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出有刀字黎川
任天笑此時還不諳世事,自然一頭霧水。父親偉岸身姿有意無意幫著他遮去驕陽,時辰尚早不過巳時末,一父一子便在村裡閑逛。
交流極少,路過張嬸蜂場,幾隻蜜蜂纏上了任天笑,費幾番力氣,這才將其趕走。「天笑這孩子生得俊俏,像他爹。」張嬸笑盈盈地打著招呼,手上的活,一點沒落下。
「也沒見少惹禍不是。」任千行客套著,頓時眉開眼笑,誰不想多聽兩句誇讚。
「有空來拿兩罐蜂蜜,如雪妹子正值補身體的時候。」張嬸少見地大方了一回。
「一定,不過夫人最近偏向辣口。」任千行也沒矯情,依舊滿嘴的客套話。
「呦,酸兒辣女,千行這恐怕是要兒女雙全了」雖然吝嗇,但張嬸這嘴,卻跟自家產的蜜一般。
笑著走遠,張嬸一家,其父在鎮上謀了個小吏的差事,個把月才回來一次,至於兒子,舞象之年便已出去闖蕩,已幾年未見,偶爾寄回的家書,還是別人代勞。
路遇村東田壯叔,一口白牙總是笑個不停,扁擔挑著兩桶金汁兒,不折不扣的莊稼漢。「千兒哥好是悠閑。」一聲吆喝,從兩人身邊經過,惡臭撲來,任千行也沒嫌棄「不比田老弟輕快。」
田壯這人太過老實,三十多了也沒見討個媳婦兒,村裡人攛掇著讓他去跟村北頭的王寡婦搭個伙,他卻是連門都不敢敲。
過一家鐵匠門口,任天笑下意識縮了脖子,別看他們幾個小娃娃在村裡跑得歡實,可在跛安這裡,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此人沉默寡言,一臉兇相,亂如蓬篙的頭髮不知被虱子啃咬了多少遍。眼睛倒是明亮,卻是沒流露過任何善意,以至於他踢了哪條狗,能讓人心疼那狗一宿。
見任千行過來,跛安停下手中的鎚子,拿起那柄剛鍛造成形的朴刀「怎麼樣?」,看都沒看任千行,語氣頗為無禮。
此刀長三尺兩寸,前寬四指,后寬三指半,頭重腳輕,配二尺一寸刀柄,倒也相得益彰。
「好刀。」任千行對此評價。
跛安隨手將刀扔在檯子上,擦了擦手。「不打農具了?」任千行補問道。
「打農具有個鳥的出息。」跛安痞笑一聲,言語粗狂,扭頭鑽入小屋,沒了動靜。
小小一村,見了人生百態,秦柱子七個姐姐,六個遠嫁,唯一一個嫁給鎮上董家,本來做些小生意,也勉強夠過日子,怎料姐姐有幾分姿色,被鄉紳惡霸看上,幾番糾纏,也是清苦異常。陳八斗父親是個教書先生,可這十幾里無一富庶,資錢常年收不上來,勉強能夠度日。李二斤更為凄慘,生下來便不足兩,好不容易拉扯大,又攤上個作風放蕩的娘,與村北的王寡婦合稱昝西雙剎,那雙腿,可號稱夾死過人。自小,李二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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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少受人白眼兒。
愣了片刻,任千行摸了摸任天笑的腦袋,向前走去。
「爹,這不是回家的路。」任天笑提醒道。
「為父送你個東西。」任千行溺愛道。
麓崖,短短兩天上了兩次。崖頂空曠,大青石板面朝天,似要與天試比高。
看著村南茅屋,臉上掛有笑意「我們總有不在的一天不是。」,轉身,任天笑不解其意。「跛叔那刀厲害不。」任千行摸了摸他的臉。任天笑點頭。
再轉身,任千行身形更顯偉岸。也沒看清作何動作,手心懸起一塊玄青石,頭顱大小,青石顫動,好似馬上要脫手而出一般。
「武道至尊也逃不過這天地造化。」任千行喃喃自語,手心青石更加震顫。
氣息引動,任千行盤膝而坐,遊絲千縷化萬千烈焰。不世之景使任天笑目瞪口呆。
「可還記得父親如何教你武道之法?」青石繞任千行周身環繞,他分出心神問道。
「武道之法,求力大如牛,力猛如虎。而牛虎之力受制於人,其力呆而滯不能靈活運用,故易受制。勁如簧,講伸屈變化,此勁與力不同者也。勁者輕靈而捷,不見其形。其發猶如大風過處,百草俱偃。其收也,萬里碧空,神氣自若,如錦包鐵棒,棉里裹針。」任天笑認真回答。
