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璞?
村頭,一眾百姓已經與山匪打了起來,十多個拒馬樁一字排開,村民手持耙犁鋼叉守在較為薄弱的地方,山匪一出頭便打,充滿負隅頑抗的架勢。
山匪騎著大馬,卻不敢躍過拒馬樁半步,生怕一不小心被絆倒在地,再死於亂棍之下,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不過刀口子舔血的日子也讓他們看清局勢,山匪鐵戈矟戟要比村民手中的鐵齒釘耙長上一些,找準時機,從間隙中捅出,總能讓這些百姓吃上些虧,村民幾人挂彩,總體來說,山匪還是略勝一籌。
山匪頭子一臉陰沉,上別的地方打家劫舍,哪一個不是乖得跟龜孫兒一樣,要錢給錢,要糧交糧,青平桃花坳,告老還鄉的孫員外,聽說我要來搶娘們兒,屁都不敢放一個就把一房小妾交了上來,保住了他那桃花坳。
那小娘子還真是水嫩,至到現在還關在破罐山的柴房裡,捨不得放走,自己舒服完了,也得為弟兄們考慮不是。
怎麼這白羊庄就如此難纏,今日來此無非就是想搶些糧食,又不全搶光,餓死了我下次搶誰去?
心中發狠,山匪頭子讓小嘍啰們提來幾大罐煤油,扔在拒馬樁上,瓦罐摔碎,火油四濺,娘嘞,看你們沒了拒馬樁,還怎麼擋我。
這樣想著,山匪頭子樂出了聲,拒馬樁燒塌是遲早的事,這不就是餓狼入了羊圈裡了嘛,凈想美事,這時出現三個白衣青年,氣宇軒昂,誰家奔喪了,不對,這是仙門弟子。
搶仙門弟子,之前也沒幹過呀,該先搶金還是先搶銀。
大致看了看眼前局勢,秦柱子一如常態,向任天笑問道「能解決嗎?」
任天笑閉口不言,踏出一步,道袍迎冽。御器之法,他剛入門,遠遠沒到登堂入室的地步,不過這也足夠了,秀麗長刀黎川出鞘,炸出絢麗刀光,在一眾山匪人群中縱穿,頓時人仰馬翻,任天笑向前掠去,直奔山匪頭目,良駿嘶鳴,高揚前蹄,任天笑已到了馬背上,安坐馬鞍,山匪頭目扯著韁繩,肩頭一沉,整個人被扔了出去。
二當家剛一抽刀,秀麗長刀立刻架在他的脖子上,略微涼意,讓他為之一振,不敢輕舉妄動。秦柱子祭出五道生水符籙,將拒馬樁上的熊熊大火撲滅,沈崇陽察看著傷員,不時遞出丹藥。
瞬息之間萬籟俱寂,山匪們肝膽俱裂,一時間忘了棄械奔逃,緊接著連連求饒,有其一便有其二,幾息時間跪倒一片。
秦柱子走上前去,山匪頭子連跪帶爬來到秦柱子跟前「仙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望仙爺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秦柱子不為所動,微微低下身子「你有些不專業呀。」,誰家山匪打劫還要擺陣,誰家打家劫舍不走小道,以正面對峙,還用上了火攻。
「小的剛做不久,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月的時間,求仙爺饒了小的這一回,下次定是不敢了。」這話聽著如同勾欄婊/子,讓人陣陣作嘔,揮了揮手,正要放人離去,沈崇陽走上前來。
「等等!」
山匪頭子滿臉委屈,難不成真要折在這裡了「仙爺還有何吩咐?」
「打傷村民,搞得白羊莊上下人心惶惶,你就這麼走了?」沈崇陽臉上傲然神色。
「如…如何?」山匪頭子吞咽著口水,戰戰兢兢。
「農忙三日。」
沈崇陽提出解決辦法,其實田間種子已經播下,已經沒什麼可忙的了,便讓他們收拾田埂,給莊上老漢挑水,幫村中婦人浣衣,給年邁者房上換瓦,整整忙活了三天。
山匪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在任天笑等人以及全庄百姓面前點頭哈腰,八尺大漢如此作態頗為滑稽,這山匪頭目本姓謝,名謝狄奎,會些把式,略懂兵法,屢次武舉不中,又家徒四壁,便佔山為王,做起了山匪的勾當。
正要拜別,秦柱子再次叫住了他「你以後每個月來個幾次,教授莊上孩子學識,不管飯,記住,教些真的。」
