繼續走著,氣息步伐沒有絲毫紊亂,似乎事不關己一般。
「站住!」任天笑將秦柱子扶起,他身上已有些許細小劍傷,還好,並不嚴重「我同門好像並未惹你!」
賒刀人絲毫不為所動,對所有人充耳不聞,依舊向前走著。
任天笑拔刀。
劍拔弩張之際,賒刀人止住了身形,回身看向任天笑,不咸不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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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輩中,你是第一個敢對我拔刀相向的。」
氣氛驟冷,賒刀人沒去解釋,反而去認同對他拔刀的人。
兩人對立,都默不作聲。
劍意,目前只是能讓人察覺的地步,任天笑眼神微眯,他只是覺得衝撞別人,不該如此態度,僅此而已。
劍意攀升,任天笑只覺得胸口發悶,呼吸不暢。
再度攀升,任天笑覺得胸口似有大石壓著,體內靈力運轉,似乎也變得遲滯。
繼續攀升,任天笑此時猶如墜落深海,心慌氣短,頓感力乏。
最後,任天笑猶如身處冰天雪地,凌冽寒風無時無刻不在攻伐他的肌體,使其陣陣劇痛。
但這還不是極限。尾聲,任天笑如同身處煉獄,血海濤天,心中滿是恐懼、不甘、絕望。
終於,任天笑已忍受不住,率先出刀。以御器之法,調動全身法隨,刀如弩箭,朝著賒刀人激射,罡風同起,秀麗長刀停在賒刀人身前一尺。
持續六息,賒刀人罡氣激蕩,秀麗長刀被彈飛,插在雲杉枝幹。
任天笑半握手掌,刀身顫動,飛回任天笑手中。步如靈魅,動如脫兔,任天笑俯身而上,長刀斜指身後,意在前,任天笑一刀斬出,賒刀人拔劍,與之對拼一記。
瞬間,如同撞上鐵石,任天笑倒飛而出,半跪在地上,刀身顫鳴,震得他整條右臂酸麻,幾乎要脫手。
賒刀人手中的四指闊劍也在顫鳴,是在興奮。兩人同時動身,對拼數十次,長刀脫手,任天笑虎口被震裂,一抹殷紅,任天笑握掌為拳,轟向賒刀人,卻轟在他的劍脊上,幾招下來,對賒刀人的實力有幾分認知,所以一出手,便是他的力量極限。
賒刀人退了一步,任天笑左手劍指,刀還未落地,便被他重新招回手中。連斬三記,全被賒刀人擋下,橫劍一式,賒刀人力量再次強橫傳來,格擋之下,依靠身法能卸去一些,可大部分力量還是沖入肺腑。
如同斷線風箏,任天笑止住身形之時,一口逆血噴出來。任天笑也在修習武者,此時他的力量已達到九牛,差一步便是伏虎之力,可這賒刀人,隨手一擊便是三虎之力。
當真不可戰勝嗎?
任天笑擦去嘴角血跡,提刀再次沖了上去。沒有再選擇硬碰硬,六合勁持刀,人隨刀走,能卸去打半力量,能感覺到,賒刀人在加重力道。化,發,回。發十分勁,化敵七分,回三分力,任天笑凝神屏息,以他現在的實力,自然不可能化掉對手七分,力道能卸便卸掉,卸不掉的,只能吃下這股暗勁。
長刀再次脫手,墜地之時,任天笑蓄力雙拳,將九牛之力打向賒刀人胸膛,後退半步,賒刀人正出劍收勢,輕踢刀身,長刀彈起,揮刀橫掃斬落賒刀人額鬢輕絲,賒刀人再出一劍,最後關頭,卻改刃為脊,拍在任天笑胸口。
倒飛而出,任天笑以刀杵地,唇上又滲出鮮血,顫巍巍起身,任天笑凄然問道「方才,你使了幾分力?」
想了想,賒刀人工整說道「三分劍氣,七分力氣。」
任天笑輕笑,虛弱之感傳來,差一點沒能站穩,幸有沈崇陽扶著。賒刀人將一個瓷瓶扔給任天笑,不等他有些遲疑「是給他的,你值得讓我拔劍。」
秦柱子走來「一瓶葯就想把我打發了,天笑被你打成這樣……」
「好了!」任天笑制止他,看向賒刀人「還會再見?」
賒刀人轉身,背對著他「江湖就這麼大,對手,也就那麼幾個。」
說著,賒刀人走遠。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各自散去。先是屠門賒刀人,再是能與賒刀人戰至如此境地的任天笑,眾人自知不敵,這璞?屍體,誰愛要誰要。
他們也要走了,看了看賒刀人消失的地方,眼神複雜。
崖頂,賒刀人撫摸著身前的黑虎,這黑虎乖如大貓,將懷中那枚妖丹扔給黑虎,的確是隨手而為,不過是黑虎的口食。
黑虎將妖丹咬碎吞下,賒刀人看向那處林坡。
不過對手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