任千行頗為讚賞「力大如牛車大輪,運轉遲緩,上下不隨。勁如起重之桿,輕巧靈活,左右自如。力為有形,壯肉碩筋,勁為無形,溫文儒雅,筋骨溫潤如處子。力乃直來直往遲而澀,勁隨屈就伸速而聚,力散而鈍,勁銳而捷,力為局部所發,勁為整體而生,力如崩山倒角,一發難收,勁似雷雨閃電,隨發隨止,故勁不虛發,發則必中。此乃勁與力互異之處。」
似懂非懂,任天笑起勢,打出一套拳法,以現在之力,可透勁一寸。
父親欣然,緩緩閉眼,罡氣撫地六尺。
煉化之法,無非芥子化須彌,須彌成芥子,玄青石塊搖曳生光,內部自成遊絲萬縷,最中為核,其形如胎。
牽遊絲萬縷,塑其形,鑄其勢,成其胚。如覆蟲造堤,滾芥投針,極耗心神。
幾刻時間,玄青石再次顫鳴,出奇地,顫鳴生與任千行心口跳動一致。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任千行引自身罡氣注入青石,遊絲彌而堅成長條形。
再慎之,任千行重息吐納,自身血氣如江水翻騰,呼嘯聲如巨羆打鼾。也不知為何,任天笑愣是沒聽見,揮舞臂膀,膂力如牛,透勁可達兩寸。
沒瞧見,任千行心口處飄出雨滴般瓊露,赤金色光芒搖曳生輝,飄至玄青石跟前,如螢蟲般鑽了進去。
突然身形不穩,猛然睜開眼睛,夫人抬頭,村西跛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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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走出房門,遙望麓崖,廟門山守廟老道打個寒顫,滾下躺椅不明所以。玄青石飛入高空,任千行緊隨其後,當手觸上玄青石,迸發更為炫麗寶光。
凌空而立,右手向下虛斬,玄青之意化為飛灰,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直身長刀,瑰麗異常,不可逼視。
刀身長三尺七寸,寬兩指,厚七毫,銀白刀身滴水刀尖,格首紋路清奇,如蘭枝盤繞。
此時,任天笑剛好打完路數,可透勁三寸。回頭,父親飄身而下,如降世仙人。
臉了不由蒼白幾分,笑意看向任天笑。
「可喜歡?」任千行問道
任天笑早已被刀吸引,重重點頭。
「取個名字吧。」任千行輕笑。
想了半天,任天笑指著連綿大山「山厚德載物,川有容乃大,爹教我的。旭日初升為黎,寓意希望。各取一字。」
「黎川,好名字。」任千行將刀遞給任天笑,揉了揉任天笑的腦袋。
任天笑接刀,做一式揮舞。「贈予你此刀,可不是讓你逞兇鬥狠,是讓你守護為用。」任千行提醒道。
欣喜過後,任天笑揖手,信誓旦旦「孩兒謹記!」
又是一陣欣慰,任千行笑意更盛,遮去臉上幾分蒼白「我再教你一套拳式。」
示意過後,兩人紮起架子,一招一式間都充斥著霸道之力。「撼山拳,屬短打拳法,其幅度動作追求剛猛、樸實無華且發力迅猛。手法之上講究寸截寸拿、硬打硬開。具備挨、幫、擠、靠、崩、撼之特點。撼山拳發力於腳跟,行於腰際,貫手指尖,故爆發力極大、極富特色,勢存"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
……
忘忽時間,又錯過了飯點,姬如雪拿著軟木細條,早已等在門口。下意識往任千行背後縮了縮,背後藏的刀露出半截兒。
「吃飯!」姬如雪拉著個臉,扔掉軟木細條嚇得兩人一哆嗦。
飯香人怠,任天笑喜開笑顏「娘親做的真好吃。」,姬如雪將筷子扔在桌上「一大一小都沒個正形,洗碗去。」
任千行急忙起身,生怕慢了挨打「我來我來。」
廟門山白秋廟,紫袍老道四處搜尋著,背後突然一股寒意「在找什麼?」,紫袍老道一個激靈,轉身間就已跪下「方才那股靈力……」
「我已知曉。」一黑袍覆面之人背對著他,聲音渾厚而又沙啞。紫袍老道剛要放鬆心神卻立馬緊張起來,好一個鼠膽蟲腰。訕訕笑道「尊者這次來此又有何指示?」
「提醒你,時間不多了。」一句話讓紫袍老道不寒而慄。低頭叩首間,黑袍覆面者已不知去向。
老者顫微起身,仍心有餘悸。
(本章完)