驚掉了一眾人的下巴,山匪教書?擔得起先生二字?還是任天笑最先發現的,莊上有一位先生,卻疲怠異常,心高氣傲,總喜歡留一手,要價還奇高,逐而秦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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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突發奇想,這謝狄奎有些學識,所學兵法雖是百繪雜糅,但好在沒偏離初衷,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見扈老爺子面露難色,知道他在疑慮什麼,秦柱子拿出傳靈符籙遞給他,這傳靈符籙分子符母符,緊要關頭將子符撕碎,母符便可千里感應,故意誇大其詞,說傳靈符得知感應,可千里瞬至,這話是說給謝狄奎聽的。
得此符籙扈老爺子放下心來,提議說道,春苗破土之日,雜草也跟著生長,莊上缺人,想讓這些不似山匪的山匪幫忙,也不讓他們白乾,結束后一人一斗米。
喜而樂見的事,一眾山匪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這當然是好,索性將秋收的事也攬了過來,報酬依舊是一斗米,有了仙家約束,全庄很是放心。
徹底沒了脾氣,山匪拜別,剩下的便是村民與仙家的事了。村民感恩戴德,非要給幾人立廟,三人當即回絕,一言不合就立廟,忒不是個事了,向扈老爺子要了幾壇燒酒這才作罷。
燒春酒,昨夜三人飲的就是此酒。初年農忙結束,以陳糧釀製,夏陰秋晾,冬日埋於凍土,次年春日開壇,有甘、冽、辛、辣四味,俠士鏢師最為喜愛。
莊上事宜總算安定,三人繼續南下,七日,這才到了湘水。南方之地,雨水較為充沛,清晨總是霧蒙蒙的一片,直至巳時才有些好轉,天氣多變,前個時辰還是晴空萬里,下個時辰便煙雨朦朧,傾盆大雨。
人還不少,鄰水街上,就已經看見七八個與他們一樣,身著道袍的年輕弟子。問過才知,先前已有好幾波弟子前來,最後因為道行太淺,只能離去,還有幾人,拼著受傷,以傷換傷都沒能降服此物。
這便使得客棧都有些難定。"排憂客棧"坐落街角,多了份安靜,好巧不巧,只剩下最後三間。
「這三間我們要了。」聲音有些盛氣凌人,轉頭望去,同樣是仙門道人,身上道袍卻與任天笑等人有所不同,天聖劍宗制式道袍成色為月白,以從事不同,用金、銀、黑、白、黃、藍六色紋路區分。這些人身著道袍以淡黃打底,紋路目前可見赤,橙,紫,青,綠,褐為區分。
爻天仙府的人怎麼也來到此地?他們久居西疆,庇護天秀國,要說是在邊境,一不小心之類的還能說得過去,可這已是釗越南疆,怎麼跑到釗越境地來了。
「你們不是爻天府的人,怎麼也來此地。」沈崇陽直接問道。
「小小璞?魚怪,竟半個月來不見平息,我們實在看不下去,逼不得已才來幫你們解決。」先前盛氣凌人那弟子說道。
為首者急忙制止,臉色不悅「聽安!少說兩句!」
那弟子悻悻住嘴,為首者頗為和善,至少表面如此,輕輕作揖「抱歉,我等外出歷練,聽聞此地有璞?作怪,便想來看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我乃天聖劍宗夏正誠關門弟子,特此領命誅妖。」秦柱子回禮,不卑不亢,顯然對先前無禮青年頗為無感。
「天聖劍宗沈清遠弟子」沈崇陽回禮。
「執事弟子,任天笑。」任天笑輕輕點頭。
「符籙弟子,切~」另一位爻天府子弟頗為不屑,為首者回頭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閉口不言。
「你看我們人數眾多,我們讓出一間如何?」為首者協商道,話里挑不出毛病,秦柱子只好答應。
正要回身離去,身後爻天府弟子聲音傳來「宵小之徒也敢稱符籙弟子。」
秦柱子立定原地,緩緩回身,看向開口的那名弟子。話語確實過了,但為首青年總要袒護自家弟子。
「我這同門言語過激,還請道友不要往心裡去。」為首青年致歉道。
「能與爻天府弟子較量,當真有幸啊。」秦柱子緩緩吐字。
話裡有話,加上自家弟子出言不遜,為首者也有些難堪。沈崇陽拉了拉他的衣角,悄聲說道「爻天府本就以陣法見長,你怎麼能……」
