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女官姜涼
任天笑一眾人,也被安排住進了宮,三皇子並未及冠,暫時住在重華宮,後花園,秦柱子徹底被眼前景物震驚,紫玉竹成圃搖曳,香晴桂豐亭玉立,龍血牡丹爭先鬥豔,金絲菊更是
數不勝數,隋珠樓寶氣震天,雙層廊亭鬼斧雕琢,數千瑪瑙只為點綴假山石林,滄海暖玉鋪出小道,使其四季如春。
「怎麼樣,皇家園林可比大雅觀?」三皇子趾高氣昂地問道,身後老奴隨時準備奉茶。宮中多忌諱,此話一出,老奴急忙阻攔「三皇子說笑了,世俗景緻再好又怎會比得過皇家。」
「你覺得如何?」三皇子向任天笑問道,原本皇子也是不允許在這兒閑逛的,奈何偏偏這三皇子處處有特例。「世上先有的皇家園林,再有的大雅觀。」任天笑並未正面回應,幾日相處,這三皇子挖的坑,不少了。
三皇子輕笑,老奴急忙打著圓場「景色固然迷人,也莫要累壞了身子,不如稍事休息。」,三皇子看向老奴,老奴退去一步。
「走,凬予亭。」三皇子大袖一甩,闊步跨出。
凬予亭為八角觀景亭,連接廊道,上下兩層,琉璃七色瓦,麝檀鍍金柱,角掛燕青華鶴鍾,頂懸虎脂安合珠,旋梯在外,為紅梨泰春木。
三皇子哪兒會安然坐於一層。二樓,三皇子斜靠著廊亭邊緣,手裡是灑金紫泥壺「諸位隨意。」
如此情景,叫眾人怎麼隨意。只是沈崇陽被廊道上那塊牌子吸引「莫憑欄,好名字。」,說著,伸手上前,想要好好欣賞。
「唉,沈公子……」老奴一急,慌張開口,可還沒說完,圍欄應聲斷裂,秦柱子連驚呼都沒來得及,掙扎幾下,還是掉了下去。
下墜過程,一女官碰巧路過,步伐有些急促,迎面撞上墜樓的沈崇陽。人倒是沒事,手中錦盒被拋飛出去,落於花壇亂草。
身後婢女急忙上前去尋,打開錦盒,臉色一陣發白。快步走到那女官面前戰戰兢兢說道「司言大人,碎了。」,沈崇陽才剛搖晃著起身,一把利刃白光一閃,直奔沈崇陽面門。
情急之下,沈崇陽下意識激發靈力朝身後猛退,女官欺身而上,如同春燕銜泥,二尺七寸短劍直刺,沈崇陽手上青金色靈力湧出,擋是擋住了,身形卻被震退一丈。
「唉唉,我不是故意的。」沈崇陽完全不道發生了什麼。女官也沒解釋,腳尖輕點,六次閃身,再次來到秦柱子跟前。無奈,沈崇陽抱柱迴旋,落在女官身後,女官回身,一劍劈出,卻只劈在了漆柱上面。
沈崇陽一陣躲閃,如此動靜,早已引起了任天笑等人注意,紛紛下樓,正好看見兩人你追我趕。
「《梅花六步》」正要阻止,三皇子喚出女官路數。
沈崇陽討不到半點好處,女官招式凌厲,柔中帶剛,剛中帶柔,出一招便已想好以後三招,短劍疊影三弄,封死秦柱子上三路,眼看已無招可用,可沈崇陽那裡遵循尋常路數,只見他抱頭下蹲,亂女官步伐,躲閃之際,伸手拽下女官官靴,躬身退去。女官更惱,劍法快了三倍有餘,上前一陣撩刺,道袍上瞬間便多了三道口子,未傷體膚,但透隙而過的涼風,讓沈崇陽滿背冷汗。
女官並未停下來,沈崇陽捧靴撒腿就跑,倒也不是毫無目的,他來到一處石子路面,女官剛一追來,便感覺不對勁,腳下被硌得生疼,一隻腳有鞋,另一隻無鞋,身體逐漸失衡。
「女官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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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別追了,我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沈崇陽氣喘吁吁地說道。卻沒發現,女官臉色已經從眉梢青到了脖子根兒。劍鋒一轉,劍勢攀升,身體蓄勢一躍,躍起三丈有餘,嫣粉之息附上劍刃,梅花飄散,臘梅飛舞。
「《傲寒六絕》」三皇子脫口而出,像是讚揚。
「沈崇陽能擋住嗎?」秦柱子急忙問道。
「不能。」三皇子若無其事。
「那還不救人!」秦柱子面部像是要擰在一起一樣,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可還是晚了,武者罡氣與沈崇陽發出的靈力混淆,滿園春色在一瞬間化為烏有,花朵殘瓣與煙塵齊舞,破敗的美感散去,沈崇陽扶著陣法圓盾,劇烈地咳嗽著。
眾人欣喜,女官還要上前,三皇子乾咳兩聲,婢女和那女官應聲跪地「參見皇子殿下。」
「怎麼回事!」三皇子和眾人走了過來。「他弄壞了七皇子的玉龍雪參。」女官恨聲說道。
「皇宮亂斗,毀御花園,這罪又該怎麼算。」三皇子突然間威嚴起來。
「那是七皇子給太后的壽禮。」女官抱著誓死如歸的態度。
「好一個七皇子,為官者,不得私自拉攏成派,不得為私人賣命,司言大人執掌條令傳納,敢問做到了那一條?莫非堂堂司言大人,竟做了七皇子的私募之賓?」三皇子略顯嘲諷。
「司言一職,謂擔任中書舍人,掌管詔令、侍從、宣旨、接納上奏文表等事,你這算不算瀆職?」三皇子俯下身子「你負罪身死事小,牽連了主子,事兒可就大了。」