少年昂首,心中有氣。「我來應你如何!」盛氣凌人那弟子上前,他對自己頗為自信。
「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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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者喝止,對秦柱子又作一禮「只為切磋。」
淮沉木桌椅,被幾人清開。凌人弟子率先出手,一出手就是紫符,獠狼毫筆,以麝鹿血調配為墨,駐足心神,走筆龍蛇。確實有些難度,不久,凌人弟子額頭冒汗,紫符大同符籙"八方固守"符成。
同門弟子讚歎喝彩,卻見秦柱子拿出黃符,隨手拿起桌上獠狼毫筆,開始刻畫。先不說他要刻畫各種符籙,紫符對黃符便差了一線,就算黃符登堂又如何,終究有一線之差。
難不成以黃符勝紫符?天下還沒有如此無稽之談。符成,果然是黃符登堂,卻見秦柱子放下筆,抬手吹乾符上墨跡,將符反了過來,繼續提筆。
如同看著白痴,就連沈崇陽也面色古怪,符道成之以來,從未有過雙面符,可謂前無古人,如此刻畫下去,這符多半是廢了。
黃符輕簡,最為基礎的符籙。眾人古怪的神色下,秦柱子將符籙翻轉,輕手一揮,符籙亮起,證明這絕非廢符,再次反轉,揮手見符籙再次亮起。
生火符,火焰輕竄,將符籙引燃。為首青年愣在原地,回過神來,立刻不顧形象地將燒得只剩一半的符籙撲滅,拿在手中。
不可置信,為首者看向秦柱子。
「孰輕孰重?」秦柱子問道。
「在下無禮。」為首者沉聲說道,帶著一眾同門回了自己房間。
打破千年符道定理,當真是驚世駭俗。其實也簡單,找出兩種符籙的共通之處,以此為點依次刻畫,便成了雙面符,與姑蘇城的雙面綉如出一轍,卻也不容易,黃符符籙百餘種,紫符千種,赤金萬種,陰陽百萬之別,從中找出共同,與大海撈針無異。
偏偏秦柱子成功了,雖然目前只會這一種,師父評價只有四字:古今奇才。
秦柱子與沈崇陽大被同眠,衣冠不整,日晒三桿還在呼呼大睡。任天笑將杯子重重砸在桌面上,兩人驚醒,一臉茫然,隨即看到了對方的囧態,飛速穿好衣服。
該干正事兒了。任天笑起身,提刀往外走了去,卻被秦柱子攔下,隨手將房門底角的紫色符籙扯去,又在沈崇陽頭上拔下一根頭髮,吹向房門外。
門外立刻浮現一個青色陣法,總體為圓,一步為寬,繁瑣陣紋發出陣陣涼意。與符籙同意,陣法也分輕簡、大同、樓高,登堂,卻比符籙複雜得多,輕簡陣法已能讓大多數人頭疼。
這是一個困陣,不小心落入其中便如同進去幻象,久久不能自拔。手持渾天羅盤,小心翼翼推衍著,遵奇門,循陰陽,守八卦,景門,開!
足足一個時辰,秦柱子才破去陣法,一路來到怒江崖畔。
一處石崖,一人扔下一塊石頭,足足三息才聽見入水響聲。此處已堆滿了人,有仙門弟子,有廟堂典將,有江湖中人。無一不是盯著水流湍急的怒江,滔滔水聲,如同仙人發怒。
這是璞?最後出現的地方,爻天府弟子赫然在列,見任天笑等人過來,朝他們微微一笑,以視行禮。
早有計劃,任天笑等人退至眾人身後,來到怒江邊上,相互對視一眼,沈崇陽取出一個宣花如意葫蘆,與納物戒指相同,其中自有乾坤,卻比納物戒指大的多,納物戒指只能存放死物,而宣花如意葫蘆也可存放活物。
沈崇陽卻用它裝了煉丹失敗的廢料。飄出掌心,如意葫蘆里的雜物廢料朝著怒江傾泄,頃刻間將怒江水染得墨綠,發出陣陣惡臭。
隨著江水而下,一口氣追了五里,江中有巨/物翻騰,猛然躍起,有什麼東西被拍在了崖壁上,血肉模糊,憑著殘肢推斷,這是一條至少三尺往上的鰱魚。
魚妖終於現身,這是一個三丈身長的怪物,通體漆黑,手掌大小的魚鱗周邊呈暗紅色,魚鰭如扇,尖端有四五個寸許的倒刺,如匕首一般,魚尾如櫓,嘴大如缸,兩排利尺歪扭如鋸,上下共四排,異常滲人,獠牙比得上刀劍,消金蝕骨,狹長如人眼的目光如深淵之髓,頭上獨角,兩側如魚鰭一般的東西,不知是耳,還是有別的用處。
拍擊水面,浪潮淋濕三人衣冠,其中,裹雜魚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