「姜涼難逃一死。」語氣中透露出決然與果斷,說著,反握短劍,便要引項自盡。「唉唉唉,這是幹嘛。」沈崇陽聽出了些許眉目「東西是我弄壞的,也該是有我承擔才是。」
說著,走過去奪過婢女手中的錦盒,打開一看,連呼吸都為之一頓,眼前一白,差點暈過去。秦柱子急忙過去扶著,沈崇陽顫抖的手能說明一切。
「萬年玉龍雪參!」連秦柱子都忍不住驚呼。釗越立國三百年,玉龍雪參已過萬歲,何等的稀有。秦柱子說話都有些不利索「還……還有救嗎?」
遲疑了一陣,沈崇陽說道「藥用恐怕是不行了,但是練丹,湊合。」,沈崇陽慎之又慎,繃緊了精神,緊緊握住秦柱子的手「你幫我打下手,若能成,兄弟感激不盡。」
「我?幫你打下手?」秦柱子心中忐忑。二話沒說,沈崇陽闊步走向女官跟前,想要將她扶起「這事,我幫了。」
誰知女官死活不願意起來,沈崇陽看向三皇子。「起來吧。」三皇子別過頭去,終於發話。
女官起身,但那眼神,能把沈崇陽活剝一般。沈崇陽絲毫不在意「在下沈崇陽,字黎昕。」
「明日便是壽誕,來得及嗎?」女官將字咬得很重。沈崇陽一笑「包在我等身上。」
女官也在猶豫,眼睛直勾勾盯在沈崇陽身上,許久才說道「謝過了。」
「一會兒大內侍衛來了,可就不好說了。」三皇子高揚頭顱。
女官拜下,帶著婢女離開。
「等等」三皇子轉身「修繕花園的銀兩,從你的月俸里扣。」
女官停身「謝過三皇子。」
一身白鷺上青袍,英眉星眸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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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不見他收回目光,直至女官走遠,他才回過神來。
姜涼,這名字,沈某斗膽記下。
重新歸於平靜,侍衛前來,也只是清點了損失,後來,老奴這才解釋「宮中森嚴,有些許字眼兒是不能用的,這才有了莫憑欄這三個字,本意是提醒來往的人,圍欄已壞,不要靠近隼木。」
三皇子一路都是似笑非笑,沈崇陽上前問道「宮中可有煉丹房?」
「書房柴房御膳房,就是沒有煉丹房。」三皇子輕笑著搖頭。
本就沒多少把握的沈崇陽無奈地看向秦柱子,秦柱子立馬別過身去,卻被沈崇陽硬生生拽了過去「我沒求過你什麼,事後,想要什麼我竭盡所能。」
「玉璇璣給不給?」秦柱子冷哼一聲,毫不在意。沈崇陽咬了咬牙「成!」這次輪到秦柱子震驚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沈崇陽,沈崇陽拍了拍他的肩膀「拜託了。」
沈崇陽厚著臉皮上前「三皇子,其實御膳房,也行……」
七皇子,本是靜妃之子,在誕下他時血崩。皇后嫡子病死,他被過繼到皇后名下,得了半個嫡子的名頭,本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奈何心性陰狠,得民心甚少。
一處偏殿,七皇子左右踱步「好好的玉龍雪參,就這麼沒了?」
「屬下該死。」姜涼半跪在地上。
七皇子惺惺作態,將姜涼扶起,拂去她袖上埃塵「你做得很好。」,沒人知道這位七皇子在想些什麼,她們這等人還沒資格去問。
「現存皇子中,能與我抗衡的,二哥拜師孔荀,四哥尊兵聖徐堰,九弟梅蘭山悟道,老十三手捧聖賢書,十五隨老道遊歷,重武輕文的老十七也與文星府沾上關係,現在最為勢弱的三皇子,身邊也圍了群仙門弟子,知道為什麼嗎?」
七皇子一反常態,繞到她的背後。這倒是讓姜涼有些驚訝,他可是最煩那些多嘴之人。
「仙家傳道修身,讀書人授業解惑,這些最得民意,最能收攏民心,一株玉龍雪參,足以讓仙家欠你個大人情。」
姜涼再也難耐惶恐,「從玉龍雪參開始,就交給你去辦吧。」七皇子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驚得她一身冷汗。
七皇子早已離去,但她再也不能平靜,這是七皇子的野心,任何人不得抗拒,不得忤逆,能告訴她這些,也是在告訴她,她已無路可退。
或許從她入宮那一刻就已經註定,皇后栽培,提拔,甚至許以司言一職,嫡子郁承允剛剛誕世,她就作為伴童培養,九齡嫡子暴斃,她豆蔻年華被皇帝看中,十三歲任長使,之後恭使,良使,常侍,三年便已官從內常侍,選侍之時,她聽從后建議,任典侍一職,五年為尚侍,入尚宮局謀得司言一職,皇帝破格許她帶刀,縱使這樣,依舊沒能斬開命運的束縛。
安成帝有九女二十三子,嫡長子暴斃,儲位空缺,也只有這八位皇子有能力爭奪。二皇子郁修然重文,拜了文聖孔荀為師,最得民意,三皇子郁清河本最無力爭奪,奈何皇帝寵幸有加,算上一位,四皇子郁諶知與兵家走得近,九子郁鍾展行事最為踏實牢靠,佔去朝中大半人心,十三子郁英壑手捧聖賢,也只是表露祥和,十五弟郁景逸看似遠離紛爭,實則暗度陳倉,拉攏江湖勢力,十七幺郁楓漣鎮守東部邊境,早已功名加身。
帝王家事,又有何人能夠揣摩,釗越國何時變天,便何